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58、第五十八章

　　只比林落落晚一步，靳程进入到院子里。
　　刚看着林落落上楼的吴姨转身刚进门就从窗户看到靳程站在院子里往楼上看，一脸的凝重。听见吴姨敲窗玻璃的声响，靳程才走进屋里去。
　　“药，落落都给我了，你不是说做了一晚上手术，要回去睡觉吗？”刚进门，吴姨就拉着靳程问道。
　　靳程什么也没说，一屁股扎进沙发里，把双手枕在脑后。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到林落落也是觉得到处都不对劲！”吴姨担心得已经不管身后的是茶几还是凳子就坐了下去，一只手摸着靳程的膝盖。
　　“姨，溪城和他三年前的劈腿对象再次劈腿正好在我们医院被林落落撞见了，当着苏溪城妈妈的面。林落落现在才知道三年前他们分手是因为苏溪城劈腿。葛艺才出事，我很担心林落落，你就让我在你这儿睡吧，好看着她！”
　　吴姨手指在靳程的膝盖上敲打着，眼睛在眼眶里上下左右转着，牙齿间吸着吐着气息：“等等，靳程，我怎么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之间这种复杂的关系，是你说得太绕吗？”
　　唉……
　　靳程使劲叹了一口气，起身朝外走去，吴姨还在原地捋着这些话。
　　下午的天气似乎有些好转，比早上暖和了许多。靳程顺着楼梯爬到三楼在楼梯口坐了下来，看着那扇门良久。里面很安静，和平常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扇门关得死死的。
　　靳程把头倚在铁栏杆上，从这里看下去，院子里的木栅栏内菜畦里宋伯和吴姨种的菜已经长出青苗；那些蔷薇花藤比前一阵子更绿了，虽还看不到芽，但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小路上石板间隙里的草在偷偷冒着新绿，一切明明都很美好，林落落最盼望的季节刚刚开始，多想看到她幸福得意跟自己显摆的样子！
　　不知几时，靳程已经眯着眼睛靠着栏杆睡着了，身上有凉凉的感觉，迷糊间有人给自己盖了个暖和的东西，好舒服……
　　林落落。刚有种舒适安逸的感觉，靳程就被惊醒过来，赶紧抬头看去，还好还好，那扇门依然关着。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五点了，一夜一天了，一点东西都没吃，到不是觉得饿，而是林落落肯定也还没吃，早上分明看见她在路边呕吐的样子……
　　“砰……”随着林落落屋里传来的一声巨响，尽欢“喵”的一声从阳台上飞跃下来，爪子在铁栏杆上打滑好几次，险些直接掉到楼下。
　　“林落落……”管不了尽欢，靳程赶紧起身几个纵步跳到林落落门边，使劲往门上一撞，可是这一撞直接就撞进屋里撞上了林落落的沙发，并且推着她的沙发一直连着茶几推到对面的沙发，遇阻才停下来。原来林落落的门仅仅只是关上而已。
　　顾不得这许多，还匍匐在沙发上靳程就用眼睛四处搜寻林落落。可是并不难找，林落落抱着脚蹲坐在书柜边的地板上，满地的颜料和一桶洗笔的水泼洒得到处都是，甚至都已经淌到林落落的脚边，浸湿了她的拖鞋。
　　靳程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一起身才发现腰部酸疼得根本直不起来。吴姨也赶过来了，刚到门口就看到刚刚起身的靳程，靳程向她点点头，她神色稍微松弛一些，咬咬下嘴唇，一抹焦虑爬上眉梢这才转身靠在外面的墙上，并没有离开。
　　靳程咬紧牙关，一只手扶着腰走到林落落旁边屏住一口气蹲下来看着她。靳程以为她会泪流满面，可是他只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睛。
　　“怎么了，落落？”
　　林落落哑然。
　　“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靳程扶着腰蹲在她对面。
　　“我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把那个缺的地方补齐，马上要画展了，怎么办？”林落落一开口，两颗豆大的眼泪立马滚了出来。
　　“不要那样逼自己，出去走走，也许回来就灵感爆棚了呢！”靳程试图说些轻松的话。
　　“我不要见到外面的一切，我只想在这里！”林落落委屈得跟个孩子似的，那两滴眼泪掉完后，竟然没有了其他的泪水。
　　靳程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不知道什么是可以说的。
　　“你帮我把所有窗帘都拉上，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林落落说完，把头深深地放进了两腿之间，抓过一旁的画画时系的围裙就往自己头上包住。
　　靳程担心却没辙，不知几时吴姨已经进来站在沙发边，示意靳程照林落落说的去做。
　　从林落落屋子里出来后，靳程并没有离开，下了几级台阶来到林落落门口的那个小花园竹椅上坐下，明明很困，被这么折腾一番，突然睡意全无。吴姨也上来给靳程送过一个毛毯，靳程就在那个摇椅上一直躺到天黑，就连晚饭也是吴姨端上来的。
　　约摸十点的时候，吴姨又上楼来，小小心心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凑近了靳程才说道：“明天还要上班，下去睡吧！”
　　“没事，我跟同事换了一天班，就在这里多守守吧！”靳程拉住吴姨的手。
　　“你是怕葛艺的事情再次发生？”
　　靳程没有说话，拖下长长的睫毛，嘴唇的一块被他的牙齿滑过，路灯下留下一串白。
　　吴姨拍拍他的手：“不会的，林落落不同于葛艺，她很有韧性，你相信我！”
