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笑晏晏》焉知秋

4、第四章

　　两人吃完饭，严笑借收拾桌子的时间讨论晚上的安排：“柳晏之，晚上石导的饭局你是一个人去还是我陪你一起？”
　　“我今晚有事，聚会就不参加了。”柳晏之出人意料的回答让严笑听得差点把饭盒里的残汁洒出来，他张了张嘴，几度欲言又止，对于这超纲的答复最后只好丢下一句“我去扔垃圾”落荒而逃——虽然不想打扰荣睿，但他急需向荣睿询问一下这类事情的处理方式。
　　荣睿的电话接的倒是挺快：“笑笑，怎么了？”
　　严笑连忙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转述给荣睿：“你不是和我说剧组里如果有聚会别推辞吗？有利于加强人际交往。可是柳晏之已经直接表明立场说不参加了，强压着他去也不好吧？毕竟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
　　电话那头的荣睿沉默了下来，他思考了片刻才答道：“笑笑，别急。下午你先利用空闲时间和剧组里其他人套套话，打听一下他们的出席情况。然后再把你获得的信息共享给柳晏之，如果他了解后还是拒绝，你就听他的。我之前和你说过柳晏之是个生活白痴，生活上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自己处理，不用问他，那是因为即使你问了他，他也压根给不出什么自己的看法。但这种态度绝不能带到工作上，因为柳晏之对自己的工作一向很有主见，你遇到这种情况所要做的，就只是告诉他当前形势，以及尽可能地为他分析利弊、提供建议，至于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柳晏之手上。”
　　“明白了。”荣睿的话让严笑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他半倚着墙，开始关心荣睿的境况：“你那边怎么样？辛昇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这能有啥事啊。”话是这么说没错，□□睿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轻松：“人家辛昇是谁，信友集团二少爷，同时得罪了导演和女一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回去继承千亿家产，只是可怜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呗。不过这一次也不能全怪他，那个女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题问题，貌似荣叔叔也在眼巴巴地盼着你受挫好回去接他的班？”
　　荣睿嘴硬：“那……那我们两家一样吗？都不是一个等级好么？我家撑死就是个靠卖药赚辛苦钱的。”
　　严笑强颜欢笑：“所以说到最后，感情真正的劳苦大众只有我一个？”

　　吃饭加休息导演一共给了一个小时，两点钟剧组成员继续开始工作。第一条是王栩和汪正明的对手戏，两个人不愧为实力派演员和老戏骨，你来我往，一出戏拍得不仅让严笑这个门外汉看得酣畅淋漓，就连阴郁一上午的石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可惜好景不长，姗姗来迟的陈诗婕像是一盆浇在石恺头上的冷水，让他这热乎劲一下子凉到心底。好在陈诗婕也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早上放剧组鸽子的行为理亏，一下午都没再整什么幺蛾子。不仅如此，她补拍的几场戏也进行得格外顺利，以至于剧组收工甚至比往常早。晚上本就有聚会，现如今又提前下班，喜上加喜之下剧组一片祥和，轻松的氛围里，今早的迟到风波似乎还没来得及爆发便已就此沉寂。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严笑，他正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懵逼，两眼问号，三观动摇。石恺为了磨片子质量，平时一场至少要拍上三四五六条，如今却一反常态，除了刚开始还会喊几次NG，后面的几场竟然都直接让陈诗婕一条过了，这实在让严笑不吃惊不行。倒不是严笑看不起陈诗婕的演技，实在是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陈诗婕后面几场的表现甚至都比不上刚开始的时候。严笑心里对石恺的行为感到尤为不解，可片场中陈诗婕对自己的“超常发挥”的高兴不似作假，剧组众人的情绪也明显比平时要高涨，这让他不由自我怀疑：“难道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疑惑归疑惑，眼下还有正事。严笑下午借着围观拍戏之际和片场其他人侃大山，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在和他讲些不知真假的八卦，但好歹还是从里面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他得赶紧这些告诉柳晏之。然而还没等严笑走向柳晏之，就见片场中心有一个人举着喇叭在挥舞。严笑定睛一看，是副导演。绛月剧组的副导叫郭天昊，是石恺的固定搭档。两个人一起沉沉浮浮十几载，交情非同一般，石恺无论什么事情往往只有交给他才能放心。
　　石恺为人处世雷厉风行，郭天昊则正好与他相反，所以剧组里一向都是石恺唱白脸，郭天昊唱红脸。正因如此，当郭天昊宣布今天的晚餐石导由于不可抗力因素缺席所以他来张罗的时候，大家不仅没有感到不快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石导今天没办法亲自到场，但是今天的餐费他已经事先转账给我喽。”郭天昊冲众人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大家有什么想法只管和我说，咱这次可是资金充足着呢！”话音刚落，人群立刻爆发出阵阵“谢谢石导”、“谢谢郭导”的欢呼。严笑趁着大家注意力都被郭天昊吸引过去之际，凑在柳晏之耳边低声问道：“柳晏之，你今晚真的不参加？我下午打听了一下，除了汪老和石导，所有人都说要出席。”说到这里，严笑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今晚有事，但我觉得如果事情不是很重要的话，可以先放一放。毕竟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参加的话很容易让别人误会我们不合群，再者这次的聚会是个促进人际的好机会，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下次。”
　　柳晏之本看严笑一脸的认真，一向不爱解释的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抱歉，让你为难了。不是我不想去，只是今天我外婆过生日，我是肯定要赶回家一趟的。”
　　柳晏之给出的理由让严笑不由一愣。人与人之间的价值观不尽相同，与他之前的老板不同，柳晏之显然是属于比起事业更重视家庭的那类人，所以他直接选择放弃劝说：“外婆生日？那你去吧。不过你明天有戏，能赶得回来吗？需不需要我让阿睿帮你和剧组请个假？”
　　“不用，我外婆家就在西津区，打个车两小时就能到。”见严笑没有再反对，柳晏之的声音也比刚才略微柔和些：“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话音刚落，柳晏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然后冲严笑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接我车正在外面等着，抱歉，先走一步。”
　　“没事，路上注意安全。”严笑把柳晏之送到门口，“替我给外婆带一句生日快乐。”
　　“好的，谢谢，一定带到。”

