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紫雪玉荷

30、溘然长逝

　　二人一路策马未停，直接赶到沐府门前，沐斓跳下马，沐将军便迎出来，沐斓顾不得礼数，连跨几级台阶，所幸太子在旁扶着，才没有摔倒，最后一个趔趄，扑在沐将军怀中，焦急道：“父亲，老祖宗她……”
　　沐将军虽心中沉痛，尚能自持，扶住沐斓道：“娘娘莫慌，现下暂且稳住了。”
　　沐将军引太子入前厅，沐斓则一口气奔到后院，在屋前稍缓，推门而入，大丫头杜若转身瞧见她，惊异之余忙伏身下跪，不禁红了眼圈道：“娘娘……”
　　沐斓扶她道：“不必了，老祖宗如何了？”
　　杜若擦擦泪道：“回娘娘，才喂了些水，又睡过去了。”
　　“太医怎么说？”
　　“说是——怕是，不中用了……”杜若哽咽着，话也说不完全了。
　　沐斓心下一沉，未说话，只摆摆手，杜若领着下人退出去。她慢慢走到床前，于脚踏上半跪，伏在床前，沐老太太脸色苍白，却睡得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沐老太太咳嗽几声转醒，沐斓忙递上茶水，沐老太太定一定神道：“是我的斓儿吗？”
　　“是，老祖宗，”沐斓忙应道，“沐斓不孝，才来看您。”
　　“快，快让老祖宗好好看看你。”沐老太太艰难抬手。
　　沐斓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将之放于脸庞。沐老太太眼含笑意，脸色微微泛红，似有回光返照之象，说道：“我的斓儿越发精神了。”
　　“是老祖宗养育得好。”沐斓说着，眼泪不由得流下来，“沐斓自幼顽劣，让老祖宗费了不少神。”
　　“我的斓儿长大了，懂事了……”
　　“老祖宗……”沐斓哭道。
　　“好孩子，不要哭，”沐老太太安慰道，“老祖宗可记得，你自小都不是爱哭的孩子，从小摔了、碰了，你都不哭的，可比顾府的松砚强多了！”
　　“好，好，沐斓不哭……”沐斓应着，却早已泪流满面，又赶紧抬手擦一擦道，“老祖宗还记得松砚，他现在可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很是受赞赏呢。”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你们这些孩子，都一个个长大成人了……近来啊，我总想起以前的日子，想到我做姑娘的时候，想到你祖父，他那时候也是个俊朗少年，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脸红呢……”
　　“那老祖宗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光艳照人，叫人一见便难以移目。”
　　沐老太太笑笑：“那是自然的。这些日子你祖父常托梦给我，说是要接我过去，我想着这么些年了，也是时候了……”
　　沐斓听着，心里一阵紧过一阵地绞痛，老祖宗于生死早已看淡，沐斓心里虽明镜儿似的，可就是不愿接受，说道：“老祖宗，您别想这许多了，养养神吧。”
　　“斓儿，”沐老太太叫她道，“你不必伤心，这对老祖宗来说是好事。我这一辈子，活到这个岁数，该享的福气都享了，该有的荣光也都有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想我十五岁嫁到沐府，从做少夫人起，没有受过半分委屈、没有吃过一点苦头，临老临老了，儿孙孝顺，家族兴旺，也毫无遗憾。如今，我去面见列祖列宗，去见你祖父，脸上有光，也可有所交代了，如此你该替老祖宗高兴才是。”
　　沐斓一句一句听着，隐忍的泪却再也忍不住：“老祖宗……不要丢下沐斓……沐斓不要你走……”
　　沐老太太慈爱地笑着，为沐斓擦着眼泪道：“傻孩子，老祖宗老了，哪里能陪你一辈子呢。太子殿下对你好，我看得出来，他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老祖宗，您别再说了，沐斓都明白。”沐斓啜泣着应道。
　　“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太固执。”沐老太太叹口气道，“斓儿，答应老祖宗，永远不要做傻事，知道吗？”
　　沐斓早已泣不成声：“老祖宗放心，沐斓都知道，都知道……”
　　沐老太太又昏睡过去，口中偶有低哝之语，也不甚清楚。沐家宗族子孙皆在前院守着，沐斓跪坐于床前，一刻不曾离开。亥时三刻，内打云板四下，沐老太太辞世，一时间沐府之中一片哀恸之声。
　　沐斓坚持跪守灵堂，太子殿下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