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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幻尸密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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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栈直掠中都城外。
虽说不能确定况天琦将伯央具体转移至了何处,但眼下灵川这第一大狱是必须要瞻仰一下的。按原则来讲世家之间的事情一般很少有皇族插手,当然皇族也无从插手。但昭华镜乃仙器,又且灵川一国驻镇督统此地的仙门世家乃虚无境,而她就是打落云山出来,是以世家排除在外的情况下若要查探便只能先从皇族着手。
灵川的天牢建在城南郊外的一片野山林中。公羊云深到的时候已至黄昏,借着日落的微光寻了大约一炷香却仍是没有摸着半点类似天牢的影子,悻悻倚着一块巨石琢磨这林中玄机。
按理消息不可能有误,虽然一开始公羊云深也疑惑过灵川大狱的选址之处为何竟这般出奇,可再一想云禁百宝阁出来的东西怎会出错?或者是时间久了人家皇室将旧址迁了?......
眼看着光线渐渐暗下去,不由得纠结起来,若继续找下去一旦太阳落下,阳气微弱阴湿之气大盛,这林间很难保证不会有什么东西出现,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琉璃盏不在身边,朱罗结刚刚接触也不大使得惯,真要遇到什么厉害的东西着实难以应付。可再一思忖,就这么空空回去总也感觉哪里不对。
就这一犹豫的功夫天色便已彻底暗下,也许是由于地处深山林地,太阳一落整个四周瞬间无光,漆黑一片,公羊云深敛气凝神,灵力暗涌微微低头。
忽然,耳边一道似有若无的破空之声一扫而过,霍然抬首间赤瞳若焰,厉喝:“谁?”
静默无声,四下一片悄然。
公羊云深警惕地起身站定,此时却似乎比方才都静了几分,连夜风拂扫落叶的飒飒声都消失不见。
又是一阵静默,静默的有些压抑甚至诡异。
警惕了半晌依旧无任何异动,四周一片漆黑静的出奇,可越是如此就越说明此处诡异。公羊云深咧嘴冷笑一声,纵身一掠跃至旁近一颗分外高的树顶,踩着高高低低的树头脆枝向林深处掠去。
几个兔起鹘落纵跃斜跳翻出数十丈,凝神间耳边再次似有若无地传来刀剑交击之声,似远忽近,虚虚实实。
公羊云深努力地捕捉着声源方向,屏气凝神间双瞳愈加红艳,愈加清透 ...... 突然间一顿,不待犹豫便朝着不远处那颗参天巨树顶端直直跃了上去。
“惑瞳”的心法分八层,效用自然也是八个阶位,分别是为:微子、启明、灵动、绯障、猎情、窃魄、摄魂、控灵。其中绯障也称破障,因为灵力运行到此层瞳色已近趋暗红,是以也做绯障。眼下公羊云深便是将其运至灵动近趋绯障之间才得以将此地暗藏的玄机瞧了个真切。
“原来如此!”公羊云深一动不动于树顶暗影中俯视着不远处那半高不低的小山包背后甚是激烈的交战场面。
甫一望去好似一个银光灿亮的巨型汤碗倒扣于地,竟是一个阵法。
阵法内由于灵光过甚根本瞧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见得阵外无数僵直的衣衫褴露的人影源源不断地朝光源涌去,半晌,只见进却不见出。公羊云深略一蹙眉,心道:尸阵!
刀剑交击的声音愈加真切,那灵光阵的银光却明明灭灭似乎开始暗淡起来。
公羊云深眼神掠过那团混乱的光源,朝其后看去,隐约一个半敞的洞窟状的东西于忽明忽暗的亮光中若影若现。洞口边隐隐约约有两排青衣少年执剑怒视着那团激战的灵光,神色警惕。
公羊云深审视着那几名青衣少年,心中琢磨着既然那边打的不可开交,眼下正是调开这群人的绝佳时机,也好趁此进去逛一番。
她思绪还未转完一轮,突然,“砰!”一声巨响。
好似一个装满液体的巨型鱼鳔突然从内部轰然炸裂的声音震彻耳际,公羊云深下意识捂住双耳,未待反应紧接着便是一阵唰啦啦的液体暴雨般倾盆而下。
反手一抹只觉黏黏腻腻一团糟,与此同时一股浓郁至恶心的血腥气息瞬间蔓延了整个深山老林。
公羊云深胸腔内瞬间蹭蹭蹭地燃起了数道火焰,不住地愤然自语:“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怒火冲天地一扯腰间朱罗结,二话不说旋身掠了出去。
那厢灵光阵爆破立刻闪出两道青红相接的光影,凝神一瞧才看清楚是两个分别身着红衣和青衣的男子战得正烈。
公羊云深人未至便临空祭出了朱罗结,那红绸瞬间化作一张银光灿灿的渔网状物事悬浮于交战的二人头顶上空,随着两条人影的移动欲待沉沉的罩下去。
那红衣男子修长的身形一滞,猛然回首望了过来,公羊云深一怔,脱口而出道,“师父?”与此同时她眼角余光瞬间捕捉到了一抹邪恶肆意的微笑,大惊之下不待多想流光似地朝那红衣身影电掣而去,大喝,“小心!”
