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拳头》AppleSun

1、重逢

　　在擂台之上，许川盯着对方的眼睛，全神贯注，用尽全力，打拳这件事，让他十分迷恋。
　　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他会那么喜欢拳击，也许是发泄之后酣畅淋漓的快感，也许是赢过之后唯己独尊的喜悦，总之，那让许川意识到，那就是自己在做应该去做的事情。因为那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块地方仅属于他自己，他有自我存在的价值，他是一个众人敬仰膜拜的明星，他可以势均力敌地为自己去战斗。

　　许川再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梦里星光璀璨，他站在擂台重要，镁光灯射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血与汗水融合在一起，他内心喷涌而出强烈的自豪感，终于有人可以为他欢呼，为他呐喊，他的双手被高高举起，只有这一刻，真正属于他自己，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闹铃响了，清晨5点，窗外一片寂静。
　　秋风萧瑟的早晨，许川从睡梦中醒来，那个梦他做了8年，那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站起身，来到镜子前，用水冲了把脸，他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日渐沧桑，积累多年的抑郁情绪涌上心头，镜子里的他看上去那么平静，面无表情，这似乎已经变成一种改不掉的习惯，从小他就是如此，外界的一切喜怒哀乐与他无关，他不会笑，也不会哭，有什么事情，他会憋在心里，烂掉都不会说出一句，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残忍。

　　高中毕业之后，许川就从姑妈家搬出来，在仓库边租了个小窝棚，添置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就安顿下来，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将仓库里的海鲜拿到菜市场换成钱，黄昏之后，买一些自己需要的日用品，然后结束一天的生活，这种单调乏味，三点一线的日子，他过了将近十年。
　　许川用毛巾擦了擦脸，换上一件背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川的身材并不没有变形，他还是那么瘦弱，四肢修长，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样子，唯一的不同，他的下巴上开始长胡子。许川来到隔间，将闹钟定好时间，然后开始训练。

　　他站在沙袋边，左拳，右拳，勾拳各20下，三组，外加一个螺旋踢，他的拳还是那么有力道，沙袋滚出了老远，这是一个不到20平的地方，是许川的拳击训练场，每天清晨，他要在这里练拳2小时，他最爱的拳击手套挂在那里，沙袋边放着一个木桩，墙体间还有一个梨球。他缠好绷带来到吊环边，50个引体向上，没多一会儿，许川大汗淋淋，他又来到垫子边，做起了俯卧撑和单手平板支撑，还是三组，一系列热身动作之后，许川开始练习拳技。
　　他戴上手套，眼神坚定且充满杀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青春时期练拳，许川经常会想象自己像拳王阿里一样在擂台之上弹跳，然后如同闪电般快速打出刺拳。
　　或许连许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他浑然不知。或许，他早就清楚，并且他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围着对手跳跃，就像蜜蜂一样，用那种快速精准干净利索的拳头搞死对方，每一拳就像一根刺。他是多么出色的拳手啊，拳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铃声响起，清晨7点，训练结束。

　　许川的眼里失去了光泽，他擦了擦眼角的汗水，将手套拿下，挂在原来的位置，然后洗澡，换上工作服，出门。

　　一个长相精致的女人站在街口，白色的风衣随意敞开着，微风吹拂着她细软的发丝，她的眼里注满了灵气与自信，时不时大量着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

　　小城的街道狭窄而拥挤，路的尽头是一家小型剧场，街边偶尔也会有做杂艺的在演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离此地不远有城区最大的农贸市场，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菜市与商业街紧密相连，一条小河穿城而过，吃喝，歌唱，演出，舞蹈，那些气氛无拘无束而风格迥异的小餐厅点缀着这座城市的浪漫。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不知道这里的人们过得好不好，成宇回到故乡，一路上都在忐忑，多年来她一直害怕，一直拒绝，拒绝感受那熟悉的味道，可如今真的站在这里了，她反而变的坦然，也许过去的一切，她早就彻底放下了，只是心理作用让她始终不敢面对。

　　一个滑板少女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从她身后滑过，身后跟着一帮男孩，欢声笑语。

　　“快点啊！来追我啊！”

　　女孩浑身散发着女王般的气质，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脚下的滑板上，她做了几个男孩子无法企及的动作，踏着滑板纵身跃下十层阶梯，引得一片赞扬之声，女孩笑靥如花。成宇在那些男生的眼中感受到了爱慕，她轻轻地笑了。

　　生命就是不停地在轮回，每个人的宿命和所经历的事情都不尽相同，所谓的不同只是选择而已。

　　成宇当年也是滑板界一姐，所不同的是，10年前，她是短发。她站在街角，似乎都能触摸到十年前的自己，那么单纯，充满激情又魅力四射。

　　许川骑着他的小三轮儿，从她身边路过，他并没有注意到她，而她，却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看上去却又那么陌生。

