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羔羊（希伯来神话衍生）》白马跑过深红草地

123、往事书96 乱军之谋

　　“然德基尔殿下，可否请你稍微回避一下呢，这里那么多美女你可以随便挑一挑，弯成这样是会绝后的。”加百列笑眼弯弯的朝然德基尔推过去一杯酒，朝旁边路过的小美女们使了使眼色，又把乌利尔手上抱着的女天使打发走了，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你跟着路西法真是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加百列殿下，你是来跟我告别吗”，乌利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说的什么话，告什么别呀，今晚过去了还不是都一样在水晶天”，加百列摆弄着高脚酒杯，咬着杯檐上装饰用的樱桃笑吟吟的眨眼，“说实话，我不觉得你们会赢的。就算军队比黄道十二宫多又怎么样，路西法还不是要接受神之权杖的馈赠，你也知道把，父神将权杖给他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当年拉贵尔只是被杖顶的红水晶碰了一下就长眠不起——叛军没了路西法，还能成什么事。”

　　“路西法不会接受那把权杖的。”

　　“那这可就是坐实了叛乱的罪名，就算你们的军队压上了水晶天，又能怎么样呢。架空神权这条路就走不通了，你们所叛离的是光明信仰，难道还能逼着手下几十万的神族军队亲手屠杀同族背上永世骂名吗。”

　　加百列自顾在那说的头头是道，乌利尔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哼笑来。

　　“怎么，难道你们还能弑神不成？”

　　“不能，没人做得到。父神会收回神谕的，路西法不会接受神之权杖，但他会让父神放弃‘神权’，将主权交到他的手里。信仰真是个虚无的东西，但即使如此，我们也依旧是靠信仰聚集了半个天堂的追随者。”

　　“哦，这么自信。我刚听到了，沙利叶释放了笼罩整个水晶天的幻境，现在外面已经是绯月了。绯月是血火征兆，下方的天空已经被硝烟染红了——”，加百列看着对方突然紧张起来的表情微笑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从未与路西法为敌。既然你们要胜利了，那也不错，我可无所谓是父神的天国还是路西法的天国。”

　　“加百列殿下，真亏了你不是死脑筋的人。”

　　“不过我也没帮上路西法什么忙，他这么小气的人，怕是要扣我工钱的。”加百列惆怅的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乌利尔伸出双手，“要变天了，等银月的幻境一过，你就要上战场了。拥抱一下吧。”

　　“搞什么名堂”，乌利尔看他的表情跟关爱智障没什么两样，虽然加百列有时候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啊，你是我的弟弟，我担心你也没什么稀奇的吧。虽然你们都觉得我坏，可我确实没害过你吧，以前我欺负的也只有拉斐尔嘛。”加百列眨了眨眼说的无辜，靠近了一步就凑上去。

　　“……随你吧，真是装作我们关系多好的样子”，乌利尔无奈的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加百列的后背。对方却真是担心得把手臂收得很紧，下巴抵在自己肩膀上，鼻息间有细微的抽气声，像是哭泣一般。

　　加百列的声音突然很柔和，收起了那副装出来的天真，“你可千万不要为路西法送死啊。”

　　“你怎么……”，乌利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心口就一阵撕裂的剧痛，加百列右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冰晶从手心生长，一瞬间就从肩膀贯穿到了心脏。

　　水系大魔法流动之剑，是需要漫长吟唱的，只是恰好被那虚情假意的拥抱和抽泣声遮掩。乌利尔死死抓着加百列的手臂一个词也说不出来，八角冰棱从肩颈刺到心脏，发声的地方被割裂，血流直接被冰冻在裂口。加百列首先隔断了他发声的地方，让他无法吟唱咒文亦无法呼喊。意识在飞快的流失，视线里开始黑影乍现

　　加百列退后了一步，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了，只有真正的哭泣般的神情，“对不起，有点痛的，但我不会让你死的。”

　　乌利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伸手奋力扯下了长桌上铺整的桌布，酒杯和盘子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周围无数人都惊呼着看过来。

　　“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然德基尔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两步就踩着长桌从舞池飞到了这里，大圣堂禁止飞行的律法完全被他抛在脑后。他同样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加百列。

