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腆笑

2、顾家族长

　　苏可颜睁开眼，看着窗户外的光，微微有些发愣。
　　她又梦到那晚的情景了。
　　那个场景已经困扰她几个晚上了。
　　“苏家女子，命途多舛。本以为到你母亲那代就好了，可惜你母亲也是个福薄的，如今你还是被男子玩弄了一番！老天爷怎能如此对待苏家女，苏家女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可颜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外祖母说的这句话，急忙起身，一看闹钟，已经七点多了。
　　匆忙出了房间，苏可颜就看到外祖母已经在窗台边上晒着太阳了，才婶跟才叔还在厨房忙活。
　　“外婆，早上好！”苏可颜走到她面前，松了口气。
　　“早上好！”苏祥梅慈祥地看着她，“能睡就好！去洗漱吧！马上可以吃早餐了。”
　　“好。”苏可颜微笑地回应。
　　吃完早餐，苏祥梅安排了苏栋才夫妇去花店，把苏可颜留下了。
　　“可颜，早上我让你婶多买点菜，呆会儿你下厨，我让亚娟的孙子在这吃午餐了。”苏祥梅拉着她说。
　　“好，外婆。”苏可颜按了电视给她看，进厨房洗碗去。
　　洗好碗，苏可颜倒了杯水给外祖母吃药。看她喝完水，正想把杯子洗了，就被拉住手。
　　“丫头，我还想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
　　“丫头，还记得外婆跟你母亲给你说的训诫吗？”
　　“记得，外婆。苏家人，可以悲伤，却不能软弱；可以心软，却不能没骨气；可以温柔，却不能任人欺负。”
　　苏可颜说完，大概明白外祖母要跟她说什么了。
　　“丫头，一定要好好记住！外婆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要挺过去。”

　　苏可颜又红了眼眶，苏家女子，纵然姻缘不顺，命途多舛，也要傲立于天地间。
　　“知道了，外婆！我会没事的。”
　　“别让外婆担心了。”
　　“对不起，外婆。”
　　苏祥梅叹了口气，“早点认清那个人也好，现在还不迟。”
　　苏可颜揽着她，安静地点点头。
　　顾宸恺按下门铃时已经九点半了，门铃刚响，就听到门后有个软软的声音响起：“来了。”
　　顾宸恺看着开门的人，对方一开门看见他，就露出惊愕的表情，但是他却明显注意到对方的眼睛，有点红，似乎哭过。
　　接着就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是顾宸恺吗？”
　　苏可颜听到外祖母的声音，错开身体，让她看见来人，心底却有点惊讶：顾先生？
　　“苏老太太好。”顾宸恺客气地打招呼，弯下腰对老人表示尊重。
　　“的确是顾家人。”苏祥梅仔细看着他的脸，“你长得像你爷爷。”
　　“大家都这么说。”顾宸恺微笑地回应，更加英俊了，导致苏可颜微微有些看呆了。
　　“快进来吧！”苏祥梅满意地看着他，招呼他进来坐。
　　“可颜，去泡茶。”苏祥梅喊醒呆愣的外孙女。
　　“好。”苏可颜看着外祖母，又瞄了一眼顾宸恺，猛然跟对方对上眼，有点尴尬，赶紧进厨房去。
　　苏可颜把茶端出来的时候，客厅的两个人已经聊得很好了。
　　“你祖母去世那会儿，我正好身子也不利索，在医院养着，就没能去看她最后一面，太可惜了。”
　　“祖母那会儿也已经撑不住了，她知道您也身子不好在住院，只希望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苏可颜把花茶放在顾宸恺面前，坐在外祖母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上回见面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没想到现在阴阳相隔了。我这身子，也不知能撑到何时？”苏祥梅感叹了一句，苏可颜听着就着急了，
　　“外婆，您还能撑几十年呢！”
　　苏祥梅看着孙女着急的样子，笑了笑，“外婆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所以外婆要好好陪着我。”
　　苏祥梅没再说话，她自己的身体，她很清楚，现在不过撑着一口气活着，她必须给外孙女安顿好，才有脸下去见她父母。
　　“老太太看着精神奕奕，仔细调理身体，能长命百岁的。”顾宸恺看着祖孙两人的悲伤氛围，开口安慰她们。
　　苏祥梅听了，微笑地看着他，“还没介绍呢！这是我外孙女，苏可颜。”
　　“你好。”顾宸恺伸出手，“我是顾宸恺，现任顾家族长。”
　　苏可颜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又发愣了。
　　顾家？
　　苏家的百年世交？
　　“可颜？”苏祥梅唤了唤，示意她跟顾宸恺握手。
　　顾宸恺也不在意她的发呆，看她伸出手来握住自己，感觉到那双白皙的小手带着茧子，却跟她的性格一样温暖。
　　苏可颜感觉到对方用力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却又很快松开，很短暂的一下，让还在恍惚的她以为是错觉。
