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紫雪玉荷

19、镜花水月

　　沐斓知道雪霏霏能想到的也只是这一层，外头盛传太子对自己疼爱有加，又是行宫泡温泉，又是马场赛马。可她不知道的是，在东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与自己颇多忌讳，只不过演戏给外头人看罢了。如今，自己若是为着顾松墨的事去求太子，那便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了。可若是她坐视不管，还会有谁可以帮他？沐斓想想便道：“你放心，本宫会的。”
　　雪霏霏忙谢不迭，又道：“听闻月底就要春猎了，按说松墨是没有资格随行的，若是能够……”
　　“你如今有孕在身，松墨……以他的性子，定不会同意的！”
　　“娘娘放心，妾身会说服他的。”
　　是啊，不管雪霏霏说什么，顾松墨都会听的，他是那样的依着雪霏霏，顺着雪霏霏，爱着雪霏霏。沐斓无奈，凡是和顾松墨有关的事，她都无法拒绝，说道：“既然如此，本宫尽力一试。”
　　雪霏霏告退，走到门口，只听她幽幽说道：“沐姐姐，我知道你为难，请你原谅我，如若当初我能预料到今日情形，我宁可当初松墨娶的是你，对你、对松墨……都好。”
　　沐斓看着雪霏霏离去的身影，她这一声“沐姐姐”令沐斓恍如隔世，好似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已是上辈子的事了。其实，雪霏霏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沐斓一直要争，沐斓觉得是她认识顾松墨在先，是她和顾松墨一起长大，是她最懂得顾松墨的为人，所以她不甘心，闹出了那许多事，可结果顾松墨从未属意于她，她就像在三个人的世界里唱了一出独角戏，可笑而又可悲。沐斓心中苦笑，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雪霏霏年少坎坷，受尽苦楚，理应有顾松墨这样的谦谦君子惜她疼她；而自己从小得万千宠爱，恣意随性，也活该如今身陷这宫中泥淖而不能自拔。
　　回宫路上，沐斓一直想着刚才瞧见顾松墨的情景，他来观音庙接雪霏霏回家，好巧不巧在大殿门口碰上准备离开的沐斓。顾松墨淡然地行礼，然后垂首站到一旁，给沐斓一行人让路。沐斓想到他那一句“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觉得刺心，她从未想过与顾松墨竟会生分到如此地步！小时候，顾松墨曾背着她在山上放风筝，曾被她强拉着在雨中踩水玩，曾和她奔走于整个集市只为买一个小糖人，曾和她一起秋天赏红叶，冬天堆雪人……那些个日子美好得像是梦中一样。
　　可现在，往昔所有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再也不可触摸。刚才顾松墨瞧见雪霏霏出来，是那样欣喜，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细心地替她拂去发上的落叶，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轻扫过她的蛾眉，雪霏霏甜蜜蜜地低头含笑……沐斓在马车里偷偷回望，看到这一幕，她真的羡慕雪霏霏，羡慕得嫉妒，嫉妒得心痛，倘若她此生也可得顾松墨如此柔情，哪怕是一刹那，便也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