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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一 传说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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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却不能安然飘落,刺骨寒风混着凌冽剑气肆意地刮开虚掩着的积雪,露出下面坚实的冰面,慕容离手持短剑直逼执明眉心,却猛的一顿紧接着往后连跃三步,堪堪躲过执明一招长剑疾刺,却又立刻被追上,长剑锋刃所过之处落雪四下飞溅皆是磅礴剑气。慕容离哼笑一声仰身错开剑刃反借着力道翻身而起抬脚执明的脖子,却不想被执明反手紧紧抓住,慕容离被制住只是一瞬,即刻又翻转腾空另一只脚直接踩向执明面门,又在执明被迫放开他的瞬间转身连踩两脚,愣是将执明逼退出一丈远。
执明只觉怒火攻心,见丈外那人依旧是一副世外清高的样子,更是怒气上涌,眼里干涩出火辣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双手握着的不是冰冷的剑柄,而是自己没来由的憎恨,右脚后跨一步矮身借力,尔后瞬间发出犹如飞出弦的利箭——正是长剑疾刺。执明心下清楚,慕容离太过熟悉他的路数,无论他怎么出其不意总是能被轻易化解,次数多了执明也摸索出其他门道来,剑尖距离心口三尺,慕容离果然往左边侧身避开,执明立刻反手斜劈,依然被闪开,执明回身紧补一个疾刺,却在回身的瞬间看见慕容离低眉垂眼嘴角带笑,心跳登时落空一拍,长剑撕裂火红的华裳穿过那人心口。
痛极一时竟觉不出痛来,慕容离只觉得心里冰冰冷冷的堵的慌,呼吸抽搐得几乎停滞,他慢慢的稳住气息,紧接着一口热血喷了出来。执明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觉得这番景象太不真实,他从未真的想要取他性命,他只是厌恶他算计人心,他只是憎恨他,憎恨他让自己失去挚友失去……失去什么呢……一时间执明也说不清,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未想过要他死,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斩断的过去,就在这里,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落着块石头一样硌着他隐隐作痛。
慕容离脱力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想执明是真的恨透了自己,他妄想的那些两人并肩合作的计划终于可以彻底放弃了。长剑滑出身体寒风和冷雪灌进来,心冷得透透的,慕容离看着执明眼里的漠然和几近绝情的窒息,一声轻笑一声浅息,了无牵挂的闭了眼睛——后事早已交代清楚,确实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执明看着眼前的人倒下去,却又似乎没在看任何一处,他愣着神,不感到悲,亦无斩断了一切的释然,心里空荡荡如同这片大雪一般漫漫撒撒没有尽头,却不知怎的,左眼的眼泪却是安静的一直流,直到流干了,才慢慢的跪下来将地上的人抱进怀里。
天地间肃穆沉寂,大雪纷飞安然飘落撒在两人身上,忽然间执明低头埋在慕容离的颈肩,放声大哭。
“废物!都是废物!本王养的你们太医院都是干什么吃的!”
天权王宫里已经许多年未出现这样的阵仗,执明王的寝殿里跪满了太医和侍从,寝殿外面跪满了不知所以的宫人。执明心中又急又怒,一连踹翻好几个挡路的侍从,殿内众人心里明了,立刻跪着缩到一处腾出一大块空地来,执明在殿中来来回回度了好几圈,半个时辰前换进内间的太医院判大人依旧连个消息都没有。
“王上,太医都说了,慕容国主这伤落在心脉上……”莫澜话没说完,执明正好从他跟前走过,想起什么,又倒回来一脚踹在莫澜身上,“都怪你!”
“我…我、我……”虽然执明踹的没什么力道,但莫澜还是委屈到气结,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哪里不对了,左想右想想不通,愣是把眼眶憋红了。
好在这时院判大人出来将执明请进内间,刚一进去执明就焦心的抓着他,仿佛抓住了眼前的人就抓住了他心里那人的命一般。
“阿离他怎么样了?本王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王上,慕容国主所伤心脉老臣确实已经补救,但最为致命之处不在此。”
“本王……本王……还伤了阿离哪里?”