红衣男子经她提醒,反手一剑刺出。
公羊云深抬指一划,那银网嗖地一缩再缩飞速朝青衣男子罩下,而正在此时那青衣男子突然猛地喷出一口脓血,银网触及他的那一刻直直地朝前倒去。
公羊云深下意识向后退去,与此同时男子身后瞬间露出一张明光璀璨的笑脸,手持一把炫目小弯刀轻轻擦拭,明黄袍衫在银网微光的映照下越发朦胧璀璨了几分。
公羊云深瞬间脸黑了大半,嗔怒道:“姬幼玄你是要死吗?当我讲话放屁是吧?”
青衣男子倒下的瞬间,所有朝着银光阵汹涌而来的那些个衣衫褴露的“人影”也在须臾间稳稳定住。定睛一瞧果然是些面色泛青两眼翻白的死尸!竟有人如此堂而皇之的在落云山脚下肆意操控凶尸!
公羊云深随即朝不远处那洞口扫去,方才还虎视眈眈怒目而视的一群执剑青衣少年现下却早已稳稳地躺在了地上,身上竟无半丝血迹。
玄光映月!
想到此处公羊云深不禁有些后怕,这个姬幼玄到底什么时候跟来的?
幼玄咧嘴一笑,越过公羊云深朝红衣男子跳去,道:“这位哥哥你没事吧?”
公羊云深明白幼玄这是在警告她,“你凶什么凶,你再怎么凶那我也是救了人的!”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刚才幼玄再喊什么?这位?哥哥?
怔然间公羊云深猝然转身,只见眼前颀长的身姿一袭红衣分外明丽,更胜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生得俊美至极,细瞅之下公羊云深竟觉得比之公羊九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红衣着身的另一种高贵之美,比公羊九的邪魅更多了一些冷艳之中的庄重。
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公羊云深的眼睛,冷声道:“我没事。”
幼玄嘻嘻笑着,上下打量一眼,惊叹道:“哥哥你这衣服好漂亮哇 !”说着就探手摸了上去,谁知公羊云深唰地蹿出,嗔道:“休得失礼!你认识人家吗随便乱摸!”
幼玄一脸不屑翻出个白眼,道:“不认识就不可以摸了吗?你瞧瞧,同样都是红色,人家那是什么感觉?你这又是什么错觉?”
经他这么一说,公羊云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瞧了瞧自己眼下的这身红。现下确实是绯红也谈不上了,黏黑一片,不禁一阵恶寒。未待回神,突然身后一只手至肘间穿过用力一拽,硬生生地将她原地来了个陀螺转。
公羊云深思绪还停留在衣服上,被这突如其来一抓一拽吓得不轻,立即惊呼道:“哎呀!脏,脏,脏,衣服 ...... 衣服脏我,我的衣服脏!”
红衣男子右手紧紧拽着她左臂,近乎激动地审视着她赤红的双瞳,半晌缓缓将目光向下移至她腰间。
掠至腰间那一瞬男子冰冷的双瞳闪过一丝失望。
果然男子再次抬首时双瞳已近乎森冷,抓着她臂膀的那只指节分明的手一阵紧似一阵,仿若不将其捏为痱粉决不罢休,厉声道:“你,何方妖邪竟敢私自偷习禁术?”
“喂!?你干什么?”幼玄见状唰地一下冲上去,手里的小弯刀旋成了朵花。
公羊云深疼的叫不出声面部表情纠做一团,连连摆手示意幼玄莫要冲动。
她心知幼玄哪里是这男子的对手,刚才即便不是幼玄暗中出手杀了那青衣男,这炎冰剑也早已将其元气大伤,令其偷袭不成。
别人认不认识她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这红衣男子手中仿若冰柱般澄澈透明且内携一缕赤焰荧光的长剑乃是仙器中有名的上品宝物,四大仙器之一炎冰。
可眨眼间幼玄的小弯刀便旋成个圈,风驰电掣地冲着红衣男子的咽喉处掠去,男子却并未用剑抵挡或回击,只一拂袖轻扇间突然有一串明光破空而出,一列清脆的好似软玉交击之声荡漾开去。下一秒弯刀便斜斜地插在了幼玄背后突现的青衣身影之上。
“......”
“......”二人皆是一阵无语。
公羊云深再次冒出一身冷汗,瞠目道:“不是死了吗?!怎么回事?”
