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被坑了》大梦无疆

3、人不可貌相

　　3章

　　洛令尘悠悠出了宫门，月光下修长的身影拖在身侧，看到边上停着的马车挑眉愣了一下，回转的眼波中笑意闪过。

　　漫步走到轿边轿夫撩起帘幕恭候在一旁，洛令尘躬身欲|进去……“国师大人！”伴随着声音一张灵秀飞扬的脸出现马车窗口。

　　于卿安对上洛令尘疑惑的目光道：“听闻国师于洞天彻地之能，本王最近困惑萦心，不知国师可否解答一二。”

　　坐到轿中，洛令尘挑开对着马车的那侧轿帘：“好说好说，永安王备好美酒洛某随时可奉陪。”言罢，回以微笑。

　　看看看看，这就是传言中不染烟火的国师大人，明明白白告诉你：天下没有白吃的餐食，想听我的高见没点好处是不行的。

　　能把市侩的话说的理直气壮且给人以坦荡之感的，除了国师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气度，或者说脸皮。

　　传言不可信呐。

　　对于洛令尘的话于卿安心里不耻面上仍深以为然道：“那是当然，前些日子皇上赐了本王几坛番邦进贡的御酒，今日月朗星稀春风暖，一起到本王府上对月举杯一番如何？”

　　“王爷果然是个雅致的人，恭敬不如从命。”离洛尘颔首示意请带路。

　　于卿安冲他勾勾嘴角，放下车帘后双手在两个胳膊上搓搓，命回府。

　　刚进府门于卿安便吩咐下人准备席面招待洛令尘，两人一路从前庭逛到后院时席面已经备好，在一处意境颇美的亭子里。

　　“永安王府的布置真真是颇有意趣，都说物如其人想必永安王也是个有趣的人，洛某竟然今日才得以结识实乃遗憾。”

　　“哈哈……”于卿安环顾一周也没发现他和他娘当初随心所欲东栽一颗西植一片的宅子哪里可以看出意趣，杂乱无章还差不多，不愧是舌灿莲花的神棍国师，什么都能编出些哄人开心的道道。

　　不知道当初他是不是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当上的国师，反正无论凭什么，从他年纪轻轻就从一介布衣直接蹿到官居一品并深得皇上信任的国师，这点就不可小觑。

　　“本王也十分遗憾，幸而今日有弥补遗憾的机会，请。”于卿安说着招呼洛令尘入亭就坐。

　　“葡萄美酒夜光杯，讲究。”洛令尘端起桌上盛着酒液的白琉璃杯在眼前转动。

　　时下常用的茶具酒器瓷器居多，这一套白琉璃酒具是昶嘉帝赐酒时一起送过来的，于卿安并没有考虑过什么配不配的问题，只命人一起送上来而已，没想到还得了个品位高雅的美誉。

　　歪打正着的事，洛令尘既然那么认为他也不好意思非要辩解一番，说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完全是运气，其实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

　　谁会上赶着承认自己是土老帽。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顺着洛令尘的话显摆一番，毕竟于风雅一事上他确实没什么造诣，指不定说的多反而弄巧成拙成了笑料。

　　对于不知道怎么接才好的话题，最好的回答就是笑而不回答。

　　幸而洛令尘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应承他，发表了对酒杯的感叹后转而对于卿安道：“今日是昭阳公主头七的日子，洛某就借永安王的酒在此祭拜昭阳公主的英魂。”

　　说罢起身面朝皇陵的方向拜了三拜，执袖将杯中酒在面前的地上。

　　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娘那么敬重，说于卿安内心没有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

　　他公主娘离京十几年回来半年，回京后每天收到的拜帖和借着叙旧来套近乎的人不计其数，公主娘为了不厚此薄彼落人不满，不得不办几个吟诗赏花的宴饮来满足人家的渴望。

　　公主娘去世这些日子于卿安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逢场作戏，来吊唁的人不少，真心的却没几个。

　　听着灵堂前假模假式的撕心裂肺般的哭泣于卿安觉得十分滑稽，以至于他在给公主娘守灵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想的是幸好娘死了听不见，要不然以她那性子非跳起来诈尸不可。

　　事后于卿安翻看管家呈上来的名单时才知道名满京城的国师大人也来吊唁过公主娘，当时看到洛令尘的名字时于卿安只当他也是做逢场作戏中的一员，今日一看或许是自己偏执了。

　　于卿安几次嘴皮动动想说点什么，最终没能憋出一个字，只在洛令尘放下酒杯的时候替他重新满上。

　　“既然国师说到这里本王不得不说说自己近来的忧虑了，我和我娘相依为命到现在。”

　　说出这句的时候于卿安自己都觉得颇不要脸了，果然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国师大人来不及用酒杯遮挡的抽搐着的嘴角。

　　于卿安握拳掩口低咳一声只当什么也没看到接着说：“都说过了头七徘徊于世间的魂魄便会回归既定的去处，该升天的升天，该入地的入地，我娘虽不是蚂蚁不舍得踩死一只的主但也是个有慈悲为怀向善之心的人，救助过的孤苦人家流浪乞儿不知几何，怎么着也会是升天的哪一类吧？国师能否帮本王算算？”

　　见洛令尘的酒杯空了于卿安执起酒壶再次给他满上，“做人子女的，生前得父母庇护无以为报，死后总要尽尽心，如若真有什么未消的业障就让本王来承担吧。”

