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腆笑

27、故人

　　顾萤坐在后院里，盯着桃花盛开的几棵桃树看，闻着桃花香，心情有些惆怅。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很悲伤。
　　她现在已经记起来很多事情了，顾家，顾家人，顾家的这几棵桃树。
　　但她也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事情。
　　那也是她悲伤的源头。
　　而且每次看到这些桃花，她会更加悲伤。
　　她知道自己最近夜里总是做梦，可是一醒来，就忘了梦里的事。
　　苏可颜从实验室出来，打算在后院里透透气，放松一下脑子，就看到顾萤又坐在桃树前盯着桃花。
　　最近她总是盯着桃花发呆。
　　“姑姑。”苏可颜走过去，看到顾萤眼底的悲伤，心猛地就揪起来，“姑姑怎么了？不开心吗？”
　　顾萤从悲伤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侄媳妇笑了笑，“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可颜做完实验了？”
　　“还没！一早上想太多了，脑袋都疼了，出来放松放松，而且也快吃午饭了。”苏可颜见她不愿意说，也不提。
　　“这么快到午饭时间了！”顾萤有些惊讶，原来她又发了一早上的呆。
　　苏可颜从孙姨那里得知顾萤又在后院发呆发了一个早上，心里头有些忧心。
　　最近大家都忙，而且顾萤恢复的不错，倒是有些忽略她了。
　　于是下午苏可颜向顾萤提议，“姑姑，我们去花田吧！”
　　“花田？”顾萤在脑海里寻找记忆，终于想起来，“好。”她也很喜欢那个地方。
　　吃过午饭后，苏可颜和顾萤就去了花田，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了，不过花田这边却有风。
　　苏可颜陪着顾萤到处逛，现在顾萤已经可以自己剪花了，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苏可颜拿着一篮子的花到花房的时候，就看到齐柯坐在那里。
　　“柯少？”苏可颜走到他身旁，拍了一下他。
　　齐柯本来在想事情，突然见到苏可颜，表情很惊讶。
　　“吓到你了？”苏可颜看他的反应，虽然现在她跟齐柯是挺熟悉了，但吓到对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齐柯对她笑了笑，特别真诚，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场，定会更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陪姑姑来散散心。”苏可颜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修剪花朵。
　　齐柯看着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一点都没变，气质干净如初。
　　不对，更漂亮了，更闪闪发光了。
　　“柯少，你在这里干嘛？刚才是在想什么吗？”
　　齐柯回过神来，看她微笑的脸庞，“没什么，来这里放松一下心情。”然后想想你。
　　苏可颜点点头，然后又问他：“柯少，这次还需要给你女朋友送花吗？”
　　齐柯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了！去年那个，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认识苏可颜之后，他心里就总是她的笑颜，为了忘掉她，后来他又继续跟几个女人交往，甚至有段时间玩的很疯狂。还是顾宸恺喊停自己，才变得正常些。
　　最近他身边都没女人，倒是继承了顾宸恺以前“苦行僧”的称号，不过他却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苏可颜看他有些伤心的样子，把一朵玫瑰递给他，“柯少，这个给你。”
　　“给我？”齐柯接过来，玫瑰很漂亮。
　　“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你的幸福！”苏可颜笑着对他说。
　　齐柯也笑了笑，我想我找到了。
　　顾萤来到花房，看到齐柯也在，跟他打招呼，“齐柯也在啊！”
　　齐柯看着如今精神奕奕，样貌端庄的顾萤，有些惊讶，“姑姑？”
　　顾萤朝他笑了笑。
　　齐柯看着苏可颜，听到她回答：“姑姑现在好很多了，什么人都认得了。也很久没发病了。”
　　“那就好。”
　　齐柯幽默风趣，跟她们聊起来，倒是把两位女士逗的笑不停。
　　就在他们聊得开心的时候，苏可颜听到外边有个女人想进来拿工具，正在跟杜鲁请示。
　　“杜鲁，让她进来吧！不会打扰到我们的。”苏可颜对外头的杜鲁说。
