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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 ...

  •   紫流伤好的很快,七八天的时候就可以下地了。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勃发的年纪,伤筋动骨也不过一百天,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桐夕最清楚,除了程军医珍贵的药材,就是慕席左一勺一勺喂出来的成就。
      慕大将军之前没有照顾人的经历,连桐夕这种同生共死的人也可以被他毫不留情的丢给军医处的人去解决,更不要提手下其他的兵了。有人说这是好事,慕大将军看着就属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子弟,别说照顾别人,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是真沦落到让将军照顾的地步,怕是向阎王买药更快一点。
      慕席左对于这种话不屑一顾,反而更是对紫流百般关照,亲自用事实驳倒谬论。

      紫流伤好以后,就不愿像最初那样乖乖呆在床上。慕席左只是规定了不准出帐和人前要带上眼罩,剩下的就随他去了。
      军队里有两个大帐,紫流的活动范围被限定在了慕席左平日办公休息的地方,而中军大帐,不到万不得已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是不升的。因此在整兵休战的这段日子里,紫流见到慕席左的几率远远超过其他人,甚至包括桐夕。

      说到这两个人的关系,桐夕有个很不恰当的比喻。
      在最初紫流昏迷不醒的日子里,慕席左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紫流身份,所以心甘情愿充当了喂药人的角色,并且狂热的一塌糊涂,再不肯假人以手。到了紫流清醒过来,这种近似于强迫症的习惯不仅没有改掉,反而连病患本人也适应良好,非大将军亲自喂药不吃。每当桐夕拖着被慕大将军充分摧残后的身心来大帐里汇报工作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天伦之乐的画面,颇让人想要吐血。

      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和被伟大的父性冲昏了头脑的一对。
      ——险些被大将军用积案的公文砸死的桐副官如是说。

      慕席左懒得和别人解释,甚至是和自己解释对于紫流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他不需要,他是整个大军的统领,是慕王府的小王爷,是要夺取这个天下的男人,也是救了紫流的人。他一切的行动都不需要得到别人的批准或理解,他只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如是而已。

      紫流显然继承并发扬了这种思想风格,对于慕席左一切的要求或是命令都百分之百的执行。也许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反抗的必要,实在是因为慕席左在无形之中对紫流的态度已经达到了溺爱。
      一个想要一只温顺宠物的人,以及一只想要被好好照顾的动物,这才是二人真正的相处模式,你情我愿。

      在逐渐摸清对方脾性之后,慕席左喜欢把紫流比喻为一只小狐狸,然后极为自恋的将自己比作猎人。桐夕听罢撇撇嘴颇不赞同,认为将军充当的是老虎这一角色,否则哪有紫流狐假虎威的余地。

      虽说是休战,但谢庞鼎注定不是属乌龟的,小股骚扰更让人头疼,追到人家门前的时候只看见一张免战的木牌歪歪斜斜的挂在城墙上,闹的慕家军从上到下集体上火,恨不得一口气砸翻了对面那只王八军。
      慕席左眯了眼不说话,揣了一张弓一枝箭,坐在营帐外吹冷风,等了一个时辰不见人来,起身回营的时候看也不看张弓搭箭,一口气射飞了城墙上的木牌。
      用程军医的话说,这叫一针见血,连后遗症都省了。

      紫流乖乖的呆在大帐里自是没有一饱眼福的机会,听着外面欢声雷动,心里好奇却又不能出去,直到桐夕回来了才明白个大致。
      桐夕好不容易逮个机会炫耀一番,夸的慕大将军英明神武百步穿杨真是天上有地上无,丝毫没有顾及紫流小朋友越来越郁闷的心境,说的吐沫横飞,半晌奇怪没动静了,才发现紫流已经翻身卧倒,气息均和进入梦乡。

      慕席左回来的时候,紫流仍在睡觉。
      虽然有些奇怪这孩子今日不闹腾了有些异常,但一整天的公务积压在案没时间花太多闲心,慕席左多看了几眼紫流的背影就坐到桌前开始工作。
      天色一点点黑下去,中间换了几次灯盏,到了半夜仍是没有睡的意思。

      其实紫流并没有睡熟,慕席左回来的时候就醒了大半,只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有些委屈,憋着不肯说也不肯见人。迷迷糊糊熬了大半夜,看见不远处仍有烛光,便哆哆嗦嗦披衣起来,慢悠悠晃到慕席左桌前,也不说话,随意拣了本书坐在桌下就着烛光翻看。

