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和我回家》酒窝九

7、第七章

　　柳黎进了工作室才发现来参加面试的人很多，长长的一条走廊里已经排满了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毕业生。

　　她排在队尾，轻声问前面的女孩儿：“你好，麻烦问一下，面试已经开始了吗？”

　　女孩儿回头看她，愣了一下才回答：“还没有。”

　　柳黎点点头不再说话，带上耳机在心里默背自己前几天准备的自我介绍。

　　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发现前面排队的女孩们正纷纷回头看她，柳黎摘了耳机，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她重新带上耳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可是前两天才在微博热搜榜上呆过的人啊，看这个反应，应该是有不少人认出她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突然有点担心起来，摸出手机给张源霄发信息：“张源霄，如果我真的面试成功，会不会对你有很大影响。”

　　信息刚发出去，就有助理出来喊了一声面试开始，让大家认真准备。

　　柳黎关了手机放进包里，安静等着面试。

　　为了公平，面试的全程都会被录下来，面试结束出来的人很多都紧张地面色发白。

　　轮到柳黎时，她进去先对着两位面试官鞠了一躬。

　　面试官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点点头示意柳黎坐下。

　　面试的问题并不难，柳黎准备的充分，答得也很流畅。

　　“你英语口语好吗？”其中一位面试官递给她一张纸，柳黎接过来看了看，题目是关于网络舆论和网络暴力，她愣了一下。

　　这个题目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她本以为这种题目只会是普通的情境描述，却没想到会是议论类的题目。

　　她稍稍考虑了一下，说：“”
　　面试官冲她笑了笑，“回去等消息吧。”
　　柳黎松了口气，出了工作室，刚打开手机看到了张源霄回复的信息——

　　“之后一切有我。”

　　张源霄赶了一整天通告，晚上到酒店时已是将近9点，他把电脑从包里拿出来，打开邮箱，有三封新邮件。

　　看了看发件人都是工作室，他起身去泡了杯咖啡打算熬夜看完。

　　邮件里是今天白天面试的录像，张源霄回了封邮件给工作室的人，让他们早些休息，然后打开视频专心看起来。
　　有的视频时间很短，大多是说完自我介绍就被婉拒的。有些来面试的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紧张得舌头都在打哆嗦。

　　他退出去，把视频全部存到电脑里，按时间长短把视频排序，然后打开时间最长的那个视频。

　　视频里面试间的房间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是柳黎。
　　她穿了件偏正式的衬衫裙，画着极淡的妆，头发微卷，踩着高跟鞋走得很稳。
　　她走到面试官面前站定，然后很标准的鞠了一躬。其实之前的视频里，进来面试的人大部分也都会鞠躬，但像她这么标准的，确实没几个。

　　张源霄认真听着她的自我介绍，柳黎脸上带着微笑，语气不疾不徐，他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她像只猫似得窝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看外面风景的样子，眸子藏在睫毛下面看不清情绪。

　　他拿出笔记本低着头写自己看完这些视频的想法，听到了柳黎最后关于网络舆论的看法，猛的抬起了头。

　　英语口语的测试有好几道题，她的偏偏是这一道，张源霄看着屏幕里的她语气平淡地说出那句“不要把别人说的那么坏，因为你所做的也并没有多么的好”，不由得心头一紧。

　　前两天的事情，她是受害者，却清醒的像个旁观者。

　　他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柳黎起身与面试官道别的画面，他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手指摩挲着杯壁，半晌勾起唇角笑了笑，这样也好。

　　这样，更适合。

　　视频全部看完已经接近两点，张源霄的整个身子都僵了一半，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得到了救赎。

　　酒店房间的枕头枕得柳黎头疼，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怎么睡都不舒服，脑海里全是面试结束时面试官的微笑，就好像在对着她说：“谢谢参与，下次再来。”

　　第二天早上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摸到手机连来显都没有看就接起来：“喂？”

　　张源霄听到她带着鼻音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声音愣了一下，“……柳黎你还没起床吗？”

　　柳黎立刻就清醒了，她赶紧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已经清醒，然后说：“张源霄，你好。”

　　“该改口了。”

　　柳黎嘴巴比脑子快两拍：“又没娶你闺女又没嫁你儿子，改什么口啊？”刚说完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果然人没睡醒的时候不能乱讲话。

　　张源霄不说话了，过了好几秒柳黎才听到他明显憋着笑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要叫我老板了。”

　　柳黎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轻轻“啊”了一声。

　　张源霄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听到她有些迷糊的声音笑了笑，“小经纪人好，你可以去工作室报道了。”