　　“王爷困惑难道不是应该去道观或者寺庙去解决么？洛某虽被封为国师其实不过是个卖弄口舌的神棍而已。”

　　呃……

　　这是要闹哪样？报复么？他只是腹诽一下而已，要不要搞得那么严肃认真？说好的的淡然超脱呢，果然都是骗人的。

　　明明自己就是那样的人还不让人说实话，不，还不让人心里想想，有没有天理了！自欺欺人的活着真的好么？

　　别人愿意那么活着他也没必要非打破别人的梦让他清醒，于卿安把自己因惊讶瞪大的眼睛收回到正常的程度，微微弯曲，加点柔和进去，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便出现在了脸上。

　　“国师这话就不对了，即使你真的是个神棍那也是得皇上认可的神棍”似是没料到于卿安如此耿直，洛令尘支着头抬眉等着于卿安的下文。“皇上既然封你为国师，那就表示有看当国师的才能，你今日如此自贬岂不是说今上有眼无珠？！”

　　“哈哈哈哈……谁说永安王胸无点墨只知道招猫斗狗，往后谁再说这样的话真该自戳双目……哈哈哈哈……”

　　世间多得是长着眼睛只当摆设的，有什么好奇怪，自戳双目就免了，毕竟眼瞎已经够可怜了，还是面目美观一些的罢。

　　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天生拥有一双慧眼，所以不能要求别人都和他一样通透。

　　腹诽了一阵后见对面的人还在笑，于卿安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一向装的淡然的国师笑得如此这般……形象全无，趴在桌上砸桌顿足狂笑不止，怎么看怎么惊悚。

　　于卿安十分想说：“国师大人你还是装着点比较好，至少不吓人。”

　　想想万一说出来刺激的他更疯而耽误自己的事……还是憋到肚子里闭嘴吧。

　　“皇上都对国师深信不疑我又何必放着面前的高人舍近求远去什么道观寺庙呢，对吧？”重新绕回正题。

　　“承蒙永安王看的起，洛某自当竭尽所能，只是窥测天机也要有一定的依仗，可否将昭阳公主的名讳和生辰八字给洛某一观？”洛令尘放下酒杯郑重其事道。

　　既是早有所求，虽不知道具体该准备什么但也不会什么都不准备，听到洛令尘的话于卿安随即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签递给洛令尘。

　　飘逸俊秀的字体书写出昭阳公主的生辰八字，洛令尘看着手中的纸签走出凉亭，夜空中明月郎朗，星辰闪烁。

　　自古的传说世间每出生一个人在天上都会对应着出现一颗代表自身生命的星辰，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不过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对于命格特殊的人而言就是确有其事。

　　洛令尘再一次看向西北的天空，微蹙的眉头皱的更深，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捉摸不透的暗潮。

　　良久不见洛令尘回神于卿安疑惑地走出凉亭在洛令尘旁边站定，他比洛令尘略矮一些，两人比肩昂首时他只看到那人微垂的眼皮、挺直的鼻峰与流畅的下颚线条。

　　顺着洛令尘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夜空，是个不错的天儿，适合观星，每颗星都光彩熠熠，看的异常分明，搞不懂洛令尘为啥那么久还没得出个结论？

　　莫不是故作高深？

　　或者是他这个门外汉只瞧见满天星光的热闹，看不出里边的道道？

　　想到这里于卿安下意识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并无，只是想到昭阳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的一生就这样戛然而止，突生人生如梦倏忽而已的恍然之感。”

　　洛令尘收敛神思，侧头回望于卿安时又是飘然出尘的国师风范。

　　“波澜壮阔或平平淡淡都已是生前之事了，如果有的选我倒希望她能平凡些，就如我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她安安心心的魂归上天，少些挂碍。”

　　不知不觉间于卿安的“本王”二字改成了“我”，或许是提起昭阳公主的缘故。

　　“永安王可以考虑下一个愿望了。”

　　于卿安：？？？

　　“昭阳公主确已归天，永安王可以放心了，只是……”洛令尘回到亭中坐下，倒酒的空档抬眼看了下跟进来的于卿安，后面的话留了一半。

　　于卿安知道洛令尘故意留一个话尾下来就是要等他问，目前的情况，无论“只是”的后面是什么他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问出口：“只是什么？”

　　“只是永安王以后伤心难过的时候想找昭阳公主哭诉，恐怕也找不到门路了。”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做神棍他都不合格，起码神棍说出来的还是哄人心花怒放的好话。

　　堂堂永安王——虽然坊间风评不咋样，那是世人眼瞎，眼前的国师就是眼瞎最好的证明，他于卿安自认是君子之流，自然不会和国师那样非正常的人一般见识。

　　“国师说笑了，本王这样的纨绔子弟且不说有没有心，就是有，你说那个让本王伤心难过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卿安说完挑眉看向洛令尘，笑得像只狡黠中而又得意的小兽。

　　“洛某还是要再说一次，永安王真是个有趣的人，今日能结识实乃平生一大幸事，为咱们的结识，干一杯。”

　　不论神棍国师说的人话还是鬼话总归他是不吃亏的，于卿安抬手与面前的酒杯碰上，“彼此彼此，来，干！”

　　一模一样的两只酒杯，乘着一模一样的酒水，由两个不同的人各执一只，轻轻相敲之后蓦然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