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雨送黄昏花易落(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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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蝶衣有些事情想向您禀报。”我回到山庄的次日午后，就来到了琴院外面。
“是衣儿啊，进来吧！”外婆笑呵呵的，下手坐着婆婆，看来是正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可惜，我怕是要打断她们的好心情了。
“娘也在，蝶衣向娘问安。娘近日风寒可大好了？”我问道。说实在的，就是知道她在，我才挑这时候来的。
“好，劳你挂心。”依旧是不冷不热，但比之刚进门那会，已经好太多。
“娘这话就折杀儿媳了。娘身子不爽，蝶衣不但不能晨昏侍奉，还在外忙些琐事，真是不孝，都不敢祈望娘的原谅了。”场面话，在这是谁都会说的，“今天一来，是请罪，二来，也确有事情请二位长辈做主，所以蝶衣就厚脸皮来了。”
“好了，你这小家伙，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一家人还弄什么腔调！”外婆笑骂道。
“娘，媳妇想了，表妹和相公早定了婚约，媳妇进门也快一年了，是不是该给她们办办了？”
婆婆有些惊异地看我，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主动给自己相公纳妾吧！我不禁苦笑，原我也是不得以啊，否则试问，天下哪个女子愿意找个人来分本就不多的宠爱？！
“衣儿，你决定了？”外婆淡淡地问了一句，但是看着我的眼却闪着精光。
她问的，怕不只是这件事吧？
我坚定地回望她，道：“外婆，蝶衣想过了，这样对大家都好。”的确，是时候丢下那莫名其妙的痴迷爱怜了，这对谁都好，特别是我……已经决定了呵！底下的路也想好了。但是，嘴角却不自觉泛起一丝苦笑。
“你自己想好了就好。外婆不希望看到你将来后悔埋怨。外婆老了，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外婆意有所制地说，但是从她的神情看来，对我壮士扼腕的决定，她是很满意的。
我不语，但是，我知道，我想的和她想的是有差距的，但是，她想要的，我会做到，不过，我会做得更多而已。
“蝶衣，你这媳妇，我看在眼里，对你也没什么还挑的。”事到如今，任谁都会说出点好话，尤其是得了便宜的一方，婆婆自然也不会例外，“不是我偏心自家侄女，但是她确实与我儿有婚约，若是不嫁进来，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娘，我理解您的苦处。”当然理解了，怎么会不理解呢？“娘，我想过了，妹妹多年来一直是文轩的未婚妻，这家里上下都知道，让她入门为小怕是委屈了她。若是娘不嫌弃蝶衣多事的话，那就让蝶衣在这件事情上做主，我打算妹妹以八抬大轿抬进门，进门以后，我们姐妹想称，不分大小，娘看这样可好？”
外婆一脸瞠然，婆婆也是十分惊异，但是毕竟和她的切身利益相关，所以她很快就恢复了，但是开口问我时，还是掩不住心里的喜意：“蝶衣，你说真的？让红娟进门，做…做……”
“做平妻。”我不慌不忙地接口，“娘，您不必担心，我柳蝶衣说到做到，只要您二位同意，我这就采办喜宴的彩礼去。”
“孩子，那不太委屈你了么？”婆婆假惺惺地问道，一脸的惋惜之色。
“娘，我们做妻子的，不就是为了家庭和乐么？相公喜欢，蝶衣便就喜欢了。”我不冷不热的刺她一下，因为我对她的嘴脸有些反胃。
婆婆听了这话，果然不再说什么了，反正她已经获得了自己要的，不是么？
“衣儿，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吧？”外婆喝了口茶，插了句话。
“不错。”我答道，外婆果然是人精，如此了解我，“外婆，娘，蝶衣还有一事相求，望二老成全。”
外婆没有答话，婆婆倒是很乐意给我个人情。
“蝶衣，有什么就说，娘可以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外婆，娘，我想让我妹妹——柳蝶舞也一同进门。”
婆婆很惊怒，但是外婆手一挥，拦住了她想出口的怨言，说道：“衣儿，你要红鹃进门，名正言顺，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妹妹么，又怎么说？你倒要给我个说法才是。”
“外婆，娘，说来蝶衣实在是有些无法启齿。二老想必也听到了庄里的一些风言风语了。蝶衣娘家出这种事，蝶衣也颜面无光啊。可是，如今不成全他们也不成了，我们总不能作出逼死人命的事不是？所以蝶衣只得厚颜来替我那不争气的妹妹求二老了。”
“你是说……”外婆和婆婆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愕然。
“不错。就如你们所想的一样。”我“沉痛”地颔首。
看了外婆一眼，婆婆开口道：“事情既然到这个份上，似乎只能如此了。我虽然不喜她，但是她毕竟是你妹妹，就看在你的面上让她进门吧！不过，你可要告诉她，婆家不比娘家，别给我们摆出副小姐样，这里可没人买她账。哼，就当是养了个闲人罢……”大概认为我对妹妹也很不满，所以婆婆说话并没有留什么余地。
