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社之叶塘古宅之谜》Aria夜阑

2、迷雾重重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亮了整个房间，微微有些刺眼，趴在桌子上的阮起云睁开双眼，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少女已经起床在洗漱了，起云刚好可以看见卫生间敞开的大门里那个单薄的身影，她走过去，镜子里映出一张清俊明朗的脸，狭长的眼睛里藏着若有若无的担忧。
　　“安颜，你昨天……”
　　安颜吐掉口中牙膏的泡沫，回身给了起云一个大大的拥抱，勒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了，云哥哥，我不该自己先过来，还笨到差点死掉”
　　起云拉开她，抬手就想给她一个爆栗，可余光瞥到她脖颈上若隐若现在白色毛衣里的淤痕，手不自觉地落了下去。
　　“以后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否则我让你这次考核不及格。”
　　“好，谨听领导教诲”
　　两个人下楼吃早餐，经过楼梯拐角的时候有个穿着戏服的影子一闪而过，戒指和项链都没有丝毫反应，起云示意安颜，两个人快速跟了过去。
　　顶楼五层，楼梯尽头有一扇虚掩着的木门，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一起走过去，来到木门前，起云先安颜一步推开木门，里面满室黑暗，看起来是不小的房间，破败不堪，还隐隐透着些不安的气息。
　　刚要继续朝前走，身后的木门又被推开了，是钟之衡。
　　钟之衡拦住了两人，眉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安小姐，阮……阮小姐，这里是堆放杂物的阁楼，不干净，你们下楼去吃早饭吧，餐点已经在大厅准备好了。”
　　起云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我们四处逛逛就走到这里来了，不好意思……”
　　钟之衡背过身，拉着安颜的手腕走出阁楼，起云无奈只得跟出来。
　　安颜轻推开他的手，略微有些不满，刚要发作，起云冲她摇摇头。
　　“钟之衡，是吧，”起云收起了客气的笑容，这个人绝对有古怪，昨晚她一进酒店，钟之衡就神色慌张的跟着她去看安颜，好像知道安颜会出事的样子。
　　他还是那个下意识的动作，挠头。
　　随即苦笑起来；“你们来这里住店，应该是来叶塘旅游的吧，我家这酒店开了十几年，近几年生意才大好起来，我不想你们在这里出了意外，给酒店带来不好的名声，所以尽量别在酒店乱走，待会我给安小姐换个房间，正好刚才有人退了房，如果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妥，退房也是可以的，叶塘南边也有一家很好的民宿。”
　　他旋脚准备离开，安颜拉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等下，你的意思是我的房间有古怪？还有你不是给我们蔷……”
　　话没说完，就被起云捂住了嘴。
　　“好，换好房间把钥匙给我们吧。”
　　安颜乖乖地闭了嘴，起云这才松开手。
　　钟之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垂下了头，不放心地看了眼刚才被他关紧的木门。
　　安颜不耐烦地说：“你放心吧，我们不去了，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回房间收拾行李，一会下楼吃早饭。”
　　回到安颜的房间，起云仔细地把房间搜查个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地方，询问昨晚安颜的情况，安颜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起云推测，安颜昨晚应该是被拉进了一个结界，被人操控着掐住自己的脖子，后来蝴蝶戒指帮助她冲破了这个结界才幸免于难。
　　不过眼下，有太多的疑问在鍾氏古宅，写信给蔷薇社的人是匿名，不能否定是钟之衡，但也有可能是别的曾经住在酒店的什么人，能够看破这里的古怪，碍于身份，不能亲自化解，遂写信给蔷薇社。刚才安颜那样冒冒失失地直接问他，十分危险，很可能暴露两人的身份。
　　安颜也重新回想昨晚的结界，似乎是和此刻的房间有些不同，当时她用蝴蝶戒指照亮周围，雕花红窗，翠绿盆栽，有什么不同呢？看向正被微风吹拂的白色窗帘，像是一只展翅的白色蝴蝶，金色的鱼儿依然栩栩如生。
　　对了！窗帘不一样，昨晚她看到的窗帘分明只是白色，并没有这两条鲜活的金鱼刺绣，而站在她身后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烧焦的气味十分浓烈。