　　加百列只是白了他一眼，扫了一眼莫名注视过来的人群，又换上了满面笑容的表情，故意大声说道，“是没事啊，就是说了几句克制，他就大发脾气”，然后把死死抓着自己手臂的大天使推到了然德基尔身上，低声飞快的骂道，“盘里的猪都比你有脑子，把他带到偏殿里去，不要引人注意。”说着迅速摘下了乌利尔肩上两道金纹的肩章，扣到了然德基尔胸前，“死不了的，这是天使长的肩章，你戴着这个去号令他的军团，谁不知道你两的关系，所有人都会听你。”
　　“听着，先去找拉斐尔和沙利叶。长点脑子。他们四十五万的叛军，乌利尔一走就剩下四十万了，下一个就是拉斐尔。”

　　然德基尔扶着乌利尔从长桌间的过道走过，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很紧，恨不得将他掐死一样。要不是加百列的冰棱刺进了身边大天使的心脏让他没有办法动弹，怕是自己早就死了吧。

　　之前被一串响声吸引过来的注视也悄悄散去了，他们只当这是与往常一样雷之天使与水之天使不和的争吵。

　　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对方的意识在慢慢溃散，但是不能让他倒下去，然德基尔将手臂覆在他的肩膀，抑制不住的牙关都在颤抖。

　　大圣堂的偏殿里堆满了赠送给副君的礼品，只有预言天使拉结尔在那边静静等候。拉结尔看了看他胡乱扣在胸前的肩章，柔声劝道，“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等刑罚天使军团打到水晶天，你只要站在他们面前，不发出进攻大圣堂的命令就可以。你是天国的战士，是神主信任的人，你可以救他们所有人。”

　　====

　　舞池中央的圆舞曲还在继续，拉哈伯双臂举起，芭蕾般垫着脚尖飞快转过几圈，盛开的深蓝色裙摆就像殿外的星空。一曲终了，她在路西法身前屈膝，被亲吻过手背后由他扶起来。

　　无数目光汇聚在舞池中央，女人们羡慕着她的幸运，男人们向她暴露着眼底的征服和占有。拉哈伯站起来朝着周围停下来观看的人点头。

　　拉斐尔已经喝下不知道多少杯的酒，直接坐在了最前方的长桌上，握着羽毛笔沾上酒水在纯白桌布上谱曲。五线谱画的肆意，诡异的音符连成长串，泼墨一般挥洒。

　　沙利叶走到他身后不动神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金瞳一眨眼中的融金火焰就熄灭了。天色好像暗下来，高悬的彩绘窗外，绯月悬于夜空，半壁苍穹都被深红笼罩。酒杯的碰撞声，神族的欢呼声和圆舞曲悠扬的乐声之下，有隐约的厮杀声从远方传来——

　　拉斐尔点了点头，羽毛笔重重画下了最后一个休止符。《格罗里亚》，天堂的黄金盛世已经结束了。他双耳充斥着宴会上一切沉溺于繁华的靡靡之音，脑袋里却开始频繁跳出下重天激烈的厮杀来。
　　“我出去看看，你待会儿还有幻境要放吗。”

　　“有的，用花瓣代替鲜血——我需要休息一下”，沙利叶朝他眨了眨眼，靠在椅背上坐了下来，转头就看见了神色紧张的然德基尔，“然德基尔，你一个人晃在这里做什么，乌利尔呢。”

　　“他…不太舒服，喝多了酒。”然德基尔惨白着一张脸说的结结巴巴。

　　沙利叶难得皱眉，“真是没有轻重，他的军队已经拿下学院城了。”

　　“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好了，而且我在呢，我大概也需要……出去透透气”，然德基尔指了指胸前佩戴的肩章，快步朝拉斐尔追了过去。

　　走出了圣殿的大门后一切都变得安静，血月一半隐藏在云层之下，依旧把天空一角染成了暗红。月被云遮蔽，星辰的光芒显得格外清晰，黄道十二宫的星图笼罩在天幕四方。

　　或许是落下夜晚的关系，水晶天的夜风竟然显得有些寒冷。

　　撒拉弗广场上依旧被无数金座马车和灵兽占据，深红色的天鹅绒地毯一直从殿门铺到看不见的地方，红毯上落满了三色的玫瑰花瓣，空气里盘桓着巨龙轰鸣般的呼吸声。

　　拉斐尔靠在门口的罗马柱上点燃了一根耶尔沁，刺鼻的气味能往周围传出几米。他神色怏怏的朝然德基尔抬眼，递过来一根同样的烟卷。

　　“不用，我先去七重天的官道看看”，光是二手烟的刺激性就让然德基尔皱眉，他连连摆手走到一旁跨上了战马，头也不回的就朝撒拉弗广场另一端飞去。

　　拉斐尔在他走后熄灭了烟卷，扔在地上踩得粉碎，转身回到了大圣堂。

　　现在舞池中央是米迦勒和芭碧萝。芭碧萝和往常一样头戴花环，淡黄色的纱裙从腰侧开始斜斜的点缀着栀子花瓣，笑容像融化的蜜糖一样甜美。米迦勒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如既往紧绷着脸，与他一头番红色的头发极不相称。