　　“姨，我不能怀有侥幸心理，只是在这里睡一夜而已，别担心！”靳程往上拉拉毛毯，再次望向那扇门、所有能看得见的窗户，和几分钟以前一样，这一整晚林落落的灯光都没有亮过！
　　不知什么时候，尽欢跳到毛毯上了，趴着身子，把脑袋往靳程手底下钻，侧着脸在他的手掌上蹭来蹭去。靳程腾出另一只手在它的脑袋上摩挲着，它又睁开眼，滴溜溜的看着靳程，然后“喵呜”地绵绵叫了一声，一步步爬上楼梯跃上铁栏杆跳上林落落的阳台钻了进去！
　　也好，多个尽欢进去，心里莫名的踏实了些！

　　有几滴水落在额头上，靳程本能地把被子拉到额头蒙住脑袋，睡梦中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自己怎么睡着了，用半秒钟时间清醒同时用这半秒时间猛地掀开被子，目光直击林落落的门。
　　那扇门——半掩着。
　　靳程用手迅速地擦开眼角的朦胧，再仔细看，确实半掩，掏出手机一看，早上七点不到，天色也只是蒙蒙的见点微光。不知怎么，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在心底游荡。他跳下摇椅，光着脚跑上台阶轻轻敲门，小声叫着“落落……”
　　两三声过后，里面并没有应答声，靳程心里开始慌起来，他推开门进去，首先查看了阳台，那里昨天被摔倒的水桶和满地的颜料，画笔已被收拾干净，人没有在那里。靳程又查看着其他的角落包括厨房，卫生间也没有。现在只剩下，卧室！
　　卧室的门也是半掩着，看不到里面，靳程在脑子里恶补着各种不好的画面，一步步朝那道门走去，一边小声喊着“林落落……”
　　走到门边，伸手拉住门把手，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闭眼推开门，再睁开，里面床上收拾得很整齐，就是没有人，就连尽欢也不在。
　　靳程松了口气，可是立马又紧张起来，天都还没有大亮，就到哪里去了，是几时走的呢？靳程有些恨自己睡着了，不行，得去找！
　　靳程朝门外走着，掏出手机给林落落打过电话，却发现手机就在茶几上。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靳程想到了葛艺！
　　不行，不可以等她的消息，必须要找……
　　靳程走到书架，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下：“如果回来，给我电话，一定要……”，走到门口贴在门上，这才到摇椅边，两只脚同时往鞋子里一戳，踢踏着往楼下赶，还未提上的鞋后跟，都是在下楼梯时才一只只弄上去。
　　这个点，按吴姨的习惯，她已经出去晨练了。靳程路过她的门口并没有进去知会，直接就往大门外跑去。
　　杏林路上还没有什么人，天色灰蒙，但是光线亮了不少，跑出去一段距离，靳程连每个房屋的拐角处都看了，没有林落落的踪影，他在脑子里使劲想着她会去哪里，他掏出手机拨出去苏溪城的电话想问问他，他该是很了解林落落的，可是苏溪城的手机并没有人接。越找不到越着急，靳程又往前面跑了一段路程，就连路边的矮树丛也扒拉着看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亮，靳程开始满头大汗，他再次拨打苏溪城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林落落的也一样。
　　“林落落……”靳程在原地使劲大喊着，寂静早晨的呐喊，没有人回应，他只听到自己焦虑地大口喘着的粗气。
　　第三声喊出去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的渺小，他知道必须要找到林落落，可是怎么找，纵然自己有七手八脚，该往哪个方向找……
　　“喵呜……”正当靳程扯着自己的头发蹲在路中间时，他听到尽欢的声音，继而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自己腿边使劲蹭着，一双大眼眯成小眼，很享受的样子。
　　尽欢在，那么林落落……
　　“你大清早到处叫喊，是为了让我在杏林路上名声大噪起来么，这样以后我走在这条路上会被别人三三两两指指点点的，好么！”靳程才由尽欢联想到林落落，就听到她这样说，心里一阵激动，起身往前欲抓住她，又立马想到自己的身份，于是收回手来。
　　“我刚刚明明四处仔细找过，你并没有在！”
　　“我是听到你的声音，从这边出来的……”林落落手往身后一指，那是一条小路，通往后边的田野。
　　“早上睡不着出来走走，走完了回来路过这里想起我昨天把好几盆花打碎了，收拾的时候发现那些花的根都已经病变，想着该是换换土壤了，所以就顺道去挖点泥巴。”林落落晃悠着手里的一大袋泥巴。
　　靳程仔细打量她，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心里踏实了不少，于是伸手过去帮她提泥巴！
　　“你今天上班吗？”林落落把泥巴交给靳程后弯腰下去抱尽欢。
　　“不上。”靳程乘着跟她说话，假装自然地看着她的脸，比昨天更白，是惨白，眼窝深陷，黑眼圈浓得像黑色眼影，在套头毛衣的包裹下，瘦削的脸让人有些心疼！
　　“太好了，那你可以今天帮我把画拉去装裱吗？”林落落停下来看着靳程，继而又解释道：“我不知道哪里有可以裱画的地方，而且好几幅，我一个人搬不过去……”
　　“当然可以。”靳程打断林落落的客气，平时拌嘴惯了，现在那么客气，他知道她是真的在寻求帮助。
　　“那个缺的地方你补完了？”
　　听完这话，林落落眉头深深地紧皱了一下，眼里咻的闪过一丝痛，但立马又抿嘴笑道：“没有，我昨晚尝试了好几次，我下不了笔去填颜色，也下不了手去贴花瓣。就让它这么空着吧，并不是每枝梨花时间到了都会开！”
　　靳程没有再接什么话，就这样默默地和她并排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