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渡》阿汝

6、莫名熟悉

　　“你说什么？”要不是在朝堂上，周子明还要顾忌着自己的几分颜面，他绝对会震怒的拍案而起的。即使这样，周子明那过于低沉的语调也表示了“我很愤怒，生人勿近”的这么一种冰冷气势。
　　朝堂下，钦差大人额角冷汗直流，他看着暴怒的君王，又迫不得已的把当初季云殊说的话再次说了一遍。当然，是添油加醋的说的。
　　“王上，那季将军……不，叛贼季云殊说，将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他说王上偏听偏信，并……并非一个好的君王。他还说等迎回先王与王族中人，收复失地，自然会向王上证明他的赤诚之心的。”钦差大人有几番都欲言又止增强了这话的可信度。
　　林复在一边听着，季云殊说王上偏听偏信？没有那么夸张吧？这可不像一个将军说的出来的话语，倒像是个小人说的。林复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钦差大人，似乎明悟了些什么。
　　那些话中真假掺半，就是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这话到底是不是季云殊说的。
　　至少有一点，季云殊不是几百年前的容将军，他并没有回朝。没有人可以胁迫武功盖世的季云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知道，对于这个消息，王上是不是会很高兴呢？
　　不管心里想什么，表面上的震怒还是要装的像样点。
　　“哼！果然，亏孤王一心信任季云殊，他竟然……竟然敢抗命，其中定有猫腻。”周子明厉声道。“好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话说是感叹，倒不如说周子明在说给其他朝廷重臣听。
　　而朝堂下的诸位大臣看着这一幕，心中也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这次，王上真的是发火了。于是，很会见风使舵的大臣们没有为季云殊言尽好话。
　　说来也奇怪，季云殊文韬武略，实是国家栋梁，但是他并没有培养过自己的亲信，他的威望，完全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而建立起来的，完全是凭着那百战而无一败绩的神话建立起来的。林复心中想着，这个季云殊，还真的是……不同凡响。
　　但是凡人到底是凡人，在林复看来，季云殊再厉害，也不过是凡人中的佼佼者，要说他有通天彻地之能，那根本就是在胡扯。不过，他林复自认不凡，倒是混的越来越差了。说到底，他还是畏惧了，他还是失去了最初的自信与热情。
　　当初那个千年前毅然决然的主张变法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五世之后，自己居然会这么窝囊的活着吧？仅仅为了一个赌约，而不再是最初的坚定。
　　哎哎？怎么又走神了？这人一到了中年，记忆也就发生了混乱。最近他总是想起前几世的自己，那个一腔热血一捧真情却总是被别人践踏的连渣都不剩的自己。
　　林复都有些同情自己了，无休无止的活着，可真算不上一件幸事。这一切，都要怪轮回渡。我……我回去后一定要把你给填平了。林复愤愤的想着。
　　“周王令牌，再去把季云殊给孤王请回来。”周子明几乎就是咬牙切齿的说着那个“请”字，召季云殊回来，都已经需要用到周王令牌了吗？众位大臣们不敢言语。
　　他们以前还对季云殊的自负自傲而有几分怒气，但是到了现在，到了这个明晃晃的朝堂上，大家都明白“功高震主”这个道理，也都知道周王在担心什么。所以，他们真的是非常庆幸，季云殊没有拉拢过他们，不然今天，恐怕就要殃及池鱼了。
　　而端于上座的周子明，他很想找个同季云殊交好的大臣拿来敲打敲打，顺便一解自己的怒气。但是他遍观朝臣，竟然发现，季云殊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这……这个发现让他很心惊，让他觉得季云殊有些不正常。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季云殊手底下拥有几十万军队，掌握着周国的所有军力，就这一点，足够定他的罪了。毕竟谁也不敢说，他年之后，季云殊会不会黄袍加身……想到有这个可能，周子明更坚信了自己的做法。
　　季云殊有什么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能力本身，就是一种罪过。而这种罪，自有历史记载起，就从来没有断过。季云殊，或许也会成为践行这种罪行的……一人吧？
　　从始至终，只有那钦差大人以及王上之间的对话。由钦差大人添油加醋的控诉开始，到王上的雷霆之怒而结束。从情理上说，季云殊要收复失地，然后回朝请罪，这并没有什么失误的言行，只是，他说过“迎回先王与王族中人”，这不是纯粹找茬吗？谁不知道，王上最怕的是什么？不过以季将军那耿直的行为，或许还真的……不知道。
　　战争本来就是不幸的，当一场战争掺杂了这些弯弯曲曲的因素，那就是朝代的不幸了。