　　许川骑着车，走街串巷地送新鲜海产，尽管秋风萧瑟，空气中透着阵阵的寒意，许川的衣服早已经完全湿透，他的耳朵里插着耳机，耳机里传来的是王菲的靡靡之音，这么多年，他只听2个人的歌，陈奕迅和王菲。他把新鲜的海产送到各家各户，然后再把隔天的空箱子带回去洗涮干净。

　　“早啊，小许，来送货啊！进屋喝口水吧！真够辛苦的！”卖水产的大妈是个很阳光的女子，胖乎乎的，看上去和蔼可亲，市场上的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都叫她秦嫂。秦嫂前段时间刚刚失去丈夫，却看不出一点难过之相，有的人说她魔怔了，已经分不清喜悦和难过，有的人说她心太大，巴不得老公早点死，她很喜欢许川，每天早晨，只要一看见许川送货，就会给他准备吃的，喝的，尽管许川不以为然，但他还是不幸躺着中枪。

　　“秦嫂，又在勾搭小鲜肉啊？！看看，人家都不愿理你！”卖大蒜的张叔一脸嘻皮笑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冲着秦嫂喊。

　　“什么是小鲜肉啊？”秦嫂憨态可掬地问。

　　“我女儿说现在长得好看的男生有一统一外号叫小鲜肉！”

　　秦嫂脸上挂不住，拿起一个苹果朝着张叔就扔过去：“瞧你那一口大蒜味，还不赶紧吃个苹果缓缓，小心熏跑客人！”

　　许川对这种市井聊天不以为然，他早在秦嫂和张叔的斗嘴中溜之大吉，他将一些海鱼和海螺送到另一个雇主那里。

　　“小许，你今天怎么他娘的那么慢！害老子少挣多少钱！零头抹了，下回快点。”说这话的人是一个挺着大肚子带大金链的大胖子，许川很讨厌跟他说话，因为在许川看来，这个人说话都带着猪油味，许川从他手里接过钱，每次，许川拿得钱都不够，胖子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挑各种各样的毛病，抹掉零头，当然，抹掉的每一分，许川都要拿自己的工资补上去。他愣在原地，很想上去给他一拳，他想象过无数次击倒他的画面，想象他痛苦倒地的难堪样子，许川甚至不自觉地已经握紧了拳头，不过他没有上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在他的脑子里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他看着胖子，微微撇了撇嘴，委身道歉，然后骑着他的小三轮离开。

　　他缓缓地从成宇身边路过，并没有认出成宇。有一股熟悉的淡淡地清香味从成宇鼻尖划过，成宇暮然回头，他却早已离去。

　　望着许川离去的背影，成宇感慨万千。

　　在另一条靠着河的小路边，他们再次相遇。

　　成宇远远地看着许川把破三轮停在桥洞旁，三轮车里是他今天刮来的油，两只肥硕无比的大螃蟹和一条海鲈鱼。
　　他带着耳机平躺在草坪上，拿报纸盖着自己的脸，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又做起了梦，那个似曾相识的梦。
　　拳台之上，许川一拳打在李希脸上，李希的身子歪在擂台边，无力招架，眼里充满了绝望，冷漠与杀气。

　　一群少年悄悄地靠近许川，想要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钱。
　　许川感受到了异常，从梦中惊醒，不过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我的口袋里可没钱！”
　　孩子们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坏了，一个个赶紧溜走，许川伸手抓住一个男孩，用手腕勾着男孩的头，男孩用力挣脱。
　　“小小年纪就偷钱，长大可怎么得了？”许川一脸嬉笑的说着。
　　“连偷钱都不会，长大了还能干嘛？哥练的是勇气！”
　　许川愣了一会儿，男孩趁机咬了许川一口，然后做了个鬼脸便溜之大吉。
　　许川坐起身，笑了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现在的零零后都这么厉害？

　　许川骑着小三轮离去，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一直盯着他的那个女人。成宇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那么一直看着，想着。
　　到底要不要跟他打招呼？打了招呼要说什么？算了，还是别打了。。
　　十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纠结，摇摆不定，连问候一声都是如此。她只能看着许川越走越远。

