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劫，半生缘》水*殇

56、繁华事散逐香尘(二)

　　坐在堂皇的家祠里，我冷眼看着底下的这些“罪人”，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外婆没有来，昨天的一切已经让她承受不住。虽然她掌管夏侯家几十年，但到底还是平顺的，何尝如此近地看过这些腥风血雨？大夫说她要好好静养，所以一切只能我来处理了。

　　但是我却是如此的不知所措。公公、兰姨都被捆绑在下面，我只是沉默不语看着他们，他们在那里叫嚣着，要求一个痛快，大约是以为我是故意在这里不说话来紧张他们，折磨他们。但是他们何尝清楚我心中此刻是如何的彷徨！怎么办呢？既然闹大了，那是一定要有惩治的，否则以后我们夏侯一族不是人尽可欺？而且死了这么多人，想起那些无辜的仆役的生命，我至今仍然感到恐惧。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该死的，但是真要我宣布他们的结局么？这样何异于亲手杀人？我想，我还是做不到。

　　外婆逃开了，可是我却无路可逃。

　　我突然感觉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厌倦，到底是什么让我在忍受着这些？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苦苦支持？凭什么要我为他们付出一切？

　　为亲情？抑或是那些以爱为名义的借口？

　　说到底，我在这个家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今天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在这个宅院里待的时间都长过我，我为什么要扮演一个让自己觉得陌生，让他人觉得可笑的角色？

　　就算我身上有夏侯家的血液，但我仍然是那个柳府的女儿，那个在蝶园长大，只希望能平安一生的女孩。我从来不曾如今天一般思念爹爹，因为如有他在，至少我不必面对这些。

　　我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想逃开。

　　到底，我还是离开了，不发一言。

　　走在回廊上，感觉富丽堂皇的山庄从来没有这么冷清过。娇红倩绿的侍女，如今死的死，散的散。

　　就算我最后赢了，也元气大伤。

　　生命是如此渺小，人生是如此羸弱，和天地相比较，我们就如同一颗沙砾。我感到灰心，意冷，但也有些许的轻松，我朦胧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当时并不清楚。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在思想上得到了成长，我学会了什么叫做“放手”。

　　沉梦山庄，如今看来是要沉了，连庄子里的家丁护卫，都是别处借来的。看着这些风举的手下，我一边感叹着他们的威严沉稳，一边也为自己狼狈的处境叹息。

　　这如花的庭院，如今也是凄风冷雨了。

　　“虽是晴日，也别着凉了。”随着话音，一件薄薄的披风被系在我肩上。

　　“你怎么来了？”我并不奇怪风举的突然出现，如今在这里，他比我还出入自由。

　　想到自己竟然在嫉恨，我有些黯然，这个男人对我不可谓不上心，若不是人手不够，他也不会因放心不下而执意带人住进来保护我们的安危，而我却还在无端猜疑。

　　“在想什么？”他并没有计较我口气的强硬，笑了笑问道。

　　“没有。”现在心里所想的是决计不能说的，“有什么事么？”

　　“恩，有客人上门了。”他说。

　　客人？我有些诧异，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有客人来？

　　我的眼神大约满是疑问吧，所以风举略微解释了有一下，他说道：“放心，不是与我们为敌的，去看看吧。”

　　他这么说，我没理由不相信，但是对他们的来意还是有些揣测。

　　客人已经被请进门了，在偏厅歇着。我和风举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赏玩墙上的字画。

　　大约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他们转过头来。

　　又是两个美妙的人儿。我有些感叹，过去十六岁的日子，都没有我出嫁以后这半年多见到的“美人”多。

　　“两位是？”从衣饰看，二人非富即贵，大约是世家子弟，我有些好奇他们的来意。

　　“在下唐如竣，这是舍弟唐如岚。我二人代表蜀中唐门，特来拜会夫人。”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人答道。

　　那个以毒物暗器闻名的蜀中唐门？抬头看了看风举，他点点头，看来这二人身份是确实的，我非常吃惊，因为我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身份的两个人来访。听闻唐门十分诡秘，所以我只希望进次不是什么祸事才好。

　　“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什么见教？”还是先弄清楚来意吧，“若先生能唤小女子一声‘夏侯小姐’，妾身感激不尽。”我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愿意再身份上套上文轩的烙印。

