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和我回家》酒窝九

41、第四十一章

　　晚会结束后是例行的采访，这次来的嘉宾没有几位是当红的明星，前面会厅的门一开，门口等待着的记者一窝蜂全都围在了林一和张源霄的周围。

　　柳黎有些费劲地用胳膊拦住两边拿着话筒往前拥的记者，像母鸡护崽一样护着林一，一边往前走一边提高了声音说：“麻烦各位都让一让，去采访区采访，去采访区采访。”

　　人群熙熙攘攘，她的声音刚出来就被湮没在杂七杂八的提问里，一筹莫展之间听到远处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这边儿开始了。”

　　记者们呼啦呼啦散去了一大半，柳黎喘了口气，看了看人群围过去的方向，没看清。

　　林一扬了扬眉毛，笑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吗？是张源霄。”

　　柳黎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没说话。

　　“也是够费劲儿的。”林一语气里带着点轻蔑和其他说不出的感觉。

　　这下柳黎轻松不少，和林一一起到了采访区，等林一准备好了，才让门口的记者进来采访。

　　等在门口的一群记者按顺序鱼贯而入，柳黎站在门口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走廊，转身往张源霄的房间去。

　　走廊的窗户很高，透进来半拉发白的阳光映在墙上，像冰箱里的灯似的看着心里发凉，柳黎走了两步，抬头看了看，又停了下来。

　　张源霄房间门口站了两个人，周然和行云，俩人正面对面站着聊天，都没有看到远处的柳黎。

　　柳黎微微眯着眼盯着那间房看了半晌，又抬起脚往回走。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林一的助理，私事还是要放在下班时间再说。

　　她回到采访林一的房间，这会儿正采访她的是一个直播类app的记者，手里举着手机一边兴高采烈地和观众打招呼一边顺势坐到林一同侧说：“林一，来和正在看直播的粉丝朋友们say hi吧。”

　　林一左手挽了挽鬓角的散落下来的发丝，右手放在脸颊边左右晃了晃，“嘿，大家好。”

　　柳黎抱着双臂靠在门上看着她摆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林一的脸和手掌一样大，这脸是真小啊……

　　她伸出右手看了看，然后把手覆在脸上——

　　下颌角明显多出来一大块。

　　亏得她还一直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个如假包换的小脸。

　　正心不在焉地寻思着，记者问的问题有一声没一声地钻进她的耳朵：“那这次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呢？”

　　……万年不变的无聊问题。

　　可林一的回答一点儿也不无聊。

　　“与其说是印象深刻，不如说是件让我觉得我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最近新招了一个小助理，我在剧组有事找她的时候，压根儿就找不到人呢。虽然是别人介绍给我的，但既然做了助理，就要有做助理的自觉啊，我希望喜欢我的各位粉丝朋友们，一定要热爱自己的工作，我们一起努力。”

　　柳黎猛地抬头看她，刚好撞上她看过来的眼神，林一勾了勾唇角，下一秒眼里的轻蔑倏然消失，只剩下她惯有的真诚，对着她挥了挥手说：“小助理，你来了啊？”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难得见你。”

　　直播还没有结束，记者举着手机转身，柳黎在手机屏幕里看到自己的脸，看到飞快滚动的评论——

　　她脸上的表情那么错愕，评论里的字眼那么恶毒。

　　似曾相识的，被置于众矢之的的感觉。

　　柳黎怔怔对上林一的眼睛。

　　她眼里带着胜利的得意，挑衅地看着柳黎，丝毫没有闪躲。

　　记者关掉了手机，结束了采访。

　　或者说，他们的采访才真正开始。

　　几个在外边动作比较快的记者收了东西就往柳黎这边围过来，话筒凑了一圈就差怼在柳黎的脸上。

　　柳黎手指有些僵，她背靠着门，一只手的手心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贴在门上，微微出汗。

　　“请问你是那个助理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能不能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

