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初见晴》杨翠莹

27、第27章 助攻爱

　　“多朵，你很喜欢徐先生吧。”是肯定句，百分之九十的笃定，百分之十的可能语气。多朵知道未闻口中的徐先生，但是没想到未闻一眼就看出其中关系。多朵从前就挺佩服未闻，干练独立，却又会有大姐姐般的温柔和细心，这两方面原本就矛盾，在未闻身上却融合的极好。

　　“我之前听小新说过，你是本市读的大学却在大二退学去了他市，而且一呆就是8年。”多朵看着远处几万里远的灯塔，在听完未闻的话后目光却涣散了。眼前的一切夜景就像水彩画一样，从下笔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虽色彩缤纷却是混乱不明。

　　多朵避而不回，“未闻姐，那你呢？你其实也是很爱你心中的那个人吧，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只带这么少的东西就回国。”想起收拾屋子的时候，看未闻的房间大多数的物品都是那次她拽自己出去吃饭时候买的。

　　未闻乐呵了几声，想着这丫头平时沉默少语，其实都懂，就是欠缺点勇气，缺那年轻人的冲劲。“你这丫头，戳你姐的心啊。”一手往酒杯里倒酒，多朵也不阻止未闻，干脆问：“未闻姐，还有杯子吗？我也想喝。”红着的眼眶，情意瞬间涌上心头。

　　未闻微醺，酒劲开始上头，却还是不忘多朵的病情，“你还生着病就别喝了，改天吧，今天得留一个人清醒，不然回家路上，警察叔叔就来找我们吃夜宵了。”多朵笑了，平时的未闻认真不轻易说笑，有时候，就算是员工们的烂笑话逗得在场的客人哄笑一堂，她也不为所动。就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她放在心上，值得她为之倾心一笑。

　　“好，改天还我醉，你清醒。”多朵看未闻今天的状态是真的很不好，她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能让冷静从容的未闻想要大醉一场，但是多朵明白未闻堆积在心里已经很久，甚至有可能比自己的那段时间还要长，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她从未闻的惆怅的眼中看出。只是，未闻比多朵更能处理好，隐藏的更好，毕竟，未闻在外的这些年肯定比多朵在国内的环境差很多，也就强大的多。

　　酒杯边缘的口红印越来越清晰，艳色的嘴巴早已看不出是口红还是红酒。“不如说说你的故事，外面的世界肯定很精彩吧，我一直都觉得远方是个减负的好去处。”多朵曲着一只腿，双手放在上面，托着自己的下巴，轻声缓和的问。

　　未闻坐直了，歪着头，看着多朵，“真想听？”多朵斜过头来，朝她点点头，“很想”。未闻摸着多朵的长发，似醉非醉的自我调侃，“头发长得太长了，发尾有些分叉，也是时候该修修了。”多朵看着未闻的头发，轻盈秀美，保养得很好，眼梢一扫，看到自己的发尾，相比之下，真的是该修理了。她明白未闻的话里有话，“嗯，改天一起去修头发。怎样？未闻姐”未闻看着多朵，笑着点头。眼眸里的落寞似乎渐渐散开，多朵感觉未闻在学习如何放开，学会倾诉，然而，苦想着自己学会放开那天的到来。多朵的脚渐渐发麻，于是放下脚，往后靠着桌子，

　　桌上椭圆形的鱼缸在光线不明的空间里就像是隐身了一样，里面两条的金鱼倏尔远逝，倏尔静止，才在这生机盎然些。未闻的声音淡淡的，轻柔的像是被吹散的蒲公英飘落时的感觉。

　　“其实，我的故事也没有特别好说的，没有故事书上的那么波澜曲折，也不会像白开水那样毫无起伏。可能在我们那一群留学生里，是唯一能当茶余饭后的话料。”

　　暗红的液体沿着唇部，咽喉，食道缓缓进入胃部，酸酸的在发酵。呼出的气体带着内脏的温度，发散着长时间的酒精味道。闻得多朵也像喝了一样，脸上泛起一抹红。“我和他是在一个大学与大学的项目交流中认识的，期初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他对我也像是寻常的师妹，可是有一天却在两所大学项目成功的聚餐上公然向我表白，当时，我也吃了一惊。”

　　声音开始变得颤抖，酒杯也放回了原地，未闻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注视着外面流光灯塔附近一带的风景的多朵拉起了未闻的手，浅浅的靠着她，用另一只手在手腕和手指之间来回的轻抚。

　　“是那晚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的那个人吗？”多朵插嘴问了句。未闻有些讶异，转向看她，多朵却还是保持着靠在她的肩上。未闻顺势靠着多朵的头，“是，他就是。只是，我们回不去了。”多朵接着她的话，“所以，那晚你没有打回去，那他之后还有打过来吗？在我给你之后。”多朵想知道未闻姐的那个人有没有那么执着，她看着徐至时隔八年心意仍如当初，她好奇未闻姐的幸福，那个人给不给起。

