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国记》桃夏春华

6、天神[修]

　　安雅骑着问君，走进南城的城门，见到的就是残垣断壁和被血染得红黑的地面。
　　蓝天白云下，身后破损的北城门上，有许多个血迹斑斑的洞。这是人被直直插|入城墙形成的，有些头朝里，有些朝外。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部已经死去了。几个星海境的修士，在将他们一个一个接下来。
　　还有很多修士，在废墟面前，用灵力抬起那些墙壁碎片，救出被压在废墟中的人们。无能拯救的尸体，被整齐地横在城门处，覆盖了白绫。
　　安雅和问君刚停在放置尸体的棺材前，从城墙那摔下来一个人，“砰”的一声砸入地面，鲜血立即喷出三尺。她从马上一跃而下，将那人拉了出来。
　　“啊……谢谢，谢谢！”
　　这引起了其他修士的注意。他们定睛一看，都认出来这位大将军，便欣喜地招手：
　　“大将军！是大将军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血人努力地睁开眼看去，瞬间觉得乃天神降世。
　　安雅安稳放下了那人，双手合十，地面上骤然出现一个方圆十里的法阵，法阵转动起来，地上的残垣断壁就随着这频率缓缓被抬起，很快，废墟底下的人们露了出来。
　　修士们惊喜，急忙呼唤有空闲的人：“快，大家一起将他们救出来！”
　　法阵自己运行着，安雅走上前去说道：“我去其他地方施展阵法。这阵法能撑起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尽快把大家都救出来。”
　　她又转身对那血人说：“你先休息，养伤再去。”说罢飞跃而去。
　　修士们齐声：“是，大将军！”
　　安雅离开了北城门后，来到的地方是南城的西北角落。早在这里的修士们将东北和东边的百姓都救了出来，活着的百姓大约七百人左右。光是救治这七百多人，便花费了大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许多年轻力壮的百姓们伤势好起来了，便跟着修士们一起救人。
　　原本救一个人都有些困难，但安雅布下法阵之后，修士们的速度快上了十几倍。一个时辰后，西北的百姓都被救了出来。
　　“留下一半人跟我一起去西南，剩下的人先把受伤的人送回东边，然后去东南帮忙。”
　　“是！”
　　安雅正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一个跟在自己身后的法修：“我听说最近有人骚扰你们？”
　　那法修惊道：“大将军你怎么知道有？我们最近确实一直受到他人的干扰，问了这里的百姓都说没见过那人。可我们也不够厉害，没能抓到他。也不知道那人哪里来的？”
　　安雅点头，道：“被猜中了。”这是在路上，冯巽随口说的一句话。

　　安雅问冯巽对南城的重建信心有多大，想探查一番这人。
　　冯巽说：“将军，首先，要确保南城不再受到他人骚扰，我才能说自己有多大的信心。”
　　安雅：“不会有人这么做。”
　　冯巽：“肯定有。没准现在就有。”

　　安雅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雪白的信鸽，轻轻一甩，那鸽子就往天上飞去。
　　“与我一同来的人会去收拾那家伙。我们先去救人。”