　　……

　　她的手开始颤抖，看到记者群中还有拿着手机直播的，她伸手把那个手机抢过来，这一抢，整个房间都炸开了锅。

　　柳黎脑子突然轰然清醒，她看了眼手里捏着的手机，瞥了眼坐在椅子上悠然看戏的林一，冲着她轻笑一声。

　　林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还是抬高了下巴，冲她挑了挑眉。

　　“还抢手机！什么素质！”女记者的声音又尖又高，柳黎皱了皱眉，关掉手机屏幕抛回她怀里，扬了扬下巴说：“谁抢你手机。”

　　已经到这一步了，连送饭的小保姆都当过了，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打开门走出去，回头看了看围成一圈的记者说：“不好意思，我不接受你们的采访。”

　　毕竟不是明星，她这个态度惹恼了不少人，大家一哄而散，只剩下手机被抢的女记者还站在原地骂骂咧咧。

　　柳黎转身下楼，走了两步才发觉自己的外套在房间的椅背上搭着，没有带出来。

　　楼梯间空空荡荡的直漏风，她抱着手臂跺了跺脚，觉得有点冷。
　　耍帅走人是需要有人善后的，一说善后就想到了张源霄。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依靠谁。

　　好在手机还拿在手里，柳黎先翻了翻通讯录，然后打开了微博。

　　她看了眼热搜榜紧跟在林一的名字后面自己的名字，觉得非常魔幻。

　　网友眼里的她可能更魔幻。

　　粉丝效率极高，有不少直播的录屏已经上传到了微博，视频戛然而止在她错愕的表情上。

　　点开评论一看，不出所料的一水儿恶评——

　　“卧槽，现在的助理都这么狂的吗？？？”
　　柳黎突然来了兴趣，切了个小号在下面评论：“不满意你可以去应聘一下试试看。”

　　“这女的谁啊，真是人丑多作怪！！！”

　　“那你岂不是每天作怪作到疲惫。”

　　“欺负我们小一一！！其他工作人员干什么吃的！”

　　“不知道谁欺负谁。”

　　连着回复了几条，柳黎觉得心情大好，退出回复界面刷新了一下看到了好几条私信。

　　这个微博号她已经很久没有用了，最新的一条微博已经是四年前过年时候发的了。

　　她点开私信，最开始的几条都是因为她刚才的评论发私信骂她的粉丝，往下划了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柳黎盯着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开那条消息——

　　“请问你是我的第一个小粉丝吗？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啊，我要出道啦。”

　　看了看发送时间，是她停用这个号两个月左右的时候。

　　柳黎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覆在那条私信上轻轻摩挲。

　　她那一句“你出道了我一定会追你的”不过是看他眼神暗淡所以临时瞎诌的一句安慰话而已，要他的微博号也是因为看到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忍不住想问问微博号关注一下而已。

　　这个傻小子什么都当真，要出道了还专门发私信：“请问你是我的第一个小粉丝吗？”

　　不知道他没收到回复的时候有没有失落。

　　柳黎手指停在九宫格上许久，终于敲出几个字：“张源霄，我现在每天都能看到你了，真好。”

　　停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我是说，我现在每天都能看到真正的你。”

　　“你记得我的样子吗，我猜你不记得了，因为你再见到我的时候都不认得我了。”

　　“张源霄，你的第一个小粉丝是我，我是柳黎。”

　　发完最后一条，柳黎忍不住去想他如果看到这几条消息，会是怎样的表情，不过他现在每天都能收到从各地发来的数不清的私信，大概是不会看到这几条了。

　　但她还是很高兴，这是一种隐秘的喜悦，连带着涌上很难言说的优越感，我见过别人不曾见过的你的所有样子。

　　而现在我知道，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在你心里的的确确是独一无二的，在那段时间里我对你的追逐并非是一场单箭头的感情，我有幸在你心中成为了第一个小粉丝这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