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丨我不是在等你回来》詩人Darwin

4、Chapter04

　　姚一禾的童年很平淡，父母离婚，母亲并不愿意带她走。姚培成的工作很忙，也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尚未懂事的小女孩相处，家里通常只有姚一禾一个人。后来姚培成再婚，是一个在酒店当迎宾的女孩，比他小十岁，玩性未脱。婚后辞了工作，姚培成让她在家照顾一禾。大家都还是孩子，只是年龄不同，自然也不热络。

　　家里凭空多出一个人，姚一禾抵触的不声不响，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把所有事藏在心底。别人家的小孩都不喜欢去幼儿园，父亲再婚后，家里才是姚一禾最不想待的地方。周六日加上寒暑假，幼儿园休息，姚一禾就去家楼下的小公园，自己玩自己的，饭点才回家。

　　认识林嘉桥就是那个地方。

　　穿着黄色T恤的林嘉桥，踩了一双白色的唐老鸭拖鞋。先是试探性的问能不能一起玩，看到姚一禾没有拒绝，就马上给她分配了过家家里的角色，一个当顾客，一个是店员，生怕姚一禾反悔似的。

　　两人一直玩到天色渐暗，林嘉桥的奶奶过来叫她回家吃饭。三个人一起上楼，姚一禾跟在后面，到了家门口敲门，无人应门。林嘉桥的奶奶十分热情，要一禾去他们家吃饭，嘉桥很开心，回家也有人陪她一起玩。那晚一禾等到父亲下夜班才回家，父女相顾无言各自回了房间，都没提起一禾被锁在门口的事。晚上躺在床上，姚一禾羡慕起林嘉桥，家庭和睦，爷爷奶奶都尚在，不像自己，在哪里都显得多余。

　　晃眼幼儿园毕业，林嘉桥回到爷爷奶奶家上小学，可能来自某种冥冥注定，姚一禾与她被分到一个班。受爷爷奶奶嘱托，林嘉桥会和姚一禾一起上下学，两人同行，都有照应。之后就是初中高中，她们也都形影不离。而这中间，姚一禾的新妈妈生了孩子，她拿学习当借口，安排姚一禾住在学校。高考结束，姚一禾和林嘉桥又一起去了温城大学。

　　“姚一禾，你快一点！”林嘉桥拉着行李箱，转身冲后面的姚一禾喊。林嘉桥的父亲开车送她们去学校，林嘉桥高喊已经长大，死活不让父母送自己去宿舍，拉着姚一禾就要下车。

　　姚一禾慢悠悠走在后面，没有林嘉桥对事物的热情，神情冷漠，拿着学校给的宣传单边走边看。偶尔有学长路过，勾搭完嘉桥又来找一禾说话，说可以帮忙搬运行李，看到两个人都不愿意才悻悻离开。

　　两人在楼道口分别，林嘉桥的寝室还要再上一层楼，她说收拾好行李会过去姚一禾的宿舍。

　　八人间的宿舍，姚一禾到的比较早，选了靠近窗户的下铺。房间里还有一个戴眼镜女同学，家长忙前忙后，显得姚一禾尤为孤单。

　　“你看看人家，都不用家长送。”戴眼镜的女孩稍有不耐烦，家长也只是赔笑。姚一禾只当是娇生惯养的家伙，后来事实证明她想错了，戴眼镜的女孩叫陈词。她那时候只想独立，所以事事叫嚷着自己来，父母不放心，家就在温城，他们觉得没有必要住校。

　　戴眼镜女孩的父母还在交代什么，有人推门进来，又是一家出动。穿白T牛仔裤的女孩两手空空，东西都在家长手上。女孩看上去大大咧咧，选了一禾上面的位置，把包扔上去。家长不放心，想要和一禾商量能不能和自家女儿换个位置。

　　“哎呀！我就喜欢睡上面啦！”女孩声音提高，说完转头对一禾堆笑，做起自我介绍。“我叫隋唐。”她伸出手，姚一禾看都没看，让伸出去的手尴尬无比。

　　姚一禾瞥了她一眼，“你要不要换？”她指着自己的床铺，东西还没整理好，现在换不会太麻烦。

　　隋唐摇头，凑近姚一禾。“你叫什么？”她眨了眨眼，好奇心十足的样子。

　　“姚一禾。”

　　回答不冷不淡，戴眼镜的女孩先笑了出来，引来大家的目光，顿时红了脸。“我叫陈词。”她冷不丁冒出这句，推了鼻梁上的眼镜。

　　几位家长比子女热络，相继为自己的子女做介绍，末了还要添上互相关照之类的话，弄到很晚，才陆续离开各自散去。明天才开始正式军训的缘故，寝室里的几个人也跟着父母一起回去，只剩姚一禾，陈词和隋唐决定从今晚就入住。

