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18、第十八章 袒露心扉

　　“几位，你们加的猪蹄来啦，慢用。葛艺可要招呼好你的朋友们啊！”
　　“哎呀，毛哥，他们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矜持！”葛艺哈哈哈跟老板说笑着。
　　不过说归说，一回头就给林落落夹了一个容易啃的，这还不够，接着又问道：“落落姐，我再给你烫点豆芽吧，特别脆！”
　　“我先啃完猪蹄，别管我，你也赶紧吃！”
　　林落落满脸堆着笑容，可是分明眼睛里都是疲倦与哀愁。几秒钟前还跟大伙说着事，几秒钟后就走神了，一个骨头早就没肉了却还再被啃着。靳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葛艺是个重气氛的人，一直担心吃着吃着就冷场了，所以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口味，聊天也不落下任何一个人。
　　“落落姐，听说今天靳医生你们一起参加了个户外活动？”
　　“嗯，在城郊一个农庄，和学生们一起的。”
　　“雪景不错吧，郊外冷些，雪不容易化。”
　　“靳医生你跟孩子们一起去，没偷偷虐待他们吧？”杨武波给靳程夹了一块黑豆花。
　　“我会吗？我告诉你，我要是去当老师，也绝对是很优秀的。对吧，辣辣！”杨武波给自己夹的豆花还没动，靳程又找了一块大的放在林落落蘸水里，向她耸了一下眉毛，才低头吃自己的。
　　“谢谢小揪揪！”林落落不留神脱口而出。
　　“哈哈哈，小揪揪……太形象了！”说话的是坐在杨武波旁边靳程他们医院的一个护士，小姑娘眉清目秀，笑起来还挺动人，可刚笑几声，见除林落落之外的其他人都严肃加莫名的看着她，赶紧又住口了。
　　不过，靳程倒是来了兴趣，赶紧伸长脖子打听：“小姚，笑什么？”
　　“你们不知道揪揪是什么吗？”小姚极力憋住不笑。
　　“不就是扎的头发么？”葛艺边往锅里放着菜边莫名地扫视全场。
　　“噢，是挺形象的！”
　　其他人被这么一说，也才恍然大悟。靳程看着大家的样子，咬牙瞪眼转向林落落。
　　林落落正夹着一块五花肉在锅里涮，感觉不对，转过头看着身旁的靳程，满脸写着“这很费解吗？”这几个大字。见靳程还是那副模样，紧了紧眉头：“你这医生的智商真让人捉急！”
　　“你知道你形容的是一个身高180，年龄29岁，年轻有为的脑血管科医生吗？”靳大医生一只手把拄在桌上的筷子握得嘎吱响。
　　“小揪揪，我们要个脑花一起分吧？”林落落用筷子戳着自己的碗，抠着下巴说。
　　“好啊，我早想这么说了。葛艺，按铃！”刚刚还是愤怒的小鸟，转瞬换贴心叮当猫啊！
　　一桌子等着看好戏的人瞬间石化，葛艺咬舌一秒，立马按铃。接着，一手一支筷子敲打着碗沿，煞有介事的唱起来：“就在这一瞬间，才发现失去了你的容颜，什么都能忘记，只是你的脸！”
　　葛艺两支筷子往上一收，陶醉地闭闭眼，叹口气说道：“你在落落姐面前这嘴脸说来就来说收就收，经典啊师父。我应该给您录一段然后在我们脑血管科的楼层全天候滚动播放。”
　　靳程一巴掌糊过去，吓得葛艺赶紧钻进杨武波怀里。
　　“你就是个小屁孩儿，还跟我叫板哈，还要不要实习顺利通过啦？”
　　葛艺嘴往下耷拉着，赶紧夹了一个猪蹄放师父碗里，讨好地笑着“变脸也是需要耗体力的，师父，您辛苦啦！”
　　靳程方才得意地开啃。葛艺尖着嘴小声说道：“有本事你这么说落落姐啊！”
　　在座的人里，靳程算是前辈或老师。桌上其他的人虽说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也是把脸埋在碗里假装吃菜却笑得口水直流。
　　“哎，落落姐。听说靳医生的溪城欧巴也去啦？”大家刚乐完，葛艺的话匣子又收不住了。
　　此话让林落落有些触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从白天到现在，靳程一直在猜测她和苏溪城之间，现在就着这个话题也想多些信息，于是叼着嘴里的猪脚筋斜过头看着林落落。
　　他多想等下去，看看她会以什么样的口吻来说这个简单的事。可是终究受不了林落落被这么简单的聊天就给问住了，于是用筷子夹回嘴里的东西，说道：“我们……”
　　“我们三个都去了，都是被邀请的活动外援！”林落落自然的卷卷嘴角，露出一个顺眼的笑容。
　　林落落这样，靳程却有一些心疼，她肯定不常提起溪城吧，才会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要答得这么谨慎和严肃，要知道这只是葛艺的没话找话。
　　虽说是葛艺这一小对说要请大家吃饭，但身为师父靳程照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把单买了。大家互相叮嘱天冷多穿衣，路滑小心开车等等事宜后，各自回去了。