　　“好。”杜鲁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说：“花房里的是少奶奶和顾小姐，还有齐少爷，拿了东西就出去吧！”
　　“是。”中年女人是个Z国人，听说这会儿花房里的客人是花田的主人，也不敢随意打扰他们。
　　中年女人本是这么想的，可是在她进去之后，想着先跟几位贵客打声招呼，结果一看到顾萤，整个人都吓呆了。
　　顾萤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她的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有些困惑。
　　苏可颜也是一样，后来还是齐柯开口了，
　　“怎么了？不是说进来拿工具而已吗？这样盯着顾家小姐瞧，是什么意思？”
　　李海玉被这道严厉的声音惊醒，有些惶恐，但还是叫出声：“顾小姐？”
　　顾萤疑惑地看着她，有些不确定的说：“我……认识你吗？”
　　李海玉听了她的声音，又走进两步，想再认清她的脸，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嘴里念叨着：“是！是顾小姐！顾小姐，你到底去了哪里了！怎么就，失踪了十五年了！关先生找你找的好苦！”
　　大家听她这么激动地说着，还哭出来了，把她的话消化了一下，有了个猜测。
　　顾萤看着她的脸，听到她说的话，有些恍惚，然后脑海里就闪现了一幅幅画面。
　　“你认识我姑姑？你是在哪里认识姑姑的？是在Z国吗？”苏可颜急忙站起来，“十五年，十五年前你就认识她了？”
　　十五年，顾萤就是在十五年前遭遇了一些事，然后疯掉的。
　　这个女人知道当年的事！
　　苏可颜激动得有些发抖，顾宸恺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到当年的事，这个女人却知道。
　　看来他们终于可以得知当年的事了。
　　顾萤又头痛了，她想起了很多事情，觉得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冲击得她脑袋太疼了！
　　“啊！啊……”顾萤尖叫起来，吓醒了在场所有的人，这次杜鲁反应很快，按住顾萤，急忙叫来保镖，又转头说：“少奶奶！你走开点！别伤到了！柯少爷！”
　　齐柯拉着苏可颜护着她到身后，看着保镖进来按着痛苦的顾萤。
　　苏可颜听着顾萤的尖叫声很着急，又不敢轻易靠近，而且齐柯一直护在她身前。
　　齐柯瞄到那个中年女人，叫人看住她，别让她跑了。
　　顾萤一直抱着头尖叫，这次也不挣扎，也不伤人，她似乎很痛苦，很快她就昏迷过去了。
　　苏可颜当机立断，让人开车过来，接他们回顾家先，包括那个中年女人。
　　“杜鲁，通知大家回家！姑姑的事情，终于有苗头了。还有苏菲医生。”苏可颜看着昏迷中的顾萤，她依旧紧锁眉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是。”
　　顾家众人回来，从苏可颜和杜鲁那里听说了白天的事，安顿好已经睡着的姑姑，齐齐聚在客厅，看着李海玉，也就是今天在花田带回来的女人。
　　“姑姑完全忘了十五年前的事情。”顾宸恺表情严肃，抱着苏可颜，看着眼前的女人，“十五年前，我们接到消息，去Z国接她的时候，她就疯了！而我也查不到当年的事情，这件事是顾家所有人的心病！我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们当年你所知道的事。”
　　李海玉在顾萤发疯那会儿就十分害怕了，结果还被他们抓回来了，一直都很不安，还是王桂琴看出来了，安慰了一下她。
　　现在她倒也镇静了一些，看着众人，道出她所知道的事。
　　“当年，我是做家政的，受雇于关先生，啊，关洛先生。他请我去他家打扫卫生还有做饭。关先生家里只有两个人，就他还有顾小姐。顾小姐是他的女朋友。”
　　“刚开始，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关先生很宠顾小姐，那时候顾小姐有身孕了，关先生让我看顾她，什么事都不让她做。”
　　顾宸恺听到这打断她，“怀孕？你一开始见到姑姑，她就怀孕了？是那年的几月份？”
　　李海玉想了想，“那时候是四月份。”
　　顾宸恺皱着眉头，“继续说。”
　　“四月份我就去的关先生家里做事，期间他们两个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不过后来，他们似乎开始出现问题，两人总是有些愁眉苦脸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顾小姐似乎在对关先生生气，而关先生却一直迁就着她，就算如此，我看他们依旧紧张着对方。”
　　“一直到七月份的时候，关先生开始不回家了，顾小姐心里难受，想找他也无法。整个七月份关先生只回来过两三次，而且是半夜偷偷回来了，在顾小姐房里呆了三个小时就走，这些顾小姐并不知情。而且关先生就算没有回家，也会每天打电话问我顾小姐的情况。”