　　“你刚才笑什么？”众人走好，隋唐凑近陈词，拆了一包饼干，当做开始这句话的见面礼，也问姚一禾要不要，对方依旧没理她。

　　陈词指了指姚一禾，“之前就听说每个寝室都有怪人，没想到第一天就遇上了。”她笑着望向姚一禾，声音不大不小，毫不避讳。

　　隋唐听得尴尬，姚一禾倒不在乎，没有反驳继续做自己的事，掏出手机问林嘉桥怎么还没弄好过来找她。打好的字没来得及按发送键，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姚一禾！”林嘉桥推开门，“我们寝室的人今天都回家了，我可以不可以晚上和你睡！”

　　“第一天就要睡我？”姚一禾说得一本正经，眉眼都没变化，弄得陈词与隋唐掉了下巴，这哪是怪人应该有的模样。

　　林嘉桥看到站在姚一禾床铺对面的两个人，也不生疏，走过去打招呼，先报了名字又说了在哪个系。转头看向姚一禾，她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可不可以？”林嘉桥走过去，摇她肩膀，撒起娇来。

　　姚一禾放下手机，“请我吃饭。”她提出条件，想吃诸葛烤鱼。

　　林嘉桥笑起来，“当然可以！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她问隋唐和陈词，低头看了一眼姚一禾的床铺。“麻烦你们多照顾我们家一禾呀，她有点怯生。”林嘉桥拿出那副家长的模样，这是出门前，爷爷奶奶交代嘉桥的事。老一辈的人总觉得离异家庭里的孩子可怜，热心肠的想要多帮忙，林嘉桥耳濡目染，再加上认定姚一禾是朋友，也会多照顾一些。

　　陈词笑道，“还是不去了，我刚说了她是怪人。”

　　“她不会生气的，怪人怎么会有平常人的思维。”林嘉桥解释道，看着身边的隋唐。“走嘛，人多才热闹，就当乔迁新居。”

　　姚一禾皱起眉头，“你好像智障。”她说林嘉桥，但肚子又的确是饿了。“走不走？”她抬头问两位室友。

　　“去嘛，去嘛，顺便见识一下怪人。”林嘉桥笑着说，拉着姚一禾站起来挽住她的手臂。“都是将来要同居的人，趁现在好好了解一下。”

　　隋唐看了眼陈词，“好啊，反正我也饿了。”她走到林嘉桥身边，顺势也挽着她的胳膊。“你说话好搞笑。”

　　“一般一般，和她相比，幽默感也算我的优点。”林嘉桥谦虚起来，一左一右拉着姚一禾和隋唐，要往门口走。“走嘛。”她冲陈词喊。

　　四个人走在学校旁边的步行街，有点浩浩荡荡。新生报到的日子，所有餐馆都有人，花了二十多分钟的等位才找到位置。陈词有洁癖，拿了纸巾擦桌子又帮每个人的碗筷都用开水烫过，被林嘉桥和隋唐一顿夸。

　　席间，姚一禾都不说话，只有林嘉桥问起什么，才偶尔蹦出一两个字。

　　“你这样不被当做怪人很难。”林嘉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每次想拉拢姚一禾加入话题，硬生生让人家演成默剧。

　　“不好意思。”陈词以为姚一禾因为自己的话心有芥蒂，头一天大家都不想树敌。

　　姚一禾抬眼看她，“怪人怎么会有正常人的思维。”她用上林嘉桥的话。

　　“你怎么这么小气呀。”林嘉桥吃着鱼，“她不是那个意思，平时脑子很正常的，有点怯生而已。”她对陈词说。

　　“你们是亲戚？”说话的是隋唐，看着眼前两人，也没有找到相似之处。

　　林嘉桥摇头，“我们是发小，她小时候就这样，熟了之后很好玩的。”说着，林嘉桥搭过姚一禾的肩膀，“如果是亲戚，她是我姐姐。”

　　其实不是的，姚一禾在心里想，她和嘉桥的确是发小，通常“姐姐”这个角色，在扮演的总是林嘉桥。

　　“我想这个，你们不介意吧？”陈词拿出烟，问旁边的三人。看到林嘉桥和隋唐的震惊，又娓娓道来。“高三压力很大，我总不能吸毒。”她笑着说。

　　隋唐眨了眨眼，“你爸妈知道吗？”

　　“我又不想死。”陈词翻了个白眼，拿出打火机顺势要点一根。

　　姚一禾笑起来，“我喜欢你。”

　　这句话弄得陈词不知所措，差点要递过去一根烟问姚一禾要不要，姚一禾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姚一禾连忙挥手，“我喜欢你这种自我解压的方式。”她指着她的烟，敢在公众场合点烟的女士，姚一禾觉得有趣极了，父母离婚后她见过母亲一次，母亲也是在公众场合会点烟的人。

　　“这两个人有病。”隋唐对林嘉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