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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望情 ...

  •   额,怎么说呢?现在场面非常尴尬。
      本来我和涂忘之前斗嘴一事要掀过去了,但我可记仇了,在他怀里养足精气神,又跃跃欲试起来。我先试试水深,委婉地说:“神君,你抱够了吗?”
      然后,我就目睹了涂忘从面带微笑到嘴角弧度慢慢收敛再到一本正经的全过程,他吐字清晰,“没。”又执起我的手,环在他腰上,“这样才好。”
      我看着他的脸,嗯,饱含恶意,没有勇气将手拿下来。所以现在,臂膀僵硬地靠在他腰上,发自内心地觉得周围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不死心,我回了一句,“神君,你我皆是男儿身,这,不好吧。”用道义的力量压死他。
      “我听闻凡间这几年颇崇男色。”我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只听得他十分坦荡道:“凡人使得,我如何使不得?”
      他又低头凑近我耳畔,为啥神仙这么喜欢咬耳朵,涂忘一个,阎王爷又一个,我只能这样无力地想。
      感受他气息轻轻拂过我脸侧,我顿时心慌不已。
      他道:“小胥,流水无情,落花可是有意,你走了,你的贴身家僮可是好一阵寻死觅活。”
      我心中一惊,是有一家僮,相貌阴柔美丽,想委身于我,我虽不喜他将其拒绝,却也怜惜,提了他做个贴身伺候的,此事颇为私密,府中无人知其缘由。
      又转念一想,他是神君,何事不知?
      他顿了顿,余光瞥至他眼角有笑意,我心漏跳一拍,“本君可不是这么窝囊的人,我喜欢你,可不能等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神君说笑,神君寿与天齐。”我严重怀疑他那样说只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能再死了。但不管怎样,得打哈哈,把他前一句话盖过去,喜欢我,受不住。
      他松开我,像是望着我,又像是穿过我望向其他,意味莫名地笑笑,道:“确实,活得久了。”
      听得身后一声清脆嘲讽,“老不死的。”
      我大惊,往身后看。
      是一个鹅蛋脸的清秀佳人,看起来十分秀美,为何言语却有些粗鲁?
      她冷眼扫了我,看向涂忘“可真委曲求全,为他做到这个份上。”这个人,好像十分不待见涂忘。
      涂忘道,“比不上你,要变作女儿身。”
      男的?
      那句话应该是刺着他痛处了,立马跳脚,“你就是个缺德的。”他手指向这院子的正屋,愤愤道:“你害她不够,还要害我。”
      涂忘一脸平静,我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走到“姑娘”面前,好言相劝:“你若是不喜欢这女儿身,何不变回来?”
      他两眼仇视,毫不留情道:“你懂什么”又突然发现自己过为失态,压住愤怒,“我谅你如今是个局外人……休要碍我眼!”
      涂忘轻轻将我拉开,“令玉,他正在屋里唤你,要你喂他羹汤呢。”
      令玉一愣,立马泄下气来,低头嘴里喃喃:“好好,好,就来,别急。”眼光里有无限温柔,抬头却又是狠厉,“你害我,我定要让你加倍偿还。”
      只剩下“偿还”二字余音散在风中。

      我看向涂忘,想要个解释。
      他有些失神,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望向我,“你总会知道的。”
      只是不是现在。
      他不多说,我再问也无意义,只得将心中疑惑吐露出来,“方才他为何言语神情变化如此大?”
      涂忘道:“他留了个假人在院子守着他夫君,那假人不能言语动作,只能由他控制。他夫君缠绵病榻,不能起身,唤他,自然要急急地赶回去。”
      “他好像很是痛恨女儿身,为何刚才露面不变回原来模样?”
      涂忘笑,“你可知爱屋及乌?”
      我怔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爱屋及乌。纵使身为男子痛恨如此乔装,但这是他夫君爱的模样,他也就爱了。只是这爱里,混杂了太多其他。
      转念又想,他夫君卧倒病榻,依他刚才之举止,必是一刻也不想离他夫君,却还是舍下他来寻涂忘。可见他对涂忘,确实有几分切肤之恨。
      我也回之一笑,“你怕是要小心。”至于是幸灾乐祸还是其他,我自己也不清楚。
      他点头,脸上柔和。不同于冰块脸或一脸淡然,这样的他,又让我忆起当初岛上的清溪,亦或是那时踏溪而行的葛布青年。