　　许川骑着车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海鲜盒里的鱼和螃蟹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他来到郊外一个破铁硼边。
　　“大叔，我来了！”
　　一个胡子拉渣，在天边干活的男子探出头来，许川拎着鱼想他招手。
　　男子腿脚不方便，右腿残疾，他支起一口铁锅，倒了点香油，放了自己种的葱蒜爆炒，然后把鱼放进锅里，香味扑鼻而来。
　　“每天都送一样的鱼，吃不腻啊！”男子没好气地说道。
　　“你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许川一脸嫌弃的模样。
　　“进屋拿碗筷来啦！”
　　许川蹬蹬地跑回屋子，铁棚里的陈设异常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茶台，一个简易衣柜，再无其他。墙上贴着几张大叔以前在社团的照片，最拐角，是李希和大哥的合照，桌子上的老黄历圈着兄弟们的祭日，许川看着照片里的李希，他还是那么帅气，勇敢，许川用手摸了摸照片，一阵鼻酸。
　　“快点啊！烧糊啦！”
　　“来了！”
　　“拿个碗筷掉进粪池啦？坐下喝汤。”
　　一会功夫，鱼汤做好了，螃蟹也蒸熟了，许川觉得幸福感爆棚。
　　“你怎么每天都到我这里来混饭吃？”
　　“我是怕你一个人吃饭孤独好么？！”
　　“我谢谢你啊，当年救我一条命，今天蹭我一辈子。”
　　“谁叫你老光棍做饭还这么好吃？”
　　男子咳嗽了一声，应声答道：“快喝你的汤，喝完赶紧滚。”
　　“霸气侧漏啊！好怕怕。。”
　　“找打啊你！”

　　男子十年前这个城市的扛把子，出门人家都要给他点面子，大家都叫他大雄哥。十年前，大雄哥和李希在街头被砍，被许川救下，大雄哥废了一条腿，李希再也不见踪影。

　　“大叔，你不后悔吗？”
　　听到这话，男子愣了一下，然后喝完碗里剩下的鱼汤，他平静地放下碗筷，冷冷地看着许川。
　　“我没什么好后悔的，吃完赶紧走，没事就别再过来了！”
　　男子说完，便起身回屋。
　　“你在跟我一样希望他回来难道不是吗？！”许川激动地冲着男子大喊。
　　“你看见墙上那些照片啦？失去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不要再抱任何没有意义的希望了！快滚！”
　　“大叔！”
　　“你现在在后悔什么？！你在后悔你干嘛那么迫切地想要赢他一次！因为你太想赢了！很多事情你已经做了选择，就再也回不了头！人生就是如此。”
　　许川失落地看着发怒的大雄哥，眼角流下两行泪水。
　　“别再老子面前哭鼻子，赶紧滚！滚啊！”
　　许川心痛如绞，他狠狠地抹掉自己的眼泪，堵着气离开，男子坐在床上，透过铁窗，望着许川越走越远，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看了看墙上李希的照片，握紧了床沿，热泪盈眶。

　　许川骑着他的小三轮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着，城市如此繁华，而他却如此孤单。

　　他想不明白，始终不明白，他曾经认为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会三番几次莫名其妙地失踪，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何一定要你死我活。。

　　“等你成为世界拳王，再来教育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许川的脑海里浮现的是李希那张冷漠坚定的脸，那一夜，街头巷尾寂静地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李希侧卧在一角，口吐鲜血，浑身颤抖，一双手轻轻地将他扶起，许川蹲在他身边，表情复杂，李希四下环顾，周围一片漆黑，李希推开许川的手，眼神落寞而孤单，夹杂着些许绝望和羞愧，他艰难地站起，捂着自己的胸口，扶着墙体，缓缓离开，在月色的笼罩下，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不知为何，许川并没有追上去，他一如既往地保持平静，没有任何表情，他忘了自己当时所想，只知道冥冥之中有股神奇的力量，阻止他去拉李希的手。令许川始料未及的是，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最后一面，许川永远忘不了李希落荒而逃时的愧疚的眼神，他的霸气历历在目。

　　李希彻底消失了，十分彻底，再也没有出现过，音讯全无。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川始终觉得李希会回来，起码他会回来看一眼他拜托给许川的他曾经视为偶像的大哥。

　　许川莫名停下了。

　　城市最高楼的大荧幕上，正在转播邹市明和木村翔的比赛，邹市明输了，他把国旗披在身上，来到观众中央，看着他的粉丝们各个情绪低落，他反而一脸轻松，他的包容之心，使不少人动容。

　　“朋友们，今天我输了，但是你们不能也不应该对中国拳击放弃希望。”

　　有些时候，命，不一定是上帝，也可能是时势，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一辈子的英雄，再精彩的比赛也有落幕散场的时候。

　　许川回想起十年前和李希的那场对决，擂台之上，李希步步紧逼，招招致命，许川以进为退，终于找到机会，一拳击中李希腰部，李希没有站稳，直接倒向绳子，反弹回来的时候，被许川狠狠地摔在地上，只是李希很聪明地也绊倒了许川，现场一片欢呼，那是许久未见的一场精彩绝伦的赛事，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局。

　　许川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打出那一拳，或许没有那一拳，或许他继续以往的不反抗，或许今天，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可是，没有或许。许川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没有继续忍，痛恨自己为了内心那一点点的小虚荣，失去了生命中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朋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生活中，有多少男人因为面子，因为玻璃一样的自尊心，错过了本是很好的结局？事业如是，友情如是，婚姻亦如是。