　　把林落落送回去后，靳程直接把车停在了吴姨的院子里，出门往街的深处走去，一直到了苏溪城的大门口。
　　事实上这段路很近很近，可是靳程却觉得很远很远，因为他中途折折回回许多次，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适合他开口，以什么立场开口。
　　走得烦了的时候，他一口气把遮住眉眼的头发吹开，什么都不管了，不需要理由，总得随着心意走一次。
　　“靳程，还没睡吗？”手机那头传来苏溪城的声音。
　　“溪城，我在你楼底下，你来给我开一下大门吧！”
　　“噢，我还没有回家，电话里说好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你可能等不了，今天工作室事情多。要不换个时间？”
　　靳程咽下一口口水，短暂的打了一通退堂鼓，但他怕一觉醒来自己又没有了勇气。
　　“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是一通沉默。毕竟才下过雪，夜里天气可是真的冷。靳程吐了一口气，小心地问道：“溪城，你和林落落，你们，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靳程，那是过去的事情，我并不想提。”
　　“可是，可是今天早上短短的几个小时我觉得你们都很怪。”
　　“可能是很长时间没见，所以大家相处起来有些生疏，你不要多想。”
　　靳程咬咬下嘴唇，想着要不算了。可是总有一股力量逼迫他小心眼儿的去钻这个牛角尖，想去弄明白，但又不能去问林落落。
　　“溪城，我们是兄弟，对吗？”靳程等了等，但电话那头没声响。
　　“多隐秘的事我们都会互相说，可是有一个人你却吝于对我多讲一个字。林落落就是这个人对吗？”
　　“对不起，靳程，我今天不想说这个！”
　　“这个事很羞于启齿吗，苏溪城？”靳程对苏溪城的三棒子打不出个屁失去了耐心。
　　在靳程的火发完后，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这让靳程更加的火冒，没有比这更能激怒一个急性子的人了。
　　靳程的牙咬了又咬，他真想把牙齿从电话里伸过去把苏溪城那个挡住声音的东西咬开。
　　“咔嗒”的声音，面前的大门打开了，苏溪城阴着脸出来。
　　“你大爷，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冷！”靳程狠狠地挂完电话就走上去。
　　苏溪城根本就没看他，耷着头沿街走去。
　　“你去哪儿？”靳程站在原地。
　　“喝酒，我请。”
　　苏溪城伸手拦住恰好经过的出租车，坐到前排跟师傅讲着地点。
　　“你赢了，你是爷！”靳程用指头掸过眉头的发缕，跟过去上了车。

　　酒吧里还是一片热闹，年轻的人们或许要一直嗨到天明。
　　苏溪城给靳程的酒杯里再倒好酒，两个人赌气似地不理睬对方直接一饮而尽。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杯了，两个人从进来就一直一言不发，一直倒酒、喝酒，喝酒、倒酒。
　　苏溪城再次把两人的酒杯倒满，却伸手按住了靳程的杯子，没让他端起。
　　“动手吧！”苏溪城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动手？”
　　“你刚刚一定特别想揍我吧，来……”苏溪城对着他点点头。
　　“我想咬你！”
　　“今天还没洗澡。”
　　靳程自顾自冷笑一声。
　　“你喜欢她，对吧？”
　　“谁？”
　　“林落落。”
　　“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
　　“全世界都看到了，唯独你心瞎！”
　　“我是约你来谈我和她的吗？”
　　“好，满足你。林落落就是那个我避之不谈的人。”苏溪城微醉，苦笑又像自嘲。
　　“也就是说你是那个觉得她每天都在讨好你的人？”
　　“？”苏溪城瞪开了眼，还是一副笑脸，看得靳程心里特毛。
　　“你曾经跟她说不想看到她每天都在讨好你？”
　　苏溪城的笑容在脸上挂得高高的，眼神像是在回味那久远的事情：“是呀，是我这么说的。”他冲靳程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再次肯定。
　　可是他刚张开，一记拳头就冲了过来，刚到眼前却又折了回去，只听得桌子“砰”的一声响，桌上的酒瓶杯子剧烈地摇个不停。
　　旁边的人对他们看了看，觉着估计也打不起来又开始互相胡扯起来。
　　“你是猪吗，苏溪城？”靳程的手直指苏溪城那张脸：“你不知道这句话不仅否定的是你们之间的关系更否定的是她吗？”
　　苏溪城还是一句话不说，可是他的笑容也收住了，一脸忧伤，似乎能拧得下水来。
　　“呵呵，呵呵呵”苏溪城的冷笑把靳程吸引了过去。
　　苏溪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尽全身力气吐了出来。
　　“你以为我就是完胜的那个吗？是，没错，在这场拉锯战里先放手的那个是我，可是不放手我又能怎样。拉着林落落在无休止的争吵里死磕到底吗？怎样选才不会伤害到她，你教教我？”
　　苏溪城的眼里布满了阴云，那里要是风雨交加还好，可是靳程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灰色。
　　“分手的方式有很多，决绝又伤人的那种不该用在一个女人身上，何况你爱过她。”
　　靳程提起木椅上的外套，抖抻揽进臂弯，刚走几步又回头冲苏溪城说道：“你知道现在的林落落是什么样的吗？”
　　然后转身径直朝门走去。
　　埋首在酒杯里的苏溪城在用靳程那一句话的时间来喝完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