　　“顾家，还记得吗？苏家的百年世交。”苏祥梅清楚她的疑惑，给她回了答案。
　　“记得。”苏可颜点点头，看了眼顾宸恺，“是在国外的顾家。”
　　“对。宸恺有事回国，就来看看我。”
　　“哦。”苏可颜点点头，对着他笑了笑。
　　“其实我是有事想来找您的。”顾宸恺打算直接说出来意，苏家老太太虽然老了，可眼神精明着。
　　“我也猜到了。”苏祥梅笑着点头，“我知道你的来意，所以今天也让我孙女就在家里了。”
　　“？？”苏可颜听得云里雾里的，看着外祖母跟顾宸恺，满脸疑惑。
　　顾宸恺一听，顿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看着苏可颜。
　　“？？？”苏可颜被他看得更加不懂了。
　　“你是来拿配方的吧！”苏祥梅没有对孙女解释，继续跟顾宸恺说话。
　　“是的。”顾宸恺点点头，“之前老爷子还在世的最后那段日子里，我常常听到他念叨着以前顾家的制香产业。我家祖母去世前，也希望我能振兴制香产业，她告诉当年顾家出国前，把祖传的配方交给了苏家，希望我能从您这里拿回来。”
　　苏祥梅听了点点头，“配方是在我这，保存得好好的。只是，据我所知，顾家在国外的产业，是关于奢侈品的吧，你拿回这些配方，又该如何处置？”
　　顾宸恺听到配方还保存的好好的，松了口气。
　　“振兴制香产业，说实话，在现在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们打算研究研究，制成香水。G&D的香水方面做的不错，但我们毕竟大部分在迎合国外的市场，要是能得到这次的配方，再给集团的调香师们一起研究，我想调出属于祖国的香味，我是个Z国人，顾家还是Z国的顾家，所以我们想要更多的属于Z国味道的香水。”
　　苏可颜听着，赞同地点点头，心里很佩服顾宸恺。
　　G&D，F国顶级奢侈品品牌，居然就是顾家的产业。
　　太牛了！
　　要是能调出特属于Z国味道的香水，一定会很火爆的。
　　苏可颜内心的爱国情怀也被燃起了。
　　苏祥梅听着，摇摇头说：“制香和调成香水可不一样。这里面问题很多，矛盾也很多。再者，你的那些调香师，可信吗？”
　　苏可颜一听，看着外祖母严肃的神情，心里有所思。
　　“我知道，您手上的配方是香料配方，跟香水差很多，但是我们已经有经验了。实话跟您说吧！从爷爷那一代开始，我们就尝试对顾家的制香配方进行研究，调制成香水。顾家的调香师在国际上很有名。我们很有信心。至于您担心的第二个问题，如果我能得到您手上的祖传秘方，我会交给G&D的最顶尖的调香师，他是顾家人，我弟弟，绝对信得过。”
　　顾宸恺这两个回答，已经算是把顾家的秘密说出来了。
　　苏祥梅点点头，“我的确知道顾家曾经用过老祖宗留下来的配方进行研究，甚至成功调制成一款香水了。”
　　顾宸恺有些惊讶，苏老太太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这件事可是顾家的秘密，祖母连这件事都说了？
　　“不必惊讶，苏家与顾家是百年世交，在我跟你爷爷那一代，我们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可惜断在了你们父母这一代。”苏祥梅有些遗憾，握了握苏可颜的手，“那位成功把香料配方研制成香水配方的，是你二叔吧？”
　　顾宸恺点点头，随后神情有些黯然，“二叔十年前已经离世了。”
　　“这件事我知道。”苏祥梅有些怀念，“之前他费尽心思研究那些东西的时候，还曾经来过我这里寻求帮助呢！他是个真正的天才。”
　　顾宸恺皱着眉头，看来很多事情他还不清楚。

　　“你二婶，乔乙娜，现在怎么样了？那孩子，我也多年没见了。”
　　顾宸恺稍微愣了几秒才回答：“二婶还好。虽然二叔去世的时候她很伤心，可是还有我堂弟在，他很会哄人。老太太也认识二婶？”
　　苏祥梅听了很开心地笑起来，“自然认识！你二叔跟你二婶可是在我这认识彼此的。”
　　“原来如此。”
　　苏可颜倒了杯水给苏祥梅喝，提醒她：“外婆，喝点水吧。”
　　苏祥梅喝了水，看着外孙女，笑了笑。
　　“你要你顾家的祖传秘方，我可以给你。但是当年顾家同苏家有一个约定，你们父母那一代没能完成，我希望你们两个完成那个约定。”苏祥梅看着顾宸恺说道，见他听完后就看着苏可颜，清楚了他是知道那个约定的。
　　“苏老太太，”顾宸恺看了看苏可颜，又看回老人家，“您说的，可是顾家同苏家定下的婚约。”
　　苏祥梅点点头，看着苏可颜，紧紧握住她的手。
　　“婚约？”苏可颜惊讶地重复着，看着苏祥梅的眼神，有种预感，“外婆，什么婚约？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那是在你太婆时期就定下的，这个婚约没有期限，也没有指名需要哪一代的孩子完成。”苏祥梅叹了口气，“顾家与苏家的孩子，在没有心上人的前提下，自愿结合，方可得到两张由顾苏两家研究出的制香秘方。”
　　“秘方？”顾宸恺和苏可颜同时问出口，他们都没听过还有另外的秘方。
　　“对。这是你太爷，以及顾家太爷共同研究出来的。我们这一代，你们父母那一代，都不能定下婚约，所以这两张秘方从来就没人见过。”