      失神过后,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去。
      那个男人,就是她如今的夫君吧。说不定,不,应该是肯定,他就是当初给我补了一剑的人。
      那人脸隐在屋檐黑影下,看不甚分明,依稀可以看出脸型硬朗,线条凌厉。莫不是个武林中人?
      我一思索,哑然失笑,这倒也颇符合薄瑾心意。她厌恶富家子,这江湖人行走世上,不带分文的不在少数。她看中这种硬气、豪气,对比之下,我这绣花枕头又哪一点入得了眼?
      我是感激她,给我烧纸钱也要操心我在地府里花钱手脚大。想来她与我,也只有些许的相识之谊,却被我之前胡闹给消耗殆尽,死活要娶她进门。她看起来柔弱,我却知道她性子是刚的,但当时一心想着自己,哪考虑过别人感受,如今这般结局,我自知怨不到别人身上。
      略略收神,那男人似乎与她争吵?他难道不知,她给我烧纸钱不过是因为一份愧疚。
      隐隐有声音传来,“你烧纸钱,咳咳,是不是也盼着我早死?”他夫君仿佛有病在身,咳嗽声撕裂般。
      薄瑾道:“呵,那我这克夫毒妇的名声就得传开了。”夹杂着冷笑,虽然声音憔悴疲惫不少,但言语中的傲态没变。
      “你走后,你爹派人追杀他们,他胸口中了一剑,本该死了……”涂忘话语有些犹疑。
      我接下去,“你救了他。”
      可笑,果然是冤冤相报,你刺我胸口一剑,我父又代为讨还回来。
      “嗯,他还有用处。”
      涂忘自有他要做的事,我也不会多问,只看他一眼,道:“我被逼着分外大度。”
      他笑,“你本来如此。”
      我黑脸,“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他本该今晚死,嗯,不是被她气死的,是被你爹的杀手追杀。”
      为甚要加中间那句,我有些无力。
      “待那群杀手来,我会让你显形,你将他们劝退。”涂忘语气中甚至带些调侃。
      我看向下侧争吵的二人,“我虽大度,不至如此。”本来以为看着涂忘救他我不捣乱,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竟还想让我亲自上阵?
      涂忘眯眼,“哦?你爹下的是‘尽皆诛杀’的命令。”
      ……

