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回 香花尘已尽 ...
-
阿汝……阿汝……阿汝……
是谁……在叫她？
她不是……死了吗？
为何还要叫她？
她是否还会遭受他们的折辱？
原以为被那人强占，已是极限，却怎知他用行动告诉她，失去了他的庇护，又是怎样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什么还不死？
“啊——不要——”
宁愿一死，也再不愿面对这副脏污不堪的身躯了！只是，拂冬，她还是没能救下来……
然而紧抱她的人只是低声安抚着她，熟悉而陌生的浑厚声音在她耳畔响得的掷地有声：“阿汝，别怕，是我！”
赵圆珠听得心安，版睁着眼——完颜宗弼！
他将她紧紧护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而又充满愧疚：“阿汝，我……”他歆了歆嘴皮，却不知如何说。他该如何告诉她，他那时只是一气之下才会伤了她，将她赶出帐外……也是气话。
赵圆珠不言不语，但仍旧浑身颤抖不停。
完颜宗弼只紧紧抱着她，伟岸强硬的气息包裹着她，深沉喑哑的声音似暖阳驱散着她的阴霾：“阿汝，从此后，无人会再敢欺负你了。别怕，别怕。”
良久后，赵圆珠方才止住了战栗：“拂冬……拂冬……”她死死拽住完颜宗弼的衣袍，目光似水。
“放心，她无事，他们并未得逞。那些畜生，我会亲自处决！”他抬起衣袖，轻轻为她拭泪。
赵圆珠似想起方才恐怖的噩梦，又禁不住的颤抖起来，双臂紧紧环住自己，衣裙还是坏的，她开始疯狂的抓着自己裸、露的皮肤，可身上那些肮脏的红印怎样也去不掉。
“阿汝，阿汝！”完颜宗弼心疼的抓住她的手，“他们只是撕破了你的衣衫……”继而又紧紧拥住她，扭头吩咐：
“赤那，将赵医官请来为帝姬看看……腿。”
“怀让他……”赵圆珠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他不是下令将怀让打了百下军杖？
“嘶……”赵圆珠头抬的快了些，撞到了他的下巴，他有些吃痛摸了摸自己下巴，再偷瞄一眼捂着头的赵圆珠，紧抿着唇，不让笑意溢出嘴角，又抬手替怀里的人儿温柔的揉揉脑袋，
“还未来得及打……”完颜宗弼有些尴尬道，他才不会告诉她，他当时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转而，完颜宗弼卸下自己的貂裘，盖在她的身上，赵圆珠嗅了嗅，狐裘的羊膻味不似先前那般浓烈了。
“知你不喜那味道，我洗过。”他有些好笑的望着怀里的赵圆珠，“走，咱们回去！”
赵圆珠眸子暗了暗，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抱着她的高大男子。
回到营帐时，赵怀让早已在帐外等候了，脸上有着消不去的乌青，头发也凌乱着，唯有一身的白衣，纤尘不染，与他周身的境遇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
“帝姬。”赵怀让恭恭敬敬的行礼，也听不清情绪，只是比起以往显得格外的淡漠而疏离。
“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待会我会来陪你用些宵夜”完颜宗弼将她抱上榻上之后，便转身离开，脚步匆忙，诚然如所说一般无二。
“帝姬又回来了，殿下与李公子只怕会伤心。”
“赵内侍怎可这样说？”拂冬恰好掀帐进来。赵怀让怎么可以这样怪帝姬？
“无事，是我们都低估了完颜宗弼。”赵圆珠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怎么没见着念夏？”
“念……念夏她……”拂冬支支吾吾，该怎样和帝姬坦白这一切？
“殿下，可还好？”赵怀让脸色很差。
“九哥他……很快就要……称帝了。”
“早该如此了。”赵怀让并不惊讶，似早已知道一般，“拂冬，你为帝姬去准备些膳食吧，天快黑了，狼主不久也要过来了。”
“怀让……”他对完颜宗弼的态度令赵圆珠有些惊讶。
“帝姬，他……待你不错。”
“什么？赵怀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帝姬难道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吗？”
“自然不是！”赵圆珠大声地否认道。
“帝姬何必自欺欺人！”
“赵怀让！”
“帝姬既然已是狼主的女人，狼主……也喜欢你，只要你不再逃跑，狼主定然不会为难你……”赵怀让跪下替她看腿，“未曾伤及筋骨，皮外伤不少，这几日莫要沾水，少下地，修养几日便可好了。倒是，先前你自己刺得那一簪子，好的有些快。”
“怀让，无论他对我怎样，我都不会……”