幼玄有些不可思议地便要去查看,谁知那红衣男子突然道:“别过去!”
幼玄下意识停步,欲待探手以灵力召回自己那柄小弯刀,可那红衣男子又道:“别动,映月可压制此物。”
幼玄一惊间又是一喜,道:“哥哥你竟然知道它叫映月!”
“......”公羊云深瞬间无语。
不错,幼玄的小弯刀名乃映月。
映月虽未入四大仙器之属,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仙家上品灵器,不但可以压制邪崇异物而且一般品阶底下的妖邪之物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方才幼玄解决那一溜青衣少年使得便是映月心法中最具特色也是境界最高的“玄光映月”,刀不触物,物自凝消。
男子声音中冷锐之气似乎消了几分,淡声道:“嗯,知道。他已尸化。”
“尸化?!”“瞬间尸化?!”幼玄和公羊云深异口同声惊道。
“尸化”这种现象公羊云深曾有所耳闻,此乃南国神山上林尚氏的一门禁术,利用一种深山炼制的尸蛊虫,寄于活人体内,且必须是具有内丹的修灵者体质,长此以往以内丹滋养蛊虫,寄存体一旦突遭不测丢了小命,便可经蛊主以催动体内蛊虫,令逝者死而复生。其实与其说是死而复生倒不如说是瞬间被炼制成了一具凶尸。
想到此处公羊云深顿觉不妙,道:“还有第四个人?”
方才幼玄早已在她掷出朱罗结的时候便将洞口那几名青衣少年解决,眼前除了倒地尸化的那名青衣男子,其余那一波波朝此处涌来的尸群也都已脱离操控定身不动,那么又是哪位蛊主在操控这名刚死不久便得以迅速尸化重生的青衣人?
闻言,红衣男子微一颔首,早已凝视不远处那洞口半晌,只是抓着公羊云深的手依旧紧如铁箍。
幼玄瞬间警惕起来,唯一贴身的武器都用来镇尸了,取取不得急的跳脚,道:“什么第四个人?他不是被映月镇住了吗?现在不是应该是三个吗?”
公羊云深温声道:“你安静,注意四周,仔细被偷袭!”
旋即对着红衣男子干咳两声,嘶声道:“这位公子,有话好说嘛。好说好说 ...... 我是不是妖邪暂先不纠,最重要的是眼下就有一只货真价实的妖邪在肆无忌惮地在挑衅,你我若继续这般掰扯下去,那可真就要出大麻烦了! ...... 呃,您看?”公羊云深斜眉一挑,用眼神示意男子松手。
男子默不作声依旧冷冷审视着她。
公羊云深继续道:“瞧这尸横遍野的,啧啧啧 ...... 你别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好不好,纵尸伤人的又不是我,再说我可不会这些巫蛊邪魅之术。虽说不保证你我来此目的相同但方才幼玄出手救人的举动可是真心实意的。”
闻言幼玄一边警惕地四下扫视,一边回首连连点头。
想着男子是不是还在耿耿于怀她背后掷出朱罗结那一桩事,于是顿了顿,索性胡诌道:“方才我偶遇你们打架打得正欢,看了半晌左右就一团白光甚是无聊正想着要回家睡觉,却不想突如其来就是一场倾盆血雨,这给谁谁能受得了?反正我受不了。”
她这话意思很明白,我出网偷袭你们是迫不得已,谁叫你们打架弄脏了我的衣服。
半晌,男子嘴角微动似乎要说什么,可忽然神色一凛,拽着公羊云深的手用力向后抛出,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罡气破空之声呼啸而起,听这声音竟是使了将近七层的灵力。
公羊云深重重地摔在了一棵分外粗壮的树干上,一阵呲牙咧嘴之后抬眼望去,只见山洞前灿若白昼,耀眼的白光中不断地有缕缕红艳之色穿插横掠,根本瞧不清战斗双方的半片身影。不由喃喃:“这,这高手怎么都是藏起来干架的。”
一阵叮叮当当,轰轰隆隆声中,公羊云深突然想到了什么,撑着树干歪歪斜斜支起身,赤红双瞳在一片炫目明光中穿梭,大呼,“幼玄!姬幼玄?! ...... ”
然而扯破了嗓子都寻不到半片明黄衣角,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方才那红衣男子抛开自己之时,幼玄就站在自己身后,离那洞口距离最近。如若真是有人从洞内偷袭,那么...... 想到此处公羊云深立即咬牙起身朝着那团白光掠去。
谁知,刚刚撒开撑着树干的右手还未待迈足,下秒一个趔趄,便直直地向前飞去。措手不及之下公羊云深顿时火冒三丈,“哪个混蛋踹老子屁股?!岂有此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