　　南城是决国最南端的大城，在没来到水岭空界的时候，南城面对的是大江和隔岸相对的南境横岭。南城最为繁盛的时代，城内住有三千人，郊外还有几千农民。
　　冯巽与安雅兵分两路：安雅先去救人，冯巽则先趁南城尚未恢复，出手打探关于附近国家的信息。于是他跟安雅借了一条符箓毯，飞到了南城郊外。刚刚来到南城郊外时，他就发现这些土地早已经碎裂了，地面上能隐约看见破碎的边缘，石块散乱，往附近扫看还能见到几具不全的尸体，旁边还有些变了形的农具。这些人甚至有一两个似乎是被自己的锄头杀死的。一眼望去，一片荒凉。冯巽心有不忍，上前去看了几眼，却发现他们已经面目全非。他便给他们挖了坑，安葬，立碑。
　　忙活了一会，他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身后，立刻转身。举目望去却并没有人。他不敢松懈，四处观察。地上凹凸不平的泥地，引起了冯巽的注意。
　　从南城城门一路走过来，冯巽很清楚，南城这边的土地非常平整、低洼，田地全是水。而更远处的土地却十分干燥。中间那乱七八糟的地方，正如一道分界线。他走过去，站在那杂乱的分界线上，双脚各自踩了几下，手指摸了又摸。
　　冯巽顿时生了个大胆的想法：决国是被撕裂出来的，这破碎的土地便是证据。他想应该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决国从原来的地方撕开，又放到了水岭空界，所以很多东西跟着决国一起来到了这里。但也有一些再也见不到了，比如洛水的位置只剩下了河道的轨迹，没有了水，没有了河床；又比如落日坡与洛水宫也不在这里，因为落日坡是决国与若兰国共有的，而洛水宫则在天上飘着。
　　他双手紧捏成拳，望向天空。
　　但是谁要这么做？他想要做什么？凭什么是决国遭遇这样的事情？
　　一瞬间，不甘、悲愤这些负面情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冯巽如今的面色铁黑，牙咬着唇，双手捏得发青。
　　不对，自己的状态不对。
　　他突然转过身，往前方打出一团灵力：“什么人？出来！”
　　一个黑衣人被打了出来，往后滑了几尺，随即稳住身形。他没有带什么面罩，一张粗糙的脸上带着惊讶，直直看着杀气腾腾的冯巽。
　　“你是聚灵境？”黑衣人问道。
　　冯巽黑着脸：“与你何干？你是谁？”
　　黑衣人大吼：“我倒想问你是谁？你是怎么做到的？连那个大城里面星海境的修士都抓不到我，你一个聚灵境的怎么可能做到？异国的人啊，你可真够无赖。”
　　并不明白好好的自己怎么就无赖了，冯巽心中念了几句静心咒，渐渐冷静下来。这时，一只白色的信鸽悄然落在冯巽肩上，黑衣人立刻一个飞剑扔去想要杀了它。冯巽捏碎了信鸽，抽出锦囊中的一柄剑。
　　“铛——”
　　飞剑被抽飞，冯巽立刻上前一步一跃，火焰卷着光亮的剑身冲向黑衣人，那人则迅速用灵力包裹住身躯，作一打桩姿势双手交叉于身前，硬生生挡住了冯巽的剑。
　　他大吼道：“啊————”
　　冯巽一惊，暗道：竟然是土金双属性的修士。
　　他后退，收起剑，转手又拿出了三张符箓，贴于空中，指尖聚出火灵力，开始写着巨大的篆体，笔走龙蛇，气势惊人。
　　黑衣人上前三步甩出三柄飞剑与那符箓对抗，自己则聚土灵力于拳要向冯巽砸过去。冯巽字未写完，见他冲过来便抬腿一踢，没中，转个方向又踢了一次。黑衣人拳已与冯巽不过三寸距离，即将得逞，这时符箓却通通炸开，地面形成了一火属法阵，将黑衣人卷入阵中心。冯巽则后跃离开了阵法，又抛出了三道符箓镇在法阵周围，随后双指指向黑衣人印堂，口中喃喃念着咒语。
　　“煞——探知记忆——”
　　“名高素桢，倾水国将军，一月前接受国君指令来到异国探取消息，家住……”
　　高素桢原本在捶打这法阵和符箓，听到冯巽将自己所思所想一句一句地念出来后浑身僵硬，满是震惊，顿时作不得任何挣扎，被符箓紧紧地束缚住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
　　冯巽将他的大致信息了解清楚后，便收了这技能，笑着看高素桢。
　　“我的朋友说，你不止一次骚扰过南城的修士。看来确实没错。”
　　高素桢额头青筋起，第一次感到恐惧。
　　“我不明白，明明那些星海境的修士都没能抓到我，为什么你可以？还有，你刚才那是什么妖术？”
　　冯巽笑道：“他们忙着救人，自然没空管你。那只是你的运气好，而不是你有多强。”又道：“至于刚才那术法，自然是妖魔鬼怪才会用的了~”
　　高素桢道：“你们是外来的人，我不了解你们，自然要搞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占了我们的土地，我们查清楚真相有什么问题？”
　　顿了顿，他又愤愤道：“妖魔鬼怪？一派胡言！你这个无赖！混账！你不要脸！”
　　冯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淡淡地说：“随便骂，我不要脸。我们无意间占了你们的土地，确实理亏。”
　　高素桢眉头蹙起。果然，下一刻，冯巽话锋一转。
　　“但是你这种行为确实打扰到我们了，这也没有问题。互相之间不了解，自然都是要先打探清楚的，我理解。所以我也没想对你做什么，直接点搜集到我要的讯息，我也把你想要的给你。”
　　高素桢冷笑：“你擅自搜寻了我的记忆，这个方式可真是令人不齿。”
　　冯巽：“随意，我不要脸。”说罢他凝出一只信鸽，伸手，那信鸽飞向了高素桢。高素桢接过信鸽，脚下的阵法也被撤下了，符箓也收了起来。他捏碎那信鸽，一瞬间得到了里面所有的讯息。
　　冯巽安静地等高素桢接受完，对方用狠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要走。冯巽见此也准备回南城去，还没转完身，高素桢却突然回头问了他一句：
　　“你是这个国家的高手？”
　　冯巽：“……”以前是，现在不是，算不算？
　　他轻咳一声，道：“不是。我刚踏入修仙之路没多久。”自己还不至于那么没脸没皮。
　　“……”高素桢沉默了一瞬，“那……你们最强的修士……在哪里？”
　　冯巽想了想，决国最强必然是萧丞相无疑，但萧丞相与师父似乎根本没跟过来。那么这样说，皇室里面最强的便是决皇嬴累，合月境第五阶段。而决国最强，应是苏阳法师南宫徵。
　　措辞一番，发现没什么好说的，冯巽就答道：“最强的那个，在皇都，合阳境第六阶段了。”
　　高素桢突然嘴角一裂，似乎很痛苦，道了声谢就赶紧回头御着飞剑走了。
　　冯巽看着他的背影，笑出声。他又取出一张符箓，念了几句咒语。一只金黄色的猫化了出来，冯巽伸手抚摸了它几下。猫高兴地叫了一声，便往地底下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