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西塔白茶

2、小丑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莫逢春正在做一个梦，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梦，不过他可没有时间沉浸在梦里，他麻利地起床，迅速洗漱，然后对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孔挤出一个笑容，“嘻嘻。”这可真是让人讨厌的笑容啊，有气无力，空洞得不像一个笑容。
　　“哥，你还不去上班吗？要迟到了......”莫逢春的弟弟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站在厕所门外。
　　“小星，今天来不及做早餐，一会儿你在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吧。”莫逢春说完就快速跑过弟弟身边，穿上鞋出门了。
　　说起来，梦里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小春，嘿，怎么今天这么不在状态”同事蓝博用一只手从莫逢春眼前晃过，然后嘴角一扬，恶作剧地把晃动着的手冲莫逢春不怎么出彩的脸直直过去，力道不是很重，但是莫逢春还是差点疼出眼泪。
　　莫逢春白了他一眼，刚想控诉，却在看见蓝博脸上得逞的得意洋洋的笑容时一下子就心软了，蓝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同时也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这种纯粹就像毫无其他掺杂物的白纸，上面没有任何的污渍。莫逢春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于是他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奈，“别闹。”
　　“哦。”蓝博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的，“今天我生日，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吧。”
　　“你的朋友也在？”莫逢春问，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中不带太明显的感情色彩。
　　“在啊。”蓝博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人那么多，我......还是不去了吧。抱歉。”
　　“但是你跟他们不一样。”这个时候的蓝博近乎执拗，“只有你，我希望你在，其他的人都无所谓。”
　　“......”莫逢春心里动摇了。
　　这个时候蓝博加强攻势，一脸生气跟嫌弃的表情，“再说了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地说要当我哥哥的，你就是样对待你的弟弟的？”
　　“......”也不知道当初谁高高在上春风得意地说，“什么？你想当我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是不是看上了我的钱，叫我一声老祖宗，我就考虑一下收你做小弟。”然后莫逢春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了他脑瓜上。
　　莫逢春觉得自己是逃不过的，与其让他之后死缠烂打，不如早点答应来得轻松，于是他只好无奈地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不过我可先说好啊，不许闹太晚。”
　　“得嘞，嘿嘿，我保证。”蓝博一下子就喜上眉梢了。
　　看见蓝博如此明媚的笑容，莫逢春识相的把那句，“你保证顶个屁用，一次都没算过数......”给咽了回去。
　　再说了，一个如此讨厌生日却总是招摇大摆、大摆酒席过生日的人，莫逢春心里根本无法拒绝。
　　莫逢春记得很久之前，那个时候两个人才认识没有多久，有一天晚上蓝博喝醉了，不知道发什么疯，把手机里的电话号码都打了个遍，但是最后只有莫逢春一个人去了，“蓝博，你半夜发什么酒疯，下来，我送你回家。”那个时候的蓝博正坐在江边的护栏上吹风。
　　蓝博冲莫逢春大声嚷嚷，“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我打电话叫我朋友了，我要等他们来，然后继续嗨。”然后莫逢春陪他等了两个小时，依旧一个人也没有来。夜晚，江边的风猖狂地迎面而来，莫逢春一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牙齿打架，一边又忍不住瑟瑟发抖。
　　“蓝博，回家吧，我送你。”
　　“我不回家。”
　　莫逢春终于忍无可忍，他冲蓝博吼“你闹够了没有！你的朋友根本就不会来，他们只是看中你家的钱争着抢着来跟你做朋友，谁都不会大半夜赶来管一个发疯的酒鬼！”莫逢春很少发脾气，或许是太冷太困的缘故，两个小时的等待让他脑子里某根弦断掉了。
　　出乎预料的是，蓝博回答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他说，“我知道啊，可是我很孤独。”
　　孤独？我也很孤独，可是我就不会拿大把钱去花天酒地纾解情绪，当然，我也没有钱可以去花天酒地。莫逢春在心里吐槽。
　　“小春，对我来说，用钱买来的朋友也是朋友，我就只有这些朋友。你小时候买的玩具你还记得么？难道你小的时候不会把你用钱买来的玩具当朋友么？”
　　哎哟我去，你哪里来的歪理，听起来怎么还挺有道理的样子，莫逢春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蓝博的话他反驳不了，“知道我是谁，看样子你已经酒醒了吧？”
　　“恩。刚刚吐过了，又吹着冷风，醒得差不多了。”然后这脑回路清奇的孩子不知道get到了什么点，突然唱了起来，“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
　　“哎哟我去！大爷我给您跪了，这大半夜您就不能消停......”莫逢春说不下去了，因为有人唱着唱着就哭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蓝博哭着说，“其实我也不喜欢我的生日啊，我也不想这么有钱这么任性，可是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一对夫妻非常恩爱，有一天他们有了孩子，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孩子的名字、性别、教育，规划好了幸福的人人艳羡的蓝图。却在某一天，蓝图缺失了一部分，孩子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世，那么留下来的孩子和父亲该怎么办呢？谁也没有资格多说些什么，因为谁都是局外人。如果你不身处地狱，你就无法窥见深渊。
　　“没有人爱我，世界好像孤零零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只能用大把的钱去买来欢乐，在每一个夜晚放声高歌、纵情欢笑。”蓝博说到兴起，就站了起来，河边的护栏只有一个巴掌宽，莫逢春吓得心惊肉跳，“卧槽，你别激动，有啥事咱坐下来好好说......”
　　“哎嘿嘿，没事儿，我酒早就醒了，瞧你吓得，哈哈哈，傻瓜。”蓝博笑得格外开心。
　　莫逢春瞬间明白了，蓝博醉得不轻,估计喝傻了，于是他开始找话题来分散蓝博的注意力趁机慢慢靠近他。这个时候蓝博突然叫了一下莫逢春的名字，把莫逢春吓了一跳，“莫逢春，我跟你说哦......”
　　“诶....怎、怎么了。”莫逢春吓结巴了，紧张地看着蓝博。
　　蓝博突然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小丑，不过是形形sese的小丑。我的朋友们是取悦别人的小丑，他们想方设法逗我笑。我是戴着面具的小丑，光鲜的外表在笑，心里在无声哭泣......”蓝博越说越高兴，开始张开双臂在护栏的杆子上走路，这一下莫逢春吓得都不顾虑自己突然冲过去，蓝博会不会太防备往后退就掉下去了。
　　看见蓝博在护栏上走路一摇一晃的，莫逢春下意识就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蓝博顺势倒下然后又强撑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莫逢春，“莫逢春，你是什么类型的小丑呢？”那是很清澈的仿佛能看进人灵魂里的眼神。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莫逢春愣住了，然后他还真的正儿八经的去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我想，我大概是......”
　　“呕......不好意思我想吐......”蓝博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看起来很难受。
　　只有莫逢春欲哭无泪，“你大爷的，吐完了才说，吐了我一身，你可真是我祖宗，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作者有话说

　　想改，无从下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