“好了。”外婆打断道：“将来也是你儿媳，少说两句吧。不过蝶衣啊，老身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妹妹在娘家就作出这等败俗之事，将来到我们家，可得把自己看好了，我们这规矩大，知道么？”
“蝶衣知道了，一定会让她规规矩矩的。”我应道：“蝶衣在这谢过外婆和娘成全。”
出了门，阳光晃花了我的眼，有些热，是啊，快夏天了。
我把要采买的东西吩咐了下去，连见多了的管家大概也有些好奇我为什么脸上没有哀戚之色，总拿眼睛偷瞄我，看得我又有些莞尔。
天黑了。回到松院，柳红已经为我点上了灯在等我。
最近她真的收敛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我有些欣慰，因为我不能照应她一辈子，以后她还是要靠自己的，所以早些放掉那些天真是好事。
“小姐回来了，饿了么？红儿叫厨房给你留了菜。”她迎了上来，为我倒了热茶。我看了看内室，果然，圆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一天下来也累了，我坐下慢慢咽着饭。
有些食不知味。
门却突然“砰”地开了。
文轩一脸怒气地走进来。
我放下手里捧的碗，冷冷地看着他。相信我这时的目光是很冷淡的吧，也许还带着怨恨，因为他对上我的眼后有些愕然，有些畏缩，然后很快就垂下眼睑，脸上的怒气也收敛了。
“姑爷用茶。”柳红看我们气氛紧张，有些畏惧，但是还是上来调解。
我捧起碗，当作没有看见他，继续吃我的饭。
碗中的饭吃完了，每样菜再吃了两筷子，再喝了一碗汤，我才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嘴，把目光“施舍”给了他。
一接上他的目光，我却有些惊愕，眼睛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转不开了。
那是怎么的目光啊？黑色的瞳人，平日那么温柔，平静，如春日的湖水，但自从我见识到他的冷酷后，便不再相信那温柔。但是现在，这黑眸里却如暗夜里波涛汹涌的大海般，强烈起伏的感情使它不再平静温和，取代的是狂暴。我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眼中看到过如此明显的情绪，如此强烈的感情，那眼中的风暴却吸引着我，直要把我也卷进去，一同沉沦。
我费尽全身的气力才从那双眼睛中挣脱，于是再不敢看他，怕自己会再次背叛理智的选择，而他仍是在做戏，毕竟，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你有什么事情么？”我开口问道，然而语气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气势，看来他还是影响到我了。
于是苦笑。
“蝶儿，”听见他这么唤我，我不禁皱眉，“我今天听说的事是真的么？你真的要让我娶妻么？”
闹半天，原来是这么一件事。不过也不怪他，我似乎和所有人说了，反倒忘记告诉他着当事人了，怪不得要闹上门来呢！
“怎么，相公不满意么？红鹃表妹是相公青梅竹马，自幼定亲，自然是要娶的，否则我不但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还会坏了夏侯家的信誉；至于我妹妹蝶舞么，虽然让她进来有些人会说我私心，但是相公想必是知道蝶衣是清白的，不是么？再说，成全有情人，这样积德的事，蝶衣还是十分乐意为之。相公可别现在告诉妾身不要蝶舞了，那妾身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因为妾身可是打了包票的。”
我本以为他至少会反驳两句的，但是半天，还是一片寂然。
不由又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想起刚刚的情景，刚想骂自己没记性，却来不及了。
我又跌进了那双黑眸里，此刻，它显得深沉而平静，但是却让人觉得似乎充满了孤寂和痛苦。
“你这么想么？我知道了。原也是怪不得你。”他哀叹一声，把我唤醒了，“本就是我种的因，如今终于吃到苦果了。夏侯文轩，你是怪不得旁人的。”后面的话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低沉但是充满了苦涩。
我心里一紧，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又想装这样骗我什么？
“蝶儿，你……”原来不觉间，我把它说出口了，文轩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如来时那般突然地，开门离去了。
我松了口气，因为我却是怕他再说写什么了。
我安静地回想着他那最后的目光，猜测他想说的话，他最后那一瞥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杂乱地纠葛在一起，我怎么想也辨不清，只余下了些许的酸涩。
我们两人，就这样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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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雨送黄昏花易落(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