　　她把这些告诉了起云，起云默默地点点头。
　　“行李收拾好，我们就先下楼，既然来了叶塘，也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旅游机会，反正是社团出资。”起云拿起两人的行李。
　　安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云哥哥还真是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阮起云是社里有名的冷面学姐，配合她帅气的外表，乍一看难分性别，可是安颜总能看到她很细致的小温柔，比如默默的帮生病的小学妹值日，清楚的记得每一个人的生日，悄悄提醒爱忘记的副社长学姐巧巧……
　　知道她要先来叶塘，急忙地改签了火车票追了上来。
　　阮起云之于社团里新上任的他们三人来说是哥哥一样的存在。
　　冷酷，严厉，以及小小的温柔。
　　所以尽管阮起云是学姐，她还是喜欢叫她云哥哥。
　　吃过早饭，换好新的房间后，安颜和起云便从鍾氏出来。
　　站在巷子口看鍾氏，真是一座典雅非凡的大宅，只可惜酒店只开在最前面的五层小楼里，后面才是鍾氏从前真正的府邸，花木扶疏，远远的看，十分清静优雅。清晨的薄雾还笼罩在整个鍾氏大宅的上头，仿佛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捉摸不透。似远似近，若即若离。
　　安颜叹息着说：“好想去看下后面的宅子，这么美为什么不开放呢，就连那个小小的阁楼也不让进。”
　　起云道：“不用惋惜，晚上我们就溜进去”
　　“哈？！”
　　在叶塘的商业街走了一圈，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安颜吃了好多特色小吃，满嘴的油。
　　起云嫌弃地走在前面，路过一家专门卖叶塘纪念品的小店，她走进去，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位老婆婆坐在收银台，看上去已经八十多岁了，她眉眼含着温柔，十分和蔼慈祥。
　　起云随意拿了一张有着叶塘夜景的明信片，走到婆婆面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婆婆，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呀”
　　“大半辈子都在这里呦！”
　　“那您知道鍾氏么？”
　　婆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哈哈，小伙子，你也是来打听鍾氏的？”
　　“哈哈哈哈”刚刚推开门走进来的安颜笑得不成样子，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婆婆奇怪，仔细打量了下起云，抱歉地笑着：“哎呀，是我老婆子眼花，你竟是个姑娘家呀。”
　　安颜站起来，挽住起云的胳膊，起云却是面不改色，一脸正经的。
　　“婆婆没关系，经常有人认错的，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帅小伙。”
　　婆婆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你们站在一起不说还以为……”婆婆没有继续说下去。
　　安颜的脸此时却着了火，红得不像样子。起云瞥了她一眼，没有理她，继续问：“婆婆，鍾氏……”
　　婆婆这才想起来“这样吧，天色已晚，你们留在店里吃晚饭吧，我好好给你们讲讲鍾氏的故事。”
　　安颜忙不迭的点头，起云无奈：“那麻烦您了，我们会付饭钱的。”
　　婆婆引了两人走进小店的里间，不是很大，房间很古朴，中间只摆了一张红木圆桌，招呼她们两个坐下，婆婆便进了厨房。
　　起云打量着房间的四周，安颜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走了整整一天，腿都快要走断了，真佩服云哥哥，现在还有力气站着。
　　她用手抵着下巴，发现这张红木圆桌和她房间里的那张一模一样，连桌边雕刻的小鱼也一模一样。刚要告诉起云这个发现。婆婆便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个盘子，颤颤巍巍地朝桌子这走过来，安颜忙站起身去接菜。
　　起云还站在窗口向外看，安颜没理她，去厨房帮婆婆拿其他的菜和米饭。
　　婆婆的菜虽然清淡，但胜在味道出奇的好，让一向是肉食动物的安颜也吃得非常开心，起云对吃的很不上心，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婆婆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个，满眼慈爱。
