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问，饮千觞》神奇的米粒

11、新官上任的新

　　衙门后院，累了一天的县丞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却停不下来，依旧在想着白天的案子。
　　“呀……可是送文书给上面的小吏昨天已经出发啦，案情有变，杜小酒可能是无罪的啊……”县丞突然想起来。
　　门外传来声音：“你怎么回来啦？老爷不是让你送文书吗？”
　　县城心中一喜，待着小厮出门一看，果然是昨天去送信的那人，现在正狼狈地站在院子里。
　　“大人，小的无能，小的没能完成大人交给的任务，请大人责罚。”
　　“无妨无妨，可是你这一身狼狈是怎么弄的？”
　　“小的今早一出门就被一个锦衣公子截了下来，绑了一天，现在才给放了出来。”
　　“岂有此理，竟敢劫下官府的人，”县丞先是本能地生气，后来又高兴道，“不过幸好劫下了。难道本官有高人相助？”
　　县丞忘了责备衙役办事不利，舒了口气，心情愉悦地褪下官服，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县丞正在悠闲地逗鸟，“报报报，大人，城中又出事啦！”
　　县丞两腿一软，栽在了地上。

　　等到县丞赶到时，茶楼下聚集的人已经将通向茶楼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听来报的小厮说，今天是城中某富商给小姐抛绣球招亲的日子，小姐站在绣楼上，看上了路过的一个公子，便将绣球抛给他，没想那公子一掌将绣球掴飞，绣球掉到地上，被人们一通疯抢，小姐却不依了，拿出了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让他爹派人拦住那公子，说不答应求婚自己就从绣楼跳下去。
　　富商一向骄纵自己的女儿，干脆命人去把那公子捉来，同小姐成亲。谁想那公子也是个会武功的，但奈何周围人潮拥挤，施展不开，而那富商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围堵进行得颇为有序，两方一时胜负未分。
　　县丞匆匆赶到时，忽听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那个是星百年！”
　　本来喧闹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不会武功的站定了，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武林八卦来，会武功的目不转睛地盯着。
　　县丞扶了扶掉到额前的帽子，旁边的小厮声嘶力竭地喊着“县丞大人来啦县丞大人来啦，大家让一让”，可人群却纹丝不动。
　　一个小厮急中生智，深吸了口气，声如洪钟道：“邱县令到！”
　　人群安静了一半，县丞终于趁机挤到了人群中间。
　　“呀，那个就是昨天绑我的人！县丞大人！就是他让我没送成文书！”
　　县丞大人一头雾水，人声又吵，脑子糊成了一锅粥，只想着这人敢妨碍公务，又敢在郓城中心闹事，是个祸害，需得及时拿下。但对方武功卓绝，还可能是个杀人犯，实在不能硬碰硬，需得智取。于是县丞清了清嗓子，对着星百年大喊一声。
　　“大胆！竟敢在城中闹事，还不快快住手！”
　　星百年身旁的一个小童不慌不忙地走到县丞身边，从布袋里掏出一纸文书递给县丞，然后道：“我家大人刚道此处，就遭遇伏击，可见郓城治安实在堪忧，大人上任以后可有得忙了。”
　　旁边的人看得一头雾水。
　　县丞也是，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劳累过度，所以产生幻觉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回去睡一觉。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醒，是在梦中。县丞把文书翻过来折过去看了十几遍，最后眼神定格在文书上的几个字上：星百年，郓城县令。
　　县丞久久不能抬头，脑子里是空白的，丝毫想不出应对这个场面的方法，恨不得星百年一巴掌将自己打上天，立马顺势飞回县衙。
　　那边的打斗随着县丞的到来也停了，星百年走到县丞面前，道：“劳烦县丞大人带路，我还没到过县衙。”
　　未几，新县令已经到任的信息就传遍了郓城。“富家女逼婚俊公子，俊公子竟是新县令，看傻了老县丞”又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离奇的是，新县令竟然是云家夫妇那间案子的绯闻嫌疑人，郓城的舆论圈像炸开了锅，躲在房间里写话本的那些人仿佛看到了春天，他们在心里把星百年感激了百八十遍之后，果断拿起了笔，又有一大锅新鲜热乎的故事即将诞生。

