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浅缘深》江晗

2、第二章

　　临近放假的时候系里竟安排了一场讲座，四年级的已经悉数离校，很显然这场讲座主要针对的是三年级，再忙也不得不去。
　　周青青来时一路都在抱怨，一会气天气热，一会又怨怪在将要考试忙着复习时有讲座耽误时间。悠然一想到近两个小时的枯燥无聊也有些头疼。
　　而此时的周青青正急碌地做着笔记，哗哗翻了一页又一页，还不忘凑近顾悠然的耳朵小声说话，“以为白来了，想不到竟有意外收获。”
　　悠然点点头并未答话。设计其实主要讲的是创意，而一般讲座多是说一些技巧和千篇一律的多加练习，没有灵魂的设计，意义又在哪里。
　　这场讲座是很难得的。悠然抬起头再次看向此刻坐在麦前讲话的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墨紫色的裙，头发整齐的盘在后面，大方得体。不像其他演讲人故作幽默来□□，她说话严肃认真，内容不空洞，自己设计的作品不计其数，是个很成功的人。只是怎么看都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讲座结束时周青青还兴趣盎然，回去的路上一路回味、念叨，总觉得听的还不过瘾。
　　转过路角，悠然看到一枚胸针倒翻在那里，拾起来，上面刻着的小小的“至”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周青青看悠然停下，也住了脚凑过来，“这是谁丢掉的？”
　　“不像是丢掉的，虽然有些旧了，看得出保管的还是很好的。”悠然仔细看了看。
　　“看着也不怎么值钱，走吧。”周青青催促顾悠然。
　　“那这个呢？”
　　周青青犯难了，“要不然就放着吧，不能拿走，也不能直接扔了吧。”
　　悠然想了想，“我在这等等吧，看有没有人回来找。”
　　“不会吧，顶着这么大的太阳站在这里等。”周青青抬头被太阳的光线刺到，皱了皱眉。
　　“这个饰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万一是不小心弄丢的呢。”
　　周青青劝不走顾悠然只好一个人回了寝室。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悠然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等在这里的意义了，或许周青青说的对，还有什么人会珍惜这种东西呢，材料又不值钱，即使手工精细款式也早已过时了。
　　“是在等胸针的主人。”悠然正乱想着，听到有人说了这样一句。
　　她回过身，掩不住惊讶的神情，随即便释然了，怪不得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衣服的褶皱处不正是少了一枚胸针。学设计的人都很注意细节，只是她没想到是这样一枚胸针。
　　“幸亏你找来。”悠然把胸针递出去。
　　讲座上演讲的人接过胸针，“怎么知道会有人回来找？”刚发现胸针丢了时她很着急，她知道这种东西没有人会捡了拿走，走过的路都找了一遍，如果不是这个女学生站在这里这么显眼，她不会注意到她的手里。
　　“这枚胸针做的很细致，连兰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细细雕琢的，中间一粒点珠，既为兰花的淡然气息添了一分真实，又不显得华贵，也是取了‘一生唯你’的意思。所以我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起初只是猜想罢了，看到她便觉得添了几分确定。
　　此时的顾悠然像是答完题等待老师评判的小学生一样忐忑不安，万一都说错了呢。
　　程夫人审视了顾悠然良久才说话，“是我丈夫很多年以前设计给我的，兰花为图是取自我名字里有一个兰字。”程夫人没想到，一个尚且在校的学生竟能看出这枚胸针设计的用意。
　　悠然以为是她自己设计的作品，没想到却是她的丈夫。“那么背面刻的字是？”像是被人用手摸了一遍又一遍，字已经有些模糊了。
　　程夫人沉默了一会回答，“我丈夫的名字里有这个字。”
　　原来是这样，自己只看到了设计的寓意，却不曾知道真正的意义。悠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的人眼睛里全是伤感，或许是自己多问了。
　　程夫人倒没在意，她看眼前的女生刚看到自己的时候有一刹那的诧异，后来神情自然，无讨好也没有做作，“你叫什么名字？”
　　“顾悠然。刚刚听完你的讲座，获益匪浅。”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顾悠然笑笑说。
　　程夫人点点头，“既然你帮我找到了胸针，要怎么谢谢你？”
　　“没什么的，是我刚好遇到了。”听她这样说，悠然略有些不安。她想到了影视剧里常有的剧情，有钱人面对帮她的人高傲地问一句“你要多少”。这难道是有钱人的通病？
　　还好她身后的人向前几步提醒，“夫人，车来了。”
　　顾悠然侧身让路，“您慢走。”
　　程夫人点头，身边的人替她打开车门，车门关上，车缓缓地向校门开过去。
　　考完最后一场出考场时，天下起了大雨，顾悠然没有带伞便被困在了学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雨停却等来了孟可嫄的电话。
　　“悠然，你还在学院？”孟可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是啊，出来就下雨了。”
　　“到门口来。”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出来大厅就看到孟可嫄跳跳将将地过来，即使跳过大的水洼，她的裙角还是沾湿了。
　　“就知道你在战场被俘了，我够义气吧，冒着大雨就赶来救你了，你没被身心摧残吧。”说着故意绕着悠然看了一圈。
　　她们都把考试称呼为上战场打仗，“报告，还活着。”悠然扫了一眼学院大厅里没带伞的人微微一笑，“要不然这位友军把我们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一并救走。”