　　挂了电话柳黎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他那句小经纪人好。

　　之前还是柳老师，现在就变成小经纪人了？

　　张源霄挂了电话才看到有一条于淼发来的短信让他有时间的时候回个电话给她，他没有马上回电，只是把手机握在手里。
　　手机后壳渐渐发热，他的手心也渐渐变得潮湿。

　　他开了手机锁屏，手指在于淼的联系方式上停了几秒，然后按了拨号键。
　　“于淼姐。”

　　“源霄，你有没有想过找了柳黎做经纪人会有什么影响？”
　　张源霄把头抵在车窗上，说话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我知道。”
　　“那你还……”
　　“于淼姐，你有看过面试的视频吗？她确实是表现最好的一个。”
　　那边是短暂的沉默，张源霄继续说：“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视频我会一直留着的。”
　　于淼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一直都是看着乖顺，其实自己主意大着呢。”

　　张源霄知道她是同意了，轻轻一笑跟她道别。

　　低头无意识地翻着手机，滑到了那条柳黎发来的消息，他点开那条短信又读了一遍，不加标点符号二十一个字，他看了足有五分钟。
　　咔哒一声把手机锁上，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声音极轻地说：“懂事过头了啊。”

　　柳黎到工作室的门口，老远就看到有人在门口等她。

　　她认出是那天面试时的其中一个面试官，走过去跟她握手。

　　“你好，我是柳黎。”

　　对方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水似得，温柔极了，“我记得你，我叫行云，行云流水的行云。”

　　柳黎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句人如其名，跟在她后面走到了一间新的办公室门口，行云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其实经纪人在办公室呆的时间是很少的，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艺人天南海北地跑。”

　　柳黎接过钥匙点点头，“谢谢您。”

　　行云摆摆手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跟她说：“老板的飞机下午三点半到，你去机场接到他然后直接去新剧的发布会现场吧。今天估计会走VIP通道。”

　　柳黎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还不到十一点，大概算了下时间对行云说：“好的，我知道了。”

　　她坐下打开电脑，桌面上有个新文件夹，里面是张源霄一整年的行程表。
　　他的行程排的极满，很多时候都要工作到晚上九,十点。

　　翻到九月份的行程，最近的活动是新剧的发布会和一个网站的采访，她拿出手机把九月份一个月的行程都记在了备忘录里设置好了定时提醒，然后又把手机时间调快了四十分钟，做完这些之后，她才仔细打量起这件办公室。

　　办公室里其实没多少东西，一张办公桌上只摆了一台电脑和一部电话，墙上贴了几张张源霄的海报和一张粘贴式的日历，柳黎拿了枝笔把重要的日期标了一下，刚标完两个月，桌上的电话响了。

　　“您好，张源霄工作室，我是他的经纪人柳黎。”

　　“柳黎，我是于淼。”

　　听到于淼的声音时，柳黎之前的疑惑又出现了，她刚想开口问于淼为什么突然就回公司了，于淼说话了：“柳黎，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沉稳的孩子，源霄现在不像我刚带他的时候，不论广告还是电影都要经纪人跑断腿地去找，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危机公关的处理。”

　　柳黎低声嗯了一下，示意自己在听。

　　于淼接着说：“这次情况比较特殊，你之前没什么经验，也没人能稍微带一下你，一开始可能会有些辛苦。但也只是主要负责国内的一些事物，剩下的都由公司统一安排，你不用太操心，圈内的人基本上都差不多已经知道源霄换了经纪人的消息了，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了，给我打电话就好。”

　　“于淼姐，您为什么突然就回公司了？”

　　于淼没有回答。

　　九月的天气，虽没有七八月那么灼人，但秋老虎还是厉害得紧，柳黎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短暂的沉默之后，听筒里传来了于淼的声音：“柳黎，前段时间在机场，我跟机场的安保人员发生了一点摩擦，虽然这件事情被公司压下来了，但是我肯定是不能继续呆在源霄身边了。”

　　柳黎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她抬头看了一下空调的温度，25°不算低。

　　“……前段时间，”她犹豫着开口，“是哪段时间？”

　　于淼又不说话了，片刻之后她才开口：“柳黎，我很抱歉。”

　　柳黎的脑子里像是爆炸一般“嗡”的一声，然后一片空白。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电视剧开播之前爆出的不是当红的男一号的八卦，而是她一个小小的写文的作者的绯闻；
　　为什么不实消息铺天盖地的时候，他们明明都知道实情却没有一个人想站出来为她澄清。
　　她想起和张源霄打电话时他的那句“对不起”和陈怡拽着她的胳膊焦急地问她为什么她会被营销号和水军黑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

　　因为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无法反抗地充当了别人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