　　拉斐尔坐在长桌一侧看着舞池中央笑，排除掉完全相反的表情和性格，米迦勒其实长得跟他是有点像的。不过这么久过去，他早不知道兄长一词如何发音了。

　　又一首悠扬的坎特雷拉结束，芭碧萝在一片掌声之中站起来，米迦勒十分勉强的朝着观众们点头。

　　圣殿里的空气凝滞了一般，喧闹声伴随着鼓点变得缓慢，连同人们的动作。自上空飘落的玫瑰花瓣晃悠悠的好半天才落到地面，在场的极少数四翼天使，座天使，甚至智天使都逐渐像木偶般变的一动不动——

　　拉斐尔也是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跳下了长桌走到舞池中央，绅士的朝芭碧萝单膝跪地，抬头虔诚亲吻她的手背，顺势就将芭碧萝牵了过来。

　　“米迦勒殿下，还请将这位美丽的神女借我一首”，他朝芭碧萝暧昧的笑着，眼角上扬，说的缱绻绮丽，“纯洁美丽的芭碧萝殿下，能否赏我一支舞曲呢。”

　　芭碧萝朝米迦勒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只是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下握紧了拳头。

　　时间好像在大圣堂停滞了一般，乐曲的节拍被拖的冗长。拉斐尔牵着芭碧萝的手肆意篡改了鼓点，左手搂在她的肩膀。

　　不知不自觉间，路西法的光魔法已经铺在大圣堂里了，时间流动的极其缓慢，神力不够的天使都如同定格在了之前的那一刻。但这魔法是长久不了的，只能克制拉斐尔这样的大天使几秒，克制撒拉弗几分钟，克制智天使和座天使大半个小时。这段时间里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完成。

　　“米迦勒殿下！”，芭碧萝在被拉斐尔牵着手腕抱起的瞬间惊呼出声，她被带到了路西法的身旁，周围环绕着沙利叶，拉哈伯，莫兰西……都是副君的党羽。加百列端着酒杯闲坐在后排的席位上，米迦勒握着腰间的剑柄站在御座前面。

　　殿门外有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大圣堂里的气氛凝重到死寂一般。

　　“路西法，这个魔法又是什么意思”，神主端坐在御座上，好似才苏醒一般的睁开双眼，银白瞳孔淡漠的审视着中央的舞池。

　　“不要再装模作样了，也不要再有任何诡计。父神，从一重天到六重天我已经拿下了。”路西法抬头看着神座，伸手摘下了右肩上细长的白翎。

　　“我说过会给赐予你神之权杖，没有必要死那么多人，他们以后也是你的子民，不是吗”，耶和华握着权杖从神座上走下来，冷漠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一次没有潮水般裹挟着他们的威压，但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米迦勒握着剑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紧张什么，这是我为你设立的最后一个宴会。所有人应当好好瞻仰光耀晨星，以及他所带来的辉煌盛世。”

　　神之权杖撞击到地面，大圣堂里光魔法形成的结界像脱落的墙皮一样土崩瓦解，时间恢复流转的瞬间，殿门外闯入了大批副君手下的天使军。圆舞曲的乐章和欢呼声被惊恐的喊叫打乱，无数人看着舞池中央剑拔弩张的情景。

　　殿门外传来巨龙的吼声，火魔法爆破的巨大声响撕裂了夜空，红光比绯月更甚，掩盖在东方天空之上。殿堂里的玻璃杯和盘子都被噼里啪啦扫落在地，包围在圣殿外围的天使军用武器和魔法逼迫大批宾客逃出了大圣堂。

　　拉斐尔抓着芭碧萝的手腕强行带她离开了圣殿，混在慌乱的人流里朝外走。在大圣堂里是没人能击败神主的，只要父神的权杖落地，所有人都不得不跪地俯首，傻子才会在大圣堂里起兵。他们要去撒拉弗广场把最后的异党制服，逼迫父神交出真正的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