“王上,老臣无能,您淬在剑上的毒老臣无解,如今毒物早已蔓延至七经八脉,还请王上将解药给老臣以救慕容国主的性命啊。”
执明一楞,霎时间没听懂院判大人的话,怔怔道:“本王……剑上没毒啊……”话音未落执明却立刻醒悟,抓紧了院判大人的手,沉声道,“本王立刻去找药,切记不要声张,此毒必须尽一切办法破解,最差也要将阿离的命拖至本王拿到解药。”
院判大人心领神会,立即默声点头,眼底眉宇间全是凝重的神色。
执明一出来便清退了殿中所有人,莫澜有话想说却也被轰了出去,大殿里不出片刻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执明先是环顾一圈自己的寝殿,并未发现异常,尔后细致的检查每一处桌案柜角,依旧都是自己平时摆置的样子,地面和窗台每天都会有侍从打扫,干净得没有任何印渍——能够进入他寝殿的人少之又少,执明心底细细将这些人想了个遍,究竟是谁胆敢进入他的寝殿并且在他的佩剑上淬毒?又到底是什么时候淬的毒?执明除了平时练剑的时候,就只在战场上用过佩剑,然后就是……
“两次和阿离切磋……”
执明忽然目露凶光三两步冲了出去。
那日慕容离给执明传信所使用的信鸟,正是当初执明大张旗鼓为他收罗来的奇鸟之一,执明记得那鸟送信来的时候高高的躲在梁上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下来,并且在小胖爬上房梁之后直径飞出了屋子落在廊下的石阶上,尔后因为这只鸟只要进入他的寝殿就狂躁不安,叽叽咋咋甚是讨厌,执明便打发小胖将鸟并笼子送到了向煦台。
挂在向煦台廊阁上的鸟笼子被粗暴的打开,执明一把将信鸟抓了出来,信鸟大惊,挣扎扑腾着臂膀想要逃脱出去,这时执明发现两边鸟翼长的不甚一样,左边的翅膀下面少了好几片羽毛。
执明正研究得仔细,忽然一个黑影闪进房间,不待他唤侍卫那黑衣之人已经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只木匣,低声道:“王上,吾王曾吩咐,如若他离开一日未归,便将此物亲手交与王上。”
执明一面将信将疑的取了木匣,一面仔细打量那依旧垂首单膝跪地的黑衣人,只觉得此人似乎有些眼熟。
木匣里只有一封信和一支血色剔透的玉簪,信封上确是慕容离的字迹,背面又封着瑶光漆印,看来此人确实是慕容离的部下,执明将信拆了,却见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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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王执明
此乃吾之遗言,纵是王上百般厌恨,也且将此信看了罢。
王上曾将金印交付与我,信我定不会加害王上,时至今日我仍未负王上心意。
瑶光灭国之时,曾以为此生必定独活于世,不想竟能与王上并肩同行十余年,本以为世人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王上却是难得的表里如一真心相待,我却再难以心相待,此生遗憾不过如此。
子煜之事,王上虽不怪罪,但仍错在于我,子煜与王上类同,为奸人设计实在可惜至极,诚一命换一命不能使其复活,唯愿能使王上气平稍许。
自知此次再见定有去无回,但于我而言也算是有个好结果,我欠王上的穷尽一世也无法偿尽,若有来世,再还罢。只盼此生王上能照顾好自己,享百年太平盛世。
慕容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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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结果……这算什么好结果!”执明狠狠将信拍在桌案上恶狠狠地厉声道,“本王才不稀罕他一命换一命!况且他欠本王的又岂止是一条命!”
“就算吾王将整个瑶光的性命交上,王上也会觉得他还不清的,”黑衣人头也不抬,只沉声缓缓的说道,“王上其实并非要吾王偿还什么,不过是需要他作为一个憎恨的对象罢了,只因相见之出一厢情愿用情至深,才会在幻境破灭之后恨的强烈。”
“闭嘴!”
“况且王上笃定了无论如何吾王都不会抛下一切贸然离去,所以才会肆意妄为到忘乎所以。”黑衣人说着说着,语气里情不自禁的带上了些许情绪,“确实,不论王上如何对待吾王,吾王也都漠然接受,只是,王上可曾想过,若是无情无义,凭吾王智谋何必如此下场!”
“放肆!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不过是慕容国主的死士,自瑶光覆灭之时跟随至今。”
“名字!”
“吾王赐名,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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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庚辰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