      慕席左脑子里一直思考排兵布阵的事,紫流突然出现时影子洒在桌前吓了他一大跳。他习武多年,早不是当初没有警惕性的毛头小子,可是人到了跟前才发觉这么多年也真的只有这一次。
      还以为他会有什么事,慕席左也不抬头,凝了神等他开口。过了半晌只听见书页翻动的响声,侧了目光发现紫流猫在角落里不知在看什么,心里有些微微的好奇。

      “在看什么?”慕席左听着书页翻过的声音,像是蚕蛹吞食桑叶一般,惹人心痒。
      蜷着的身影没动,慕席左挑挑眉毛,正准备开口,听到角落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不知道。”

      慕席左噎了一下。

      “不知道还看?”
      “不想睡……”明显的撒娇的意思,慕席左看着紫流的背影,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指节敲敲桌子,努力不让声音透露感情,慕席左再次问道。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话说出来自己先觉得有些好笑,颇像桐夕口中的严父。
      “……有。”桌子下面传出的回答明显底气不足,慕席左顿了顿,猛的一拍桌子,满意的看见地上的人影跟着抖了抖。
      “睡觉去,明天再不好好吃饭就不用吃了。”拉直的语调,不容反驳的语气,慕席左在紫流背后笑着伪装,以为小狐狸会乖乖低头认错,可是等了半晌,连翻书页的声音都停了,人却依然僵着身体坐在地上。

      “怎么了?”被人忽视的感觉横亘在心里,慕席左有些懊恼,率先开了口打破僵局。
      “冷。”这次倒是乖,老实的给出答案,不过僵住的人换成了慕席左,心里有一个地方捂得发了酸,酸了又变软,软到化了,才低低的变成一声叹息,无声的白气消散在嘴边。

      慕席左放下笔。
      “冷还不去睡?”依旧是没有感情,某人厚着脸皮继续装。
      沉默。小狐狸抖抖索索的负隅顽抗。

      慕席左吹了灯。
      就着月光看见那人的影子又是剧烈一颤,悄悄走过去把人横抱起来塞进床里。慕大将军三下五除二扒了狐狸皮,还好心情的在紫流耳边吹气。
      一败涂地。

      紫流不抖了,但身子依然僵着。过了一会,拉过慕席左放在身边的手,一点点摸索起来。
      比自己略微宽大的手掌,粗糙的掌心,指尖厚实的茧子,虎口上还有一道起伏的裂痕。紫流还没摸完,冰凉的手被旁边的人一把握住藏进衣服里,均匀的跳动自手心沿着胳膊一路传到心里,带着些苏苏麻麻的感觉。

      “干什么?”紫流身子一僵,按住伸向怀里的手。慕席左转过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紫眸,在夜幕下尤其诡异。感到身边人的紧张,慕席左更进一步干脆把紫流拉进怀里。
      “不干什么,暖热了好睡觉。”理直气壮的声音,紫流暗地里磨牙。

      慕席左是习武之人,而且在白原呆了许多年,早已适应了这里的低温,就算晚上不加炭盆也不影响休息。紫流来了之后,慕席左知道他是偏寒的体性,就夺了桐夕帐里的火盆,晚上烧的热乎乎的不至于让他冻着。
      紫流刚刚在地上坐了一刻,身上带了些寒气,猛的靠在慕席左身上觉得浑身发烫,但慕席左抓的紧,过了一会紫流体温上来,反而觉得怀抱温暖有力,让人眷恋,昏昏沉沉的差点把想要说的话忘到脑后。

      “教我功夫吧。”紫流犹豫来犹豫去沉默了半晌终于问出来,慕席左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随意开口应付。
      “你身子骨弱,不适合学武,再说,以后跟在我身边,学功夫也是浪费……”
      话没说完,声音就渐渐弱下去,搂在腰上的手紧了紧又松下去,终于睡着了。

      慕席左累了一天很快睡着,甚至不记得头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自然也没看见紫流半睁着眼睛过了半宿,眼睛里明灭起伏,像是火种。

      又过几日,哨兵来报说对面有了动静。
      慕席左领着桐夕出去巡查,小心牵了马绕大半圈的路跑了几个来回,终于可以肯定谢家军近几日要有大动作。
      出去的时候,桐夕眼尖的看见营帐南面有几个人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存了个心眼却没有告诉将军。等到桐夕再回来的时候,慕席左已经一脸寒霜,空荡荡的营帐里只留了一件大麾,眼熟的紧,正是慕席左临走前给紫流盖在身上御寒的物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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