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初见晴》杨翠莹

31、第31章 遇旧人

　　高脚凳底下的脚随着店内的音乐轻轻摆动，吧台上稍稍暗绿色的盆栽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多朵低头看着手里不停旋转的杯子，里面的饮料顷刻间如同旋涡。时而抬头望着窗外的星空，眼眸里带着星火的希望光束，嘴角上方就连熨斗也烫不平。客人已经离开，雏子他们收拾完也就赶回家了。

　　未闻刚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坐在吧台上特别悠闲心情愉悦的多朵，好像从认识那时候起到现在这是唯一一次看见她这么自在。缓缓走过去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着说：“怎么样了，今天去见那个老馆长？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啊。”

　　“挺好的，只是我还是有点没想好。”多朵抿了口蜂蜜柠檬茶，慢慢的说着。

　　“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多朵。”未闻看着她的眼尾，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她手中立起来的手机时不时还有雏子他们在群里聊天的微信刷屏着。

　　“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能是还没有准备好，等我再缓缓。”多朵扫视着街景，店里的歌曲开始换上一首新的，多朵也没有之前那么的随意。

　　“那今天和老馆长聊得怎么样？”未闻看着路上一辆刚停的宝马，在等着红绿灯。

　　“挺好的，挺聊得来。其实今天我还见到了一个以前的朋友，她刚好也在画馆里面看画。”多朵抬眸看了眼未闻。

　　“那个朋友是当时预定房间徐至带过来的那个女生？我记得当时是因为订婚，所以才预定房间来接待他们的朋友。”未闻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犹豫的语气渐渐肯定，而后是有点怒火的说：“那他是什么意思，有未婚妻了还来找你，帮你做这么多，这算是什么？”

　　“我就是觉得有点怪，但是徐至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今天和夏若重逢的时候，她表面上也没什么，所以其实现在我是有点糊涂了。”多朵托着腮，眼眸里全是问号，但又害怕。

　　“那个女生叫夏若？你们以前就认识？”未闻觉得很正常，但是还是为多朵担忧起来，满是好奇的问。

　　“嗯，我们三个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但是我和夏若也就是一般交情，她和徐至是同一个高中考过来的。”多朵玩弄着盆栽嫩绿的叶子，细细的灰尘让她的指纹抹上一层灰黑。

　　“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想太多，你还是一心准备好心情学画画。我看的出来徐至是真心喜欢你，虽然我不懂他到底搞什么，但是我们先给他点时间，我想他应该会处理好的。”未闻握了握多朵的手，深思熟虑后坚定的说。

　　“嗯”，多朵也不想想这么多，但是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下午的点滴。抬起水杯的时候扫了眼左腕上的手表，“我们回去吧，挺晚的了。”就伸直身体，站起来。

　　“等一下，我有东西想给你。”未闻想起今天刚到的画画的用具和颜料。说着就往办公室里走去，多朵只见她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从桌上拿了堆蛮重的东西走出来。

　　“这是什么啊，看上去很重啊。”多朵走过去帮未闻一起拿回，放在吧台上。“打开看看”未闻笑着说。多朵好奇的轻轻地拿起盒子的盖子，缓缓的揭开。偌大的盒子里装着崭新的画板，画架，油画布，调色板，小油壶，一堆齐全的油画颜料，松节油，调色油，大小号油画笔数支，刮刀，抹布。

　　清冽的眸色透出些些讶异和惊喜，而后弯弯翘起了嘴角，多朵抬眼从盒子里移开视线，看着未闻精致的脸庞和淡淡的妆容，清爽的说：“谢谢你，未闻姐。”未闻轻抚她的头发，“客气什么，你要加油。”

　　多朵抬手抓住未闻在自己头上的手书，“一定。”朝着她发起真诚的笑。“那就好。”某盏街灯时不时的闪烁着，直到被黑暗充满整个真空，才不再照亮这条路的这个位置。

　　镜子里的自己依旧如花美眷，身穿着灰色的针织衫，悠闲随性，夏若站在镜子前，转过身看看这边，又转过来看看这边，妆容没有了平日里工作的艳丽，反倒多了点在校的校花的清新淡雅。电话里简短的备忘录到点的提醒震了又震，被人轻按，而后听到出门的声音。

　　周末里的沁心往事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忙碌，也亲自到下面去帮忙了。手上正将下单的入账，门口就又来了一波客人，男男女女的，各个都是年轻俊美。未闻放不开手上的活，就喊着，“多朵，快来帮忙，来客人了。”