　　她的孙子也和她们差不多大，若是能一起生活，她也不会这样孤单了吧。婆婆眼里的落寞被敏感的安颜捕捉了过去。
　　“婆婆，我们现在正在放寒假呢，会在叶塘待上一段时间，我们会经常过来看您的”
　　起云还惦记着鍾氏，所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婆婆笑着对安颜说谢谢。
　　三个人都吃好了，婆婆收拾碗筷，起云安颜也站起身帮忙，婆婆细细瞧了下起云，微笑着：“姑娘你们两个很有耐心，没有催促我快讲鍾氏的事情，谢谢你们，等我收拾了碗筷，拿叶塘的甜豆浆和凤梨酥招待你们，边吃边说故事”
　　还是寂静深邃的夜，安颜，起云一人一把摇椅窝在小屋子里，空调暖气开的很足，吹的人昏昏欲睡。安颜使劲掐着自己不让瞌睡虫太猖狂，可是终究还是快要抵抗不住了。起云看她的样子，无奈的把羽绒服脱给她。
　　“你先尽量别睡，小心着凉。”
　　安颜答应着，笑嘻嘻的接过羽绒服披在身上。
　　婆婆拿着糕点和三杯豆浆走了进来，递给安颜和起云，安颜舒服的接过豆浆，一口一口小缀着。婆婆还在一旁嘱咐小心烫，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安颜和起云这两个孩子，一个娇俏可人，单纯可爱，一个成熟俊朗，睿智过人。一冷一热，虽是鲜明的对比，却不难看出相处的很是融洽。
　　婆婆坐了下来，鍾氏的故事被她娓娓道来。
　　鍾氏是自明朝建立起来的大户人家，主管江南织造，颇具圣上重视，因此人丁兴旺，逐渐变成了士族大户。
　　然而到了清朝渐渐衰落，几乎快要把鍾氏老宅变卖出去，但是一家人终于还是挺过了难关，民国时期，更是靠着钟家第七十九脉的儿子钟桓重新振兴起来，原来破落的家庭恢复了往日的欣欣向荣，虽还是不能与明朝时的繁荣相比，但是在叶塘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
　　到了抗日战争时期，整个叶塘被日本人操控着，鍾氏作为大宅也是首要的控制对象，原本他们一家是想要逃到国外去避难的，奈何没有看清楚形势，船票订的太晚了，想走的时候日本人已经攻到了叶塘。鍾氏一家大大小小算上仆人有七十多口人，全部被日本人监禁起来。
　　当时掌管叶塘的日本军官山下贤智是某位日本极具声望的大臣的儿子，自小学习中国文化，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且生得清俊迷人，又有一股与其他日本人不同的文化底蕴，便更加出众，他的士兵驻扎在这里，不允许欺凌中国百姓，因此叶塘的百姓才幸免于难，当时居然有叶塘的百姓对他叩首，谢不杀之恩。
　　那年的鍾氏三小姐钟毓灵也是出了名的倾城美人，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西式学堂接受正规的教育。此时正值十二三岁的年纪，胸中一腔爱国热血，一开始奋力抵抗日本士兵，在山下贤智的极力保护下才留住了性命。
　　整整四年，抗日战争终于胜利了，山下贤智带兵撤出叶塘的时候，居然要带着钟毓灵一起回日本，原来，四年期间两人经历了从相识到相爱的艰难历程，是乱世之中一对不被当时所祝福的有情人。钟毓灵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可他们情难自禁，虽然山下贤智没有伤害叶塘的百姓，但是日本人在中国犯下的罪恶行径已经传遍叶塘小镇。钟桓也是不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日本人的，奈何钟毓灵铁了心要和山下贤智一起回日本，钟桓坚决不同意。钟毓灵以死相逼，竟然自己点燃了她的闺房，活活被大火烧成了焦炭，当时急着赶回来的山下贤智也被新四军枪决了。
　　这样的旷世爱恋，引得后人不胜唏嘘。
　　鍾氏自从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赶上新中国的成立，资本市场经济渐渐衰亡，也就又没落了下去。
　　如今不知道是第几代的鍾氏传人将钟家老宅修建成酒店客栈，叶塘近几年的旅游业也逐渐发展起来，也许钟家可以再次兴盛起来呢。
　　婆婆的故事讲了很长时间，时间已经进入了午夜十二点。
　　起云看到婆婆的眼里闪烁着的泪花，她轻轻站起身，轻柔的拍了拍婆婆瘦弱的背。
　　“老婆子说起故事总是容易动情，姑娘你别见怪呀，很晚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婆婆担忧的看着已经在躺椅里睡着的安颜。起云走向一旁的躺椅，看了看熟睡的安颜，用食指戳了下安颜还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起云有些自责的收起手。
　　安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笑眯眯收拾碟子的婆婆以及冷脸站在一旁的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