　　林复为季将军的未来叹了口气，旋即心里有几分苦笑。他同情季将军，谁来同情几百年前的容将军呢？不在乎不代表不会伤心。之所以不在乎，不过是因为不想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要证明人间真情，于是就以真情待人。但是他一腔热忱不过被人弃之蔽履，他一心真情却没有人信任。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有人信过他。君王不会信，朝臣更不会信。信任这种东西，于自己而言不是早就失去了吗？如今他又在这儿计较得失做什么？
　　真是越活越退化了。林复心里有些莫名的苦涩。
　　如果说第一次他还能理直气壮的说“迫不得已”，第二次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无可奈何”，第三次还能苦涩的说“理解对方”，到了现在，他是再也没有勇气说什么了。而这第六次的轮回，也只是为了负气赢那只臭猩猩一局。
　　早知道，我还是认输好了。
　　“孟老虎，孟吾！”脑海中，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林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念叨了那只臭猩猩几遍，难道那猩猩这就听见了？不会这么凑巧吧？林复冷汗直流。
　　“什么事？”林复心虚的问道。
　　“最近有件事，我前思后想的，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只死猩猩皱紧了眉头。
　　林复一听也郑重了起来。反正死猩猩不是在说他刚刚骂他的事，况且听猩猩这语气，还真的有些问题。
　　“发生什么事了？”林复严肃道。
　　“孟吾，你还记得陶影吗？”猩猩猝不及防的问了这么一句。
　　林复陷入苦思，陶影……是谁？他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最终他摇了摇头。
　　“孟吾，人这一生不怕遭遇挫折，而是不敢面对自己所遭遇的。孟吾，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问你的是正事，对不起容弈的是他自己，不是君王更不是陶影。孟吾，还要我提醒的更清楚些吗？陶影，与容弈旗鼓相当的敌军将领，连容弈都不得不敬佩叹服的陶影。”明明是几百年前的现实，但是林复听辰厌提起来时，总感觉他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是的，那是孟吾的一世。因为不想面对，因为畏惧，因为胆怯，他尘封了那些所有的往事。所以，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当过将军，原来，他就是传说了几百年的战神容弈啊！
　　想到这个事实，林复没有任何的激动，往事随风而逝，当须珍取眼前。
　　“陶影，他怎么了？”林复在提到这个名字时，心里还是有些震撼。有的名字，只是在记忆深处被尘封起来，连同那一世，但是如果记忆被解开，那么当初对那人的赞叹欣赏，不会削减半分。
　　“孟吾，你还记得我当时和你说过的陶影他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吗？”辰厌问道。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谁还记得？”林复心里有些莫名。
　　“孟吾，或许那时只是错觉。但是，在季云殊身上，我也感觉到了。一！模！一！样！”辰厌在说到最后那四字时，语气中带了些重音。
　　林复心里一怔，臭猩猩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多少可以猜到些的。这就是说……这难道说……季云殊也是跳下轮回渡的人？
　　“不可能吧！他们两人都是名将，或许这是你的错觉。”林复有些自我安慰的答道。
　　错觉吗？
　　辰厌不知道。
　　“天下神仙，是不是只有九仞山我们两人？”辰厌疑惑。
　　“哈？你这是瞧不起人家丹砂和紫荆吗？”林复故意开着玩笑。
　　对于这个冷笑话，辰厌这次很没给面子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希望是我的错觉。”辰厌喃喃自语，“孟吾，你可得快些回来啊！要不然，紫荆就成我的婢女喽！”
　　“喂喂，臭猩猩，你要是敢对紫荆下手……”
　　林复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还没有骂的尽兴的，那只死猩猩早早离开了。
　　林复心里还不断的回想着辰厌和他说的，这真的，是辰厌的错觉吗？但是，要说有人跳了轮回渡，这压根就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点击好少，是文文不讨喜吗？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