　　“在八月的某一天，有一个女人来家里了，她是来找顾小姐的。我记得，她好像是姓柳。柳小姐来了就开口跟顾小姐说了她怀孕了，而且孩子也是关先生的。关先生先前一个多月不回来，就是在她那里。而且关先生跟柳小姐已经快结婚了，这是关家同意的，九月份就会举行婚礼。顾小姐听了，整个人都很震惊，也很伤心。”
　　“然后顾小姐就跑出门，柳小姐也很快就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顾小姐了。一直到今天……”
　　顾家的人听完她说的事情，全都沉默不语，客厅里的气氛很沉重。
　　苏可颜心里头很乱，很气愤，也很酸涩。她觉得很哀伤，为姑姑哀伤。
　　顾宸恺和顾炎飞紧握着拳头，表情十分气愤，顾萤果然是被男人抛弃背叛，而且还掉了孩子，才疯的。
　　乔乙娜直接哭了出来，想到当年顾家最受宠爱的小小姐居然在异国他乡遭受了这么些痛苦。
　　苏菲听了这个故事，心里正在想对策，然后就看到顾萤站在楼梯口，泪流满面。
　　“顾萤。”苏菲的话唤醒了所有人，大家这才看到她。
　　“姑姑。”苏可颜赶紧跑到她身边抱住她。
　　顾萤流着泪，看着李海玉。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个男人，还有个女人，然后还有几个医生。
　　那是她曾经忘了的一段记忆。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顾萤推开苏可颜，走到后院桃林处，看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痛哭起来。
　　顾家众人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失声痛哭，心里也不好受。
　　苏可颜抱住她，跟她一起哭。
　　“姑姑……”
　　顾萤哭着说话：“柳燕玲！是柳燕玲杀了我还未出生的孩子！我的孩子！”
　　顾宸恺走到两人身旁，抱着她们，无声地安慰着。
　　等到顾萤情绪终于稍微平复了之后，一群人才回到屋里，把顾萤送回房间。
　　苏菲看着虽然安静了，却依旧痛苦的顾萤，轻声对她说：“萤，你是不是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了？”
　　顾萤看着所有人，最后点点头。
　　“我和关洛，”顾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是在我留学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很孤单，好不容易碰到同样是Z国人的他，相处的很愉快！而且很快，我们就相爱了，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就有了孩子。”
　　“本来我们打算先回顾家的，可是关洛却被家里紧急叫回去了，于是我只能跟着他回Z国。原来，我们的事被关家人知道了，他们是打算来拆散我们的。”
　　“关洛爱我，就跟家里闹翻了，带着我住进他自己买的公寓，安排了李海玉照顾我。”
　　“刚开始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相信对方深爱自己，那就没什么可以分开我们的。后来关洛的母亲安排他去见关家早就相中的媳妇，柳燕玲，我知道了，跟他闹别扭，他也知道自己有错，什么事都迁就我。”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不回家了，然后有一天，柳燕玲找上门来，说她怀了关洛的骨肉，并且两人从小就认识了，他们早就约定好要结婚了，那些日子关洛一直是跟她在一起的。”
　　“我听了，跑出门想去找关洛说清楚，结果我搭的计程车出了车祸，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我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屋子里，有两个医生打掉了我的胎……他们是柳燕玲和关洛母亲的人！她们杀了我的孩子！”
　　顾萤说到这里，又开始痛哭。
　　“而且她们还打算送我去精神病院！后来我在被送去的路上逃了出来，被人救了，我跟他说了顾家的联系方式，然后就昏迷了……”
　　“昏迷了两天之后，我醒来就找不到人了，只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屋子，我忘了很多事，只记得自己跟关洛还很开心地在挑宝宝的衣服……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出屋子之后，只看到一棵巨大的桃树……漫天飞舞的桃花，让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我的头更痛了，失去孩子也让我失去了生存动力，于是我一头撞在了桃树上……”
　　“之后，我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