　　“是我二人唐突了，望小姐海涵。”那人十分客气，“我二人来是听说我们唐门二十年前叛逃的叛徒被小姐抓住，今次特来证实。”

　　叛徒？我有些奇怪，这和我们会有什么关系？若是真的，那是谁？

　　想想，脑子里似乎有了模糊的感觉。

　　那双美丽的手，那一地的腥气……

　　我打了个寒战，不愿再想下去，忙问道：“先生指？”

　　“贵府的二夫人，兰伊。”

　　“兰姨娘？”我喃喃重复道，但是心里却并不感觉到奇怪，是啊，那兵不刃血的杀人方式，似乎只有用毒了。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么？不过是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大人物，竟然这么晚才被发现而已，仅此而已。

　　“若情况无误，我二人恳请小姐将兰伊和其同伙交与唐门处置。”他们的目的，原是来除去叛徒来了。这其中的“同伙”大约就是指公公吧！

　　想来是不会有“情况不实”的情形出现，他们既然敢于上门要人，想必是胜券在握，只是这伤害我上百家人性命的人，难道就因为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交给他们了？那我有何面目去见那些枉死的人？

　　而且，他们躲藏多年都没有被发现，何以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被抓住？想来是有别的渠道获得了讯息，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我不做他想。

　　“家门不幸，二位想必已经听说，若兰姨娘是唐门中人，那我夏侯一府百来口枉死的性命，想必是和唐门脱不了干系了？”他唐门虽然可怕，但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敢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就要先杀杀你的气焰。况且，那话也没错，那毒，想必也是出自你们唐门的，休想抵赖。

　　“这……”果然，他们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说道：“若真如此，那我们绝对不会放任那二人，一定将他们严办。还请夫人带我们去看看现场，好辨辨是什么毒。”

　　我同意了，请人带他们去，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再看一眼那人间地狱。

　　唐门的人刚一离开，我就按捺不住，追问风举：“是你，对吗？”

　　“不错。”他竟然不否认，径自应了下来。

　　“为什么？”我有些灰心，难道他因为我一切听他任他，他就可以这样吗？知道我身边有这么一个危险，竟然不告诉我，而是告诉了别人！若他是刚刚知道还好，若是早就知道，他不光放任危险接近我，还直接为那百条人命的丧失推波助澜，若真如此，那他还是我心中因为的那个风举吗？我是不是再一次被“自以为”给欺骗了？

　　“因为我知道你会心软，你一定要惩罚他们，但你下不了手。”他说，“所以，我帮你找了个帮手。这样，你就不用责备自己了，而他们也得到了惩罚，一举两得，不好么？”

　　这是最主要的理由么？我有些不敢相信。是的，我知道自己妇人之仁，我没办法说要杀他们或者如何，若真的如他所说，我也许真要感谢他，但他真上一为我而如此费心？从前的我也许会毫不犹豫得相信，但如今的我，就像那惊弓之鸟，是如何也不敢轻易下结论。至少，他应该是不止为我吧！唐门追查二十年的叛徒如今被擒获，他卖了一个多大的面子给那神秘危险的门派！主要的，也许就是那些的江湖利益纠葛，于我，大约不过是顺带而已。

　　但即便如此，我也许还是应当感谢他的，至少，他于我是有助益的，和家中这些人相较，实在是可爱许多。

　　我的心情是如此矛盾,既猜忌他,又体谅他,实在是难以言喻。

　　罢了，他说的也对，既然我无法下狠心，不若让外人动手，因果报应，是总不能让他们逃脱的。

　　“小姐，”一位护卫在门外禀报，“唐门的两位先生回来了，想见小姐。”

　　“这么快？”我有些惊异，忙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两位看过了？”我问。

　　“是的。”年长的那位唐如竣回答到，“的确是我们唐门的不传秘药。”

　　“那贵门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该如何回报呢？”我有些萧索地问。

　　“呃？”他们似乎有些诧异，“小姐从何说起？那些仆役并没有死啊？”

　　“什么？”我惊叫道：“没有死？”

　　后来回想起来，那刻我的神情一定十分怪异，就恍若见了鬼一样，实际，和见鬼也差不多了，因为方才明明已经都断气的人，怎么这刻都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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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要一点一点撒,呵呵~~~过年加班~~有空就一点一点填.....最后，各位，除夕快乐，谢谢一直包容moon的懒散和无聊！！真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