      “一路来,受过的苦我不想提。本以为若你一心一意待我,我落得如此下场,甚至遭曾经兄弟追杀,我也愿意,为何,咳咳,为何你却还……噗!”吐出一口血。
      “我待你不真?如今我是明了,我作甚穿这一身农妇衣服!”薄瑾出声,我看出来她身子不住地抖。“我害了他,烧些纸钱,你也生疑,真是好一个武林正派!”
      “是,我就是武夫一个,上不了你们官家人的排场!”
      我……杀手怎么还不来?
      “呲呲”屋顶风声突然迅疾,几道黑影闪过,还有一个家伙不开眼地直接从我身体穿了过去,好好好,知道你厉害。
      清清嗓子,我看向涂忘,他还看得挺津津有味,“神君,神君。”
      “已经显形了。”他示意我看向一个不慎坠下屋顶的刺客。
      嗯?这不是刚才那个穿过我的小哥,怎么功夫一下子变得这么差?
      事后我回忆,可能当时那刺客刚穿过我的身体,涂忘那个黑心的就让我显形,刺客陡然觉着身后一寒,往后看,结果赫然飘着一个鬼,然后被吓得直直坠下,人事不省。
      他这一掉,动静不小。
      刺客原打算着速战速决,直接取二人性命,这下好了,完全暴露,只好停在院子四周屋顶上。
      院子里那二人终于消停,那个武林正派还算灵敏,右手持剑,左手将薄瑾护在身后。
      好了,该小爷我登场了。
      我飘飘地游到屋子中,本想好好地打个招呼,谁知道立马有几个不经事的刺客惊呼完“妈呀鬼啊!”就昏过去了。
      我爹请的刺客,真是……
      “鲜子胥!”看看,连薄瑾都还没被吓晕,你们急啥?
      为首一个刺客颇为稳重,听得薄瑾叫声,问我:“你,是人是鬼?”
      我笑得云淡风轻,灿烂道:“你说呢?”然后飘到他跟前,“小爷是你主子!你回去和你大主子说,小爷在阎罗殿里当了官,混得风生水起,这都得感谢薄姑娘,让他不准再来追杀!”我轻轻地用手直接穿过他的脸,来回扫荡了几番。
      那刺客也吓得不轻,眼睛都直了,“……是是,主子说得对。”立时带着余下的刺客“嗖嗖”跑了,连他昏死在一旁的兄弟都不管。
      我觉得该结束了,然后又是一声“鲜子胥。”
      好的,逃不掉了,我硬着头皮看向那个人。她抬头望我,“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我假笑,“薄瑾,你并不傻。”
      她眼睛里有点光熄灭,“是我对不住你。”
      “你确实对不住,你男人也对不住!”我看向她夫君,一直保持着那个防守姿势,但眼中不乏惊恐。是啊,亲手杀死的人,竟然又在眼前了,虽说是飘着的……
      我直直荡到他面前,“你两个把小爷我杀了是干啥子的?杀了我又在窝里斗,你们对不对得起我!我总算发现了,我以为是我是来考验你们俩的,谁知道,到头来,我就是个用过就扔的靶子!”我指着他鼻尖,“你好不好意思,对不对得起我,啊,对不对得起!”
      然后,我发现,他的脸慢慢羞愧得红了,甚至眼角还挤出了泪光。
      丫是个会来事的。
      我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准备走,看到屋顶上站着的涂忘,想起来还有一件事。但是,怎么说呢,不太搁得起这脸。
      “你,别以为小爷今天是白白要救你的。”我颐指气使道。
      谁想他“扑通”一声跪下,剑扔的远远的,痛哭道:“江湖人讲个义气,兄弟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翻个白眼,来事精,谁是你兄弟了,□□一刀,伤口还在呢。
      我附在他耳上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其实我很不太懂为啥涂忘要让他用迷药迷晕薄瑾的贴身婢子,然后放到我家的假山丛里去。我爹一大把年纪了,而且勤于政绩,对美色并无多少兴趣。但我就算问,他也不会告诉我缘由,不如闭嘴。
      交代完,武林正派脸上也显出难色,“这……”
      “又不是让你将她剥光了丢在那。你在旁看着,遇见人进去先不管,要是有人对她行不轨之事,你再把动静弄大,趁机溜走即可。”
      薄瑾眼神复杂,“你们想干什么?”
      我挥挥衣袖,准备飘走。
      “鲜子胥你……”她气愤,说话噎住。
      我转头看她一眼,她是看不出来老态的,不像我娘亲……我淡淡说:“薄瑾,我们俩之间已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盯着我冷笑,“也对,是我想多了。”
      她看不见,武林正派看向她的眼里又多了丝莫名。

      我飘到涂忘身边,问:“为何当时不直接让我见我爹,好亲自告诉他?”
      他目光流转,“那时你未必愿意,而且,这还另有妙用。”他这次的笑,依旧柔和,却让我感觉十分遥远。
      我根本,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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