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传》我是白白白白菜

10、羸州城（三）

　　第十章、羸州城（三）
　　韩清风身上穿着的还是天宗的道袍，时间久远，衣服微微泛了黄色。像是许久未打理自己，满脸的胡茬，苍老得不成样子。明明只是三十不到，竟比了四五十的男子还要老一些。见了他，叶执是有些惊讶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确是三年前意气风发的道界佼佼者。只是如今，满身的妖气罢了。
　　“叶统领，今日清风前来，并不是想要为难于你们，说到底，还是我有求于您。”
　　叶执收了冥魄，依旧是做出防备的样子。叶离挣了挣他的衣服，摇头示意他不要，那股哀伤，究竟是到了怎样的极致才能让他一个鬼魂都为之动容。
　　“叶统领，你看看便知。”
　　韩清风从怀中掏出一个铃铛，摇晃铃铛，三人面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此铃名唤寻梦，是能以实物作为灵力的媒介，让人看到过去景象的法器。这个故事，要从三年前讲起了。”
　　三年前，奉命来了羸州城的韩清风，韩明月兄妹与城内的妖怪大战了两天两夜，虽未能救下全部百姓，也几乎将这帮入侵者消灭干净，留了几个不知躲在何处。
　　“月儿，你可还承受得住？”，韩清风替她抹去了脸上的尘土，脸上写满了心疼，“还有几个便好，回去后，哥哥便娶了你回来，可好？”
　　“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我可是你亲妹妹！”韩明月羞红了脸，嗔怪地瞅了他一眼，“回了天宗，你可不能说这些胡话！”
　　这些年，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竟不知何时，感情变了味，成了他们想碰又不敢触碰的东西。亲兄妹之间的爱情，这是有违人伦，不被世人接受的。韩清风是敢作敢为，不计后果的性子，韩明月却是做不到。
　　“回了天宗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谁还能不同意咋地！”
　　“哥哥，你怪会逗我。现在可是想了这些的时候？怕是等会突然跳出来个蛇精足怪的，吓破你的胆！”
　　“又小瞧哥哥了不是！咱们兄妹二人，双剑合璧，遇神杀神，遇魔降魔，所向无敌，哈哈！”
　　说罢，韩清风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回头看着韩明月，爽朗的笑容惹得她抿着双唇，似笑非笑。
　　韩明月很喜欢陪着他外出，看他降妖除魔时的果敢，看他关心自己时的温柔。只有这样，他才敢理所应当地眷恋着他，没有人打扰。
　　“哥，这边是最后一波了，送了他们去祠堂，便布阵吧！”
　　“都听你的。”
　　二人一头一尾，护着几十个百姓朝着祠堂走去。
　　“孩子，我的孩子！”
　　眼看就要到了祠堂，一个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瘴气太浓，妇人苦苦寻找着与自己走散的孩子，不愿进到祠堂里去。
　　“这位大娘，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赶快进了祠堂，我们兄妹二人好施法破了这城中的瘴气。”
　　“我不去，我不去！找不到我的孩子，我不进去！”
　　妇人满眼布满了血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着韩明月的手。
　　“两位道长，我求求你们，帮我找找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有事啊！”
　　韩明月有些不忍，反手握住她的手，宽慰她，应了替她找到孩子的请求。
　　“明月小心！”
　　韩清风及时出剑，却还是慢了半拍，韩明月中了不远处几只妖怪的法术，扼住胸口，吐出不少鲜血。
　　“先送了他们进去！”
　　韩明月运功给自己做了简单疗伤，护着妇人朝祠堂方向跑去。
　　“石头，我的石头！娘在这！”
　　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四处张望着，似乎被吓得不轻。
　　韩明月咬咬牙，先推了妇人进了祠堂，其他人硬是拉住了她，不让她离了。
　　“哥，你照看好百姓，我去救那孩子！”
　　“明月！”
　　韩明月运功一跃，跳在了那孩子面前。孩子已经被吓得呆住了。
　　“挡不住了，挡不住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余下妖怪的数量远远超出了二人的预期，求生的本能让许多人争着抢着要关上祠堂的大门。
　　“你们做什么！两位道长和孩子还在外面呢！”
　　“我们若是不关了这门，大家伙儿都得死！道长……道长他们已经挡不住这些畜生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祠堂里奉着的是女娲的石像，女娲灵力最强的地方。若躲在祠堂中，妖魔便不敢轻易进来，这些人也便有了生还的可能。男人的话让大家沉默了，没有人愿意死在这里，他们也怕门外的两人挡不住残暴的妖怪。他终究还是关上了大门，其他人默不作声，只能听到妇人痛不欲生的哭喊声，在这静的可怕的祠堂里异常清晰。
　　“姐姐，我怕，我要娘！我要娘！”
　　韩明月抱着孩子，一只手将他护在怀中，一只手握着剑刺向朝着他们来的妖怪。
　　“明月，你怎样了！”
　　因刚刚中了妖法，韩明月的胸口隐隐作痛，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哥，你快带了这孩子进去！我受伤法力跟不上，护不住他了！我答应了这孩子的娘亲，一定要带他回到她身边。我在这儿抵御一会儿，待你出来助我！”
　　韩清风犹豫了，看着她怀中发抖的孩子，再看看韩明月略带痛苦的脸，终于还是一把抱过孩子。
　　“开门，开门！”
　　用力敲打着木门，韩清风心中一点没底。仅凭他们二人，真的能救下这么多百姓吗……好在门还是被打开了，送了孩子进去，韩清风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心寒是有的，更多的还是怜悯吧，对这些弱小，求生的百姓。
　　“关好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妇人一把抱过那孩子，孩子突然拉住韩清风的袍子。
　　“大哥哥，那个姐姐受伤了，我看到了，她还吐血了！你快去救救她！”
　　孩子稚嫩的声音让他的心一揪，也给了在场的众人无声的一击。
　　“你放心，那个姐姐可厉害了，不会有事的！”
　　待他出了祠堂，韩明月已被一只巨大的怪物捉了去。这些妖怪吞噬了自己的同伴，使自身获得了庞大的身躯和强大的妖力。韩清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强大的妖力将他震飞，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痛苦挣扎，他却怎样也进不了她的身。
　　“哥……快逃……快逃……”
　　韩明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催促着韩清风。下一秒，身子被这怪物活生生地撕裂，鲜血好似雨点一般，溅落在地上。她的两条胳膊，两只腿，被妖怪当成了可口的食物，放入口中咀嚼。身子被丢弃在地上。
　　“明月，啊——”
　　韩清风跌跌撞撞地来了她的身子旁边，抱着如同人棍的韩明月，血染了他满身。
　　“明月，明月，明月！”
　　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韩明月的样子。韩清风凑过自己苍白的嘴唇，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她的唇瓣跟他在梦里触到的一样，软得很。
　　“月儿，哥还没娶到你呢，你不能就这样离了我，听到没！”
　　“我的月儿最爱干净了，这么脏兮兮的，你肯定不喜欢。”
　　掏出一张绣着她名字的娟子，韩清风仔细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泥土与血液。
　　画面定格在这里，韩清风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这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些百姓去了哪里，叶执大概可以猜到。亲眼瞧着深爱的人死去，没有比这更适合堕入地狱的理由了。
　　“叶统领，只要拿了你的镇灵石，月儿她便可重生，我要让这天地给她陪葬！这是你欠我们的，这天下欠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