　　“可是祖母只告诉我，顾家的确与苏家有一纸婚约在，但是我父亲当初很早就与我母亲在一起，所以并没有与苏家婚配。祖母临终前跟我提了提，她的意思也是希望我能与苏小姐结婚。但只字未提还有两张秘方。”
　　“但是她跟你说，来找我要顾家祖传秘方是吧？”
　　“对。”顾宸恺想了想，“根本就没有所谓顾家的祖传秘方，有的只是顾苏两家共同研究出来的制香配方。”
　　苏祥梅点了点头，“没错，我只有这两张秘方是可以交给你的。”
　　顾宸恺沉默了，他被祖母耍了？
　　苏可颜也沉默，她大概知道外祖母的用意何在了。
　　“可颜，都这个点了，该去煮饭了。”苏祥梅也不再谈下去，示意苏可颜去煮饭。
　　厨房里苏可颜脑袋里乱糟糟的，煮饭煮的漫不经心；客厅里的顾宸恺盯着某个方向，分析着接下来的情况。苏祥梅闭着眼睛，盘算着如何劝说孙女。
　　一顿饭下来，大家吃的漫不经心，各有所思。
　　洗好碗后，苏可颜又倒了杯茶给顾宸恺，接着坐在沙发上沉默。
　　“老太太……”顾宸恺捏了捏鼻梁，“我没有女朋友，至今为止，让我最欣赏的女子，是苏小姐。”
　　苏可颜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清楚他的意思。
　　“让我与苏小姐结婚，我很愿意。虽然我对她还没有到动心的程度，可是感情是处出来的，我也很有信心，能跟苏小姐好好生活。但是这一切，得在苏小姐也同意的情况下。”顾宸恺认真地看着她，“如果苏小姐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苏祥梅听了，很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我就是看上了你的为人，才自作主张先提出婚约一事的。”
　　苏可颜还是没说话，低头抠着手指。
　　“都这个点了，老人家精力不够了，我这会儿也困了，该午睡了。”
　　顾宸恺立刻起身告辞，把来时拿在手上的礼物推了推，然后就出门。
　　“苏小姐，不必想太多。”顾宸恺站在门口，“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苏可颜察觉他的温柔，看着他笑了笑，“顾先生，你人很好。”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顾宸恺笑了一下，很真诚，却很短暂。
　　“顾先生，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吧。”苏可颜抿了抿嘴，还是说出口。
　　顾宸恺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有考虑的想法。
　　“好。”顾宸恺说完就走。
　　苏可颜关门之后，走进外祖母的房间，扶着她上床休息。
　　“丫头，你生气吗？”苏祥梅没有睡，拉着孙女的手说话。
　　“我不生气，外婆！”苏可颜给她折了折被角，“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丫头……”苏祥梅抹了抹眼角，“宸恺那孩子是个优秀的，外婆看着很满意，要是你跟着他，绝对不会再吃亏的。外婆很清楚自己时日不长了！如果我没把你先安顿好了，我没脸去见你父母……”
　　苏可颜也红了眼，哽咽了一声，“外婆，别乱说！您还要陪着我很多年呢！”
　　苏祥梅摇了摇头，“最近我总是梦见你父母，我们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如果我也走了，那苏家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若是你身边有人陪着，我也就安心了！”
　　苏可颜哭着没回答，外祖母已经老了，若不是一直牵挂着自己，或许还撑不到现在。
　　她明白今天外祖母提出婚约，全是为了给她打算。顾宸恺很优秀，家世，人品，能力，方方面面都很好。若是能嫁给他，外祖母也就安心了。
　　“丫头，你很优秀，你本来可以做更多事的，却被我这老人家还有你舅舅给拖累了！要是嫁给了宸恺，你就能完成你小时候的梦想了！”
　　苏可颜听着，恍惚记得，她小时候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开心地对母亲说：“妈妈，我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调香师。给你调出最好的香水！”
　　苏可颜擦了擦眼泪，“外婆！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吧！”
　　苏祥梅急忙点点头，“好！好！”
　　苏可颜把她哄睡后就出了房间，找出家庭相册，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起来。
　　照片里有母亲，有父亲，有舅舅，有还很健康的外祖母，有苏家大宅，有苏家的花田，还有苏家的林子……
　　很多东西都不在了……
　　苏可颜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