　　多朵正给被她遗忘了好几天的盆栽浇水，水才刚刚洒出来，淅淅沥沥，便接到了催促。只好现将水壶放下，擦了擦手，往门口里迎接人。“夏若”没想到却见到来夏若和她的几个朋友，讶异的都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夏若却淡然轻松地，听到多朵叫自己名字，就当真巧合的客气起来，“多朵，你在这里….工作？”

　　“嗯”，多朵轻声弯起嘴角的说，“你们看看要坐哪里。”一字眉里满是清冷，只把夏若当成是第一次见面来吃饭的客人。

　　“哦，我们订好房间的，”身后的几个人在吵吵闹闹的你一言我一语，随即却传来一位陌生男子的声音：“哎，夏若，你朋友？怎么不介绍介绍。”

　　夏若笑笑，转过身对他摇摇头，又对众人说：“来，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吴多朵。”又回头来看多朵，清冽的音色说：“多朵，这些都是我和徐至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刚回国准备在这边发展，就接待一下。”

　　多朵其实不想认识，也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碍于夏若这么介绍，早早出来工作的她，不会连人情世故都不懂，只好承情的向一群陌生人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多朵，来吧，这边请吧。”

　　还是那个带动气氛的男人，眼神里漏出丝丝的嘲笑，可在多朵眼里，就是选择性忽视，风轻云淡的做好自己的本职，“你好啊，夏若，我们走吧。”多朵带着他们来到梅馨包间，“这里就是了，请进”。

　　“谢谢了，多朵。”夏若笑的很假，多朵却不以为意。只是简单地说声：“不用客气。”说完就回到刚刚的盆栽前，继续被打断的浇水。未闻虽看着账目，却还是留意到夏若的和多朵的疏离，她作为局外人，看的无比真切，夏若的心思在她那里，一目了然。她只是觉得多朵太善良了，她知道多朵的心永不会为这些小事而做什么，正因为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夏若先让朋友们进去，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多朵的身上，冷冷的哼了声。看着她认真仔细的对着那些植物，只觉得她好笑。但她泄露出的温柔却刺痛夏若的眼睛，她想起徐至当年也曾靠在某棵挺拔的盆栽下颓废，她想多朵的柔情为什么宁愿给死物也不愿分点给徐至，对于人和事吴多朵总是能这么冷血无情，痛下狠手。

　　雏子正准备上楼，注视着前方的路和自己手上的捧着大盆的热滚滚的汤，却没想到刚刚修剪好枝叶的多朵猛地站起来，就站雏子托着汤盘的旁边，一下子轻轻碰过，满满的盆子里飞泻而过一条长弧形的似镰刀的汤汁。多朵眼前模糊了，而后感到身后和臂膀外侧，一阵阵热辣辣传入大脑神经。

　　“啊”多朵隐忍的哼出声，为了不造成惊慌，多朵皱着眉头，脸上细汗冒出，用手势示意雏子不要慌乱，先把汤送给客人，她自己去洗手间搞定。雏子眉心皱的厉害，嘴巴紧闭。马上送进夏若的房间，而后又想赶过去洗手间，给多朵送膏药，却被厨房的人催着上菜。

　　洗手间里水流淅淅沥沥的水声没有停歇，多朵看着白色上衣那大片的棕黄色，掀开那里一看，一条红红的鲜明长条，渐渐浮肿，多朵手心微屈接着细水长流，递上，擦拭，却还是徒劳无功。一格门被推开，多朵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多朵，你怎么了？”夏若带着精致的红唇微笑询问着。

　　淡淡的笑着回道，眉间的一团渐渐化开，“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弄到了，小事。”夏若打开手龙头，却没有伸出手。“这可不是小事”，多朵觉得她意有所指，却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夏若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呐，给你，”看着大条鲜明的红痕，她就算是出于陌生人也给帮她，更何况曾经是校友。多朵看到纸巾的时候，松了口气，才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哦，谢谢你。”

　　“不用，不过你回去，记得涂上药。”夏若俯身仔细的洗手，而后利落的从旁掏出纸巾擦拭。拿出口红补妆，夏若在镜子里细细的打量着，倏忽的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半空中裸露的口红斜面还带着嘴巴的余温，空气却冰冷的将至零下。

　　多朵握着纸巾擦拭着的手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量，褶皱不堪的白色小方纸巾轻飘飘的落地，在灯光下地板的亮丽被掩盖了不少。“不为什么”。多朵定住了几分后，平静的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