　　不远处，成宇也在盯着大屏幕。

　　许川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他的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成宇轻轻回头，和许川四目相对，脸上挂着从容的淡淡的微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样子，唯一没变的是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感受到宁静与舒适的磁场。

　　“是。。。是你？”许川下意识说出这句话，他的内心还像过往一样怦怦直跳，他似乎有点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

　　“是我。”成宇淡淡地回答。

　　“没，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比赛。顺便。。看看大家。。”

　　“哦。。其实都挺好的。”

　　许川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克制不了那张随时会变化色彩的面颊，尴尬的气氛溢于言表。

　　“你。。还在打拳？”

　　“早就。。不打了。。你，你。。还在跳舞吗？”

　　成宇笑着点点头：“准确说来，是一边打拳一边跳舞。”

　　许川也跟着点点头。

　　“许久没见，你还是跟之前一样羞涩，说话都不利索了。”

　　“之前。。受过伤。。影响到讲话。。不过现在好很多。”

　　成宇望着许川，眼里飘过一丝忧伤，随即又浮现了笑容。

　　“我们去喝杯咖啡聊聊吧，怎么样？”

　　“好。”

　　许川和成宇来到一家很简单的咖啡店坐下，对于这种地方，许川一向是不习惯的，这么多年，他唯一去过且感觉到舒适的咖啡厅就是玛莎的酒吧。很早之前，许川就觉得自己跟世俗格格不入，他开始惶惶不安地望着周围的人，他们各个正儿八经地坐在那里像演说家一样跟对面的人说着自己的远大计划，商业模式，多少亿的生意，对人类文明的远大贡献，他始终觉得咖啡厅就是可以边方便边缓解情绪的化粪池，只要你花几十块，就可以在这个稍微高级点的地方买一下午独自蹲坑的时间。

　　成宇将手中的菜单翻来覆去，许川始终没说一句话，服务员不解地看着他们，在她的概念里，这样穿着打扮的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聊天的。

　　“要不，我给您二位推荐一款我们新出的咖啡吧！”

　　聪明的女孩总能把聪明演绎地恰到好处。

　　“小不点，你想喝什么？”成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叫许川小不点，那是李希给许川取的外号，成宇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不过她恬静的笑容掩盖了她的心虚，她直视着许川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许川突然听到这样熟悉的外号，心中一颤，随便两字脱口而出。

　　“我们店里最近手磨咖啡卖得很好，咖啡豆都是店主自己家种植的，不如两位尝尝？”

　　“好的。”成宇，许川异口同声，服务员笑着拿走菜单。

　　“你过的还好吗？”成宇关心地问。

　　“挺好的，这十年里，我丢掉了很多东西，就像一个身患绝症的患者为阻止癌细胞继续扩散，先是切除一部分脏器，再是完整切除，最后连命都丢了一样，这十年里，我抛舍了一切，几乎一无所有。对于这样做是否正确，我不知道，心里痛快没有负担倒是真真切切。”

　　突然听到许川说这么多话，成宇不知道如何应答，她心里的距离感涌上心头，她眼前坐着的这位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青涩的啥也不懂的许川，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经历过往，内心沉稳，沧桑感十足的男人，他不再是个小孩。

　　成宇的微笑变的有些低迷，服务员送来了咖啡，成宇把玩着手里的短勺，她转头看向窗外，看着那些经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心情抑郁的人只能活在抑郁里，要是更加抑郁，那是断然活不下去的，成宇，你应该继续开心。”

　　成宇心想：这十年来她所怀的无数次的期盼，就像面颊前吹拂而过的微风，悄然逝去，了无痕迹。

　　有的时候，重逢不如不见。

　　“说点开心的事吧，你说那时候，李希干嘛总是叫你小不点呢。。。”

　　电影《艋舺》里说：风往哪边吹，我们就往哪边倒，恰如我们，恰如我们的青春。

　　许川，李希，成宇他们三人的故事开始于2008年的夏天。

　　2008年，是他们高考的日子，也是我们伟大的祖国经受重重考验的日子。

　　512汶川地震，北京奥运会，好像全部的喜怒哀乐都集中在那一年。在他们看来，那也将是他们生命中的里程碑，他们要参加高考，要接受悲欢离合，要从孩子变成一个有担当能为自己负责的大人。

　　很多孩子，惧怕高二，因为那时人生的分水岭，高二之前肆无忌惮，高二之后黯然神伤，一个从未被伤害过的一颗颗幼小的心灵要饱受重创。做不完的试题，打不完的鸡血，排不完的名次，好像命运的一切可能都在高考来临之前终止，人生只有考试，唯一的一条出路。

　　青春时代的记忆因为高考而充满创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