　　“得了吧，救你一个就浪费了多少体力。”孟可嫄拽着悠然又进了雨中，“饿死了，友军救人也要先填饱肚子，今天我们吃什么？”
　　“又来问我，哪次不是你选的？”
　　“每天选吃的也是很浪费脑力的，你该谢谢我才是。”
　　“悠然，这个暑假你还要打工？”吃着凉面时孟可嫄问。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呢，怎么打算的？”
　　“老爷子派我去欧洲，美其名曰升华我的音乐细胞。”
　　“是得升华升华，如果不是看过你弹琴，我都很难把你和钢琴联系在一起，有时都会忘了你是个音乐生。”悠然故作一本正经的说。
　　“我喜欢的是弹钢琴的男生，又不是钢琴。”孟可嫄撇撇嘴。“不过，悠然你什么时候去欧洲，没有你，我连一起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孟可嫄的语气暗淡下来。
　　“等我正式成为设计师，赚钱了就陪你一起。”悠然安慰。
　　“又找借口，悠然，那些钱你就不能……”后面的话可嫄没有说出来。
　　顾悠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那些钱她不能，也从没想过会用。
　　到寝室时，一个人都没有。顾悠然打开枕头边的纸盒，拿出厚厚的笔记本。
　　“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答卷写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又想起你了，那一刻的你在什么地方又做些什么呢。你有没有一瞬间也想起过我？”
　　门被推开，周青青跌跌撞撞地进来，顾悠然急忙跑上前扶住她，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怎么喝了这么多。”周青青和她说过考试后要去见男朋友晚点回来，不过怎么会喝成这样。
　　“明天就要离校了，都喝的厉害。”
　　“你家老薛也不送你回来。”周青青的男朋友姓薛，寝室里都喊他老薛。
　　“他也喝多了，一群人都喝趴下了。”周青青胡乱说着，“就你又窝在宿舍里，悠然你也不谈恋爱，大学岂不是白过了，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想念一个人的滋味。”
　　顾悠然把她扶到床上，周青青倒头便沉沉睡着了。
　　顾悠然看着桌上刚刚写下的字，想念的滋味，他们短暂的离别总会再见，可自己思念的人这一生还能碰到吗？
　　浅缘咖啡店里，顾悠然熟练的煮咖啡，倒咖啡。
　　送咖啡去给刚落座的客人，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奇诺。
　　“陆，陆……”后面没有喊出来。
　　陆昀安对面的人却噗嗤一声笑出来，“昀安，你什么时候得了‘陆陆’这么个可爱的名字了。”
　　悠然转过头注意到说话的人，棕色的头发，额前稍有些乱，恶作剧的笑还停在脸上。
　　陆昀安并没有在意对面人说的话，而是看向顾悠然，工作衣裙，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和之前见到的她不太一样。如果不是她先说话，恐怕他想不到会是她，很好，他正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再见见她。
　　可是现在，陆昀安眉头稍紧，“你不记得我的名字？”
　　眼前的人神情尴尬，眼神却沉静自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对着早已步入社会如此成熟的人，喊学长实在是别扭，再说那天听可嫄说起的关于他的事情，悠然觉得他似乎不愿提起自己学过钢琴的事，喊学长未免有些冒失。
　　陆昀安轻轻笑笑，“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这怎么合适？”悠然想了想，“既然你比我早几年毕业，应该长我几岁，我叫你陆大哥好了。”
　　“可以。”
　　顾悠然收起托盘，“那你们慢用，我去忙了。”
　　顾悠然离开，陆昀安收回视线就碰上对座一脸探究的神情。
　　看陆昀安不说话，他沉不住气了，“怎么不说说，什么时候搭上了这么个小女生。”
　　“程少景，能注意一下你的措辞吗。”陆昀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再不老实交待，我会好好注意一下措辞。”“好好”故意说的很重。
　　不能怪程少景八卦，难得他看到陆昀安对一个女孩子多了些在意。
　　“是我们学校的，去学校时见过几次。”他放下咖啡杯，后仰靠到椅背上。
　　“是小学妹啊，难得能让你陆昀安另眼相看。”
　　陆昀安有些疑问地看向程少景。
　　“从眼神到神情都能看出特别，昀安，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这些能瞒过我？”程少景难得一本正经。
　　陆昀安抿嘴笑笑：“有这么明显吗？”这个语气更像是自问。
　　“看来是真的了，什么时候约出来正式认识一下。”程少景眼中带笑，“不过，有什么精彩的事可不能不告诉我。”
　　“热闹的事什么时候少过你。”
　　“我就当是夸奖了。”程少景对陆昀安的话中意不以为然。
　　陆昀安无奈，程少景耍赖的本事只增不减。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会看到陆昀安来咖啡店，第七天的时候顾悠然放下咖啡杯。 “陆大哥，这几天总能看到你。”
　　“因为我一直是在这里喝咖啡。”陆昀安不紧不慢地说。
　　“以前没有见过你。”
　　“只是不认识吧，而不是没有见过。”陆昀安看着顾悠然，目光柔和。
　　“也对。”就算以前见过，不认识便不会留意，一旦认识了，就会觉得经常遇到。
　　悠然感觉陆昀安虽然态度温和，举止礼貌周到，可他说话总是不留缝隙，不容人质疑。
　　“怎么，总来惹你烦了？”陆昀安看她若有所思。
　　顾悠然却笑了：“店里有生意，高兴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