“帝姬可知为何会好的这般快？”赵怀让起身拱手，脸埋在袖后，看不清情绪，“金人有一昧上好的雪珠草，用于外伤可使伤口迅速愈合。帝姬的腿伤，用此药只需三日便可痊愈了。帝姬又知道他为了亲自去找你，单留了整个西营的兵马吗？”
“怀让！”他为何要这般说？到底为何？难道完颜宗弼喜欢她，对她好，她就要投怀送抱不成？就算……就算这是真的，她也绝不会对他有别的情愫。
“殿下要称帝了，天下会是另一番局面。”赵怀让头压得低低的，“帝姬若是能长久的博得他的喜爱，就会多给殿下的新朝一丝机会。”
“可是……”
“殿下命怀让守着帝姬一世，以护帝姬性命，怀让也许一生都无法回来了，只求帝姬帮着殿下守住仅剩的大宋江山！”赵怀让字字铿锵。
“完颜宗弼并非宗望亦或是宗翰。”
“若宗望身死如何？”赵怀让眼中迸出一丝精光。
“帝姬，晚膳备好了，金兀术正往这边赶来了。”拂冬打断了满脸惊讶正欲说话的圆珠，“帝姬怎么这般惊讶？”
“宵夜看是好了？”完颜宗弼大步流星的踏入帐内，满眼含笑，“阿汝，别动，我来抱你。”
赵怀让与拂冬只得掩面而退，完颜宗弼将她抱到桌旁，替她布菜：“听说你们中原，男子为女子布菜，表示诊视对方。”
“我倒不曾听说。”赵圆珠冷笑，可笑的蛮夷，真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
面对赵圆珠的态度，他也不恼，依旧替她布着菜。
“阿汝，以后一心一意陪着我可好？回到上京，我会启奏皇叔，封你为王妾。”
赵圆珠沉默了，大帐内静的出奇，唯剩烛光摇曳不定。
“念夏的事情，你没说漏嘴吧？”是拂冬。
“没有，只是，帝姬总会知道。”这是赵怀让。
赵圆珠凝神的竖起耳朵，帐外拂冬与赵怀让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念夏怎么了？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帝姬。”
“那便不说。”
“念夏的尸体你找到了吗？”
赵圆珠眼珠一缩，什么？念夏竟然……
她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完颜宗弼。
“她冒充你，被活活烧死了。我本想查出是谁……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你。”完颜宗弼不紧不慢的执起酒盏，一杯酒幽幽下肚。
骤然，一道闪电亮起，划破了黑暗的冷谧。雨遂即倾盆而来，似在为大宋的悲惨命运而哭泣。
赵圆珠一咬牙，挣扎着起身，完颜宗弼来不及相拦，她踉跄地冲出了营帐，天空被闪电照的如同白昼，也照亮了赵圆珠悲伤的脸庞：“念夏怎么了？”
“帝姬！”拂冬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立即跪下。
“帝姬双腿怕是不想要了。”赵怀让上前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她。
“阿汝！”完颜宗弼追出来，用那白狐裘为她遮雨。
赵圆珠推开了他，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拂冬，大声质问：“念夏究竟怎么了？”
“念夏……念夏……所有的计划在王爷知道帝姬身陷敌营的时候就偷偷计划好了，本来这些我们都是瞒着她的，后来不知她怎么就自己知道了，哭着求王爷，让她替帝姬假死，因为她与帝姬的身形十分的相像……”
“后来她找到我，要我为她烙上帝姬的兰花印……”赵怀让跪下低声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赵圆珠用力的闭了闭眼睛，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去一般。
“王爷……本来已经、另准备了一人。”拂冬流下泪来。接着就没了声，悲恸的呜咽似乎随时便要断气，“念夏见……见那人说家中还有弟弟，便放了她走，自己……自己……点燃了……”
面前的人仿佛都浮在水上一般，赵圆珠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一阵尖锐的隐痛划过她的心里，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两行清泪决堤般的涌出，混合着雨水，无声地流着。
大雨席卷着残花的余香，冲刷着地上的泥污，荡涤着心中的悲切，却洗不净这伤痕累累时间。
一阵腥甜涌上，赵圆珠吐出一口鲜亮淋漓的血，黑暗袭来，再无半点星辉。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一回 香花尘已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