　　张墨兮听闻新县令高调上任，便收拾整齐打算去探探他的口风，看看这个县令有没有一整吏治的决心，可谁想，门还没出，就收到了县令的传召。
　　货郎杀人案再审，相关人员均需上堂，重新申诉。
　　走到街上时，满街张贴着告示，重金悬赏知道城西私营作坊真相的民众。虽然知道的人未必敢前去告密，但这告示，无疑是对私营作坊和钱老爷的警告和示威。
　　有人疑惑，有人心怀鬼胎，有人暗自思忖，百转千回之间，升堂了。
　　各方站定不久后，啰嗦一会儿。
　　衙门门口便传来捕快的一声喊：“挖到了挖到了！”
　　一个小捕快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将一个货筐扔在地上，星百年问道，“这货筐是哪里来的？”
　　“禀大人。这是小的在城西那颗大槐树底下挖到的，小的小时候就爱把好吃的藏在那儿，俺娘一准儿找不着。”说着还得意地搔了搔头。
　　张墨兮听到城西私营作坊几个字，心中一喜，有救。
　　围观的群众中有人却“哎呀”一声，叫到：“这不是程货郎的扁担吗？”
　　“你没看错？”
　　“错不了错不了，你看这个，是前几日程货郎新进的货，” 他拿起一个形似燕子的玩意儿，“这玩意儿新奇，特别招小孩子喜欢，我们问他从哪里弄来的，他也不说。”
　　又有一个衙役冲上堂来，手里拉着一个伙计。
　　“大人，我拘了一个给私营作坊送信的小伙计来。那私营作坊到底有什么猫腻，你快快和大人说来！”
　　原来，这伙计是负责给王老二家送货的，这几天出了事，他心里惴惴不安，才想着要把自己手里的香露处理掉，可谁知被四处搜查的衙役逮了个正着。他所推地驴车里都是些酒坛，但打开一看，酒坛里都是小瓶小瓶的血梅香露。
　　由小伙计带着，一行人才找到了私营作坊的确切位置。私营作坊设在一座隐蔽的民宅中，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机器设备都没来得及搬走。
　　回到堂上时，王老二已经又被押入牢中，堂上只有王老二的夫人还在等候传讯。
　　见调查归来的星百年一行人脸上尽是不忍愤恨，王老二的夫人便有些慌了，她的目光在地面上游移，两只手搓来搓去。
　　待星百年坐好，她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民妇招，民妇全都招，邱大人饶民妇一命！民妇家里还有小孩要照顾啊……”
　　接着，她才承认丈夫当晚与程货郎起了口角争执。
　　那晚程货郎说，退堂之后，那何氏小姐便将她约到河边，告诉他自己已经在王老二和程货郎身边安插了人手，他们若不认罪伏法，便一直不得安宁。可邱县令在时，就已经定下规矩，若商盟之内有人贩卖假货，立刻清出商盟，被清出商盟，在郓城是活不下去的。况且，依照律法，卖假货是要蹲大狱的，程货郎无权无势，进了大狱恐被折磨致至死，又逢当时河边寂静，便起了杀心。
　　杀人之后，程货郎要逃出郓城，要求王老二借他一笔钱，王老二不肯，他便威胁要将王老二与人贩子勾结、贩买假货的事情说出去，王老二在情急之下用自家的酒坛砸死了程货郎，他心中惶恐，便将程货郎拉到河边，并随便请了个小乞丐潜进杜小酒院中，将浸了香味和河水的衣物放在他家院中。
　　至此，真相算是大白，杜小酒沉冤得雪，王老虽说抵死不认，但奈何人证物证俱全，也被下了狱。

　　话说杜小酒刚被放出来，就见石辰和张墨兮在等他。
　　他快步上前，“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小酒，我们只会干着急，还是你在里面动脑子指挥才行。”石辰搔搔头。
　　“说来，你是怎么猜到此事与王老二有关的？你昨天下午可是昏睡了一下午，丝毫没有听过县衙里案子啊。”
　　“王老二常来迎仙楼送酒，一来二去，他酒坛子和身上的香露味掩不住的，我就托城里的小乞丐帮我打探了一下，知道了他卖假货的事情。”
　　“卖假货也不一定和这案子有关啊……”
　　“你还记得那时程货郎讹我的时候，我和他说了一句话吗？”
　　“记得记得，当时那程货郎的气焰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我当时问你，你还没告诉我。”
　　“我和他说，我知道王老二和他的勾当，如果他再为难于我，我就去官府告发他们。所以我怀疑他杀人之后，也顺着我的思路，用这个来威胁王老二，但反被王老二杀了。”
　　“原来如此。”
　　“但有一个地方你还是猜错了，”张墨兮眉头紧皱，“你让我去城东城西交界处的老槐树下和王老二家寻找他们制作假货的证据，可这两个地方，都没有发现王老二那装有香露的酒坛子。”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私营作坊的？”杜小酒问。
　　“后来有一个送货的伙计被抓住，他的驴车上装着假的香露，成了指控王老二的物证。而且，这个伙计还带着我们去了私营作坊。”
　　“送货的伙计？恰好被抓住？”杜小酒搓搓手指，若有所思，“这么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