　　柳晏之走得急，只匆匆卸了个妆，因此送走柳晏之后，严笑又回到休息室收拾东西。扫尾完毕，严笑一边往酒店走一边给荣睿打电话：“阿睿，今天是柳晏之外婆的生日，所以我就直接放他回家了，对不起。”
　　荣睿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这有啥好对不起的，柳晏之那个脾气我还不了解？倔得像头驴，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知道荣睿是在宽慰自己，严笑也不再对这件事做过多纠结，他索性开启新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荣睿走后剧组发生的事情：“我和你说，剧组的饭菜比我们大学食堂还恐怖，简直让人食不下咽。”
　　荣睿深有同感：“我吃过的！明明都是正经食材，那大师傅也是厉害，能做那么难吃。对了，现在才五点出头，你们剧组已经收工了？不像石恺的作风啊，我之前去可都是七八点才结束。”
　　“今天下午陈诗婕来补拍，后面几条都是一条过的，所以提前收工了。”说到这里严笑猛然想起今天下午石恺的选择性“眼瞎”：“阿睿，问你个事。明明我看陈诗婕后面拍得还不如前面，可是石恺导演竟然都让她一条过了，其他人也都没啥异议，这难道也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娱乐圈潜规则？”
　　“还能是啥潜规则？金主打招呼了呗。”荣睿漫不经心地回答，“至于其他人，你提前下班你不开心？拍得好不好和他们又没关系。”
　　“原来是这样。也是，我管那么多干嘛？”酒店是剧组统一订的，离片场很近，严笑和荣睿聊着聊着就到了目的地：“我到酒店了，308对吧？话说这酒店提供晚饭吗？我一路走过来都没看见餐馆，得找的地方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这我还真不清楚，你问问剧组其他人？”
　　“哪有什么其他人，除了石导和汪老大家都去聚餐了，就我们……”
　　“等等，你刚刚说石恺今天没参加聚会？不是说今天的饭局是他攒的吗？”还没等严笑把话说完，荣睿就匆匆打断了他。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刻，一句出自辛昇之口，可以称得上无理取闹的赌气话毫无由来地浮现在荣睿的脑海中：“不同意？呵，你就等着看吧。石恺过几天不来找我，我辛昇回头和你姓！”
　　严笑瞬间被荣睿的问题带跑：“啊？啊。本来是的，但是石导那边好像有什么突发情况要处理，所以就全权拜托给副导演组织了。”
　　“这样啊……”一个大胆的猜想在荣睿心里中生根发芽，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求证它，一想到那猜想可能是真的，荣睿甚至感到自己喉头有些发紧：“笑笑，我这边有点急事，就先不和你聊了，等回头忙完再打给你。
　　荣睿这坐言起行的性格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严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好，你忙吧，我正好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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