　　“没有，他不会再打来了。他可不像徐先生，所以啊，多朵，其实你还是很幸运的。”多朵摇了摇未闻的手臂，有些怯弱。“未闻姐，今晚，可是将你的故事，就别扯徐至了。”未闻又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完剩下的。这一大口似乎要将忧愁咽下肚子，让它不再奔回心脏。

　　“接着呢？”多朵想听中间的高潮，刚打断的话，她怕未闻喝得多就忘了。就像个临睡前嚷嚷着要听故事的小孩，未闻难得见到多朵富有童真的一面，借着酒劲和醉意便脱口而出。“最初，我没答应，后来一次偶然，才和他在一起。后来…”

　　“未闻姐，你跳过的好像有点多，我其实很懒的，别让给我脑补，行吗？”多朵知道她其实还没有准备好要倾述，只是喝多了，看到了相似的人，加上多朵的半推半就才有想说出口的冲动，所以这临时的话就残缺很多，不知从哪里说，也不知道说到接近伤口要怎么样才不触碰到，于是只能大意的来说。

　　双眼朦胧，刚刚多朵的轻声细语就像是催眠的音符，一个个接着蹦出来，舒延了神经，让红透脸醉意十足的未闻眼皮不断阖上又微微睁开。“嗯，嗯….”未闻已经听不清多朵后来说的话，而这一夜终于能入睡了。多朵等了很久，斜靠的脑袋感觉到上方重量的增加，渐渐感知麻痹。多朵而后用手扶着未闻的头，轻轻地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叫了几声未闻姐，看着她已经沉睡，多朵只好维持不动，伸了伸自己快要麻了的头，而后从未闻的手里抽出还剩丁点红酒的酒杯，放在一侧。

　　手机显示深夜刚过凌晨，不知不觉原来谈了这么久。多朵一个人没有办法把未闻弄回公寓，又怕和她这样坐着在这里待上一夜，明天两个人都会是感冒的大熊猫，只好看看联系人里面有谁可以麻烦一下。日新月异下的科技将一切都保存的好好地，也在不断地以这种便捷来提醒着。随风消散的是雪花，风烟俱静的是漫漫长夜，潮汐起伏的是心境，已不复的昨日哪怕成发黄陈旧的纸上墨，于脑海里一日从前。

　　转瞬即逝的是时间，宿醉的未闻扶着又轻轻敲打着头，头痛如同沉石在深海里不断下沉。未闻随手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向厨房，打算开点蜂蜜水。“多朵，…多朵你还在吗？”空荡荡的公寓里静的连富贵竹被风吹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口腔里酒味减去大半，手机响起，瞥了眼是个没有存过手机的号码，未闻醒神，清了嗓子，“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徐至，未闻老板有空出来吗？我有点事想请你帮一下忙。”徐至坐在银行楼旁的咖啡厅里，静静地等候着未闻的到来。

　　未闻随着徐至发来的地址，来到。寻常的咖啡厅，千篇一律的装饰，未闻突然开始想念当年国外自己搭建的那间咖啡屋。“来了，请坐。”徐至彬彬有礼的，随手招来服务生。

　　“想喝点什么？”未闻没有接过菜单，“来杯摩卡吧”。放下包和墨镜，大气的说到。

　　“请问还有其他的吗？”服务员毕恭毕敬的问。“没有”未闻礼貌的答道。位于市中心的地段，服务的人自然也是训练有素，挑不出一丝毛病却也没有让人觉得宾至如归。

　　未闻看着眼前谦谦君子，温润长眸里藏着温柔，行事果断，品位不凡，身上总有总曾经开朗乐观的痕迹。“不知道，徐先生找我什么事呢？”徐至回想起办公桌上那份他派人调查的资料，将放眼望去远方的精神收回来，看着坐在对面眉眼中透出闲淡的女人，在她身上看不出来从前曾经手法这么狠辣，理智的几乎接近冷血。“我是有事相求未老板，不知能否帮忙？”

　　双手自在的搭着着，翘起的脚尖刚好撞上一抹光线，埕亮的皮鞋折射着。“说来听听，是不是跟多朵有关？”未闻搅拌着手中端着的摩卡，咖啡粉磨得细腻，热水的温度刚好带出香气，炮制的手法专业，这样一杯接近完美的咖啡却缺少点撼动人心的滋味。

　　“是这样，我发现多朵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甘愿当个服务员，但我知道她的梦想从来都不会是这样甘于平凡，虽然我和她之间断了联系长达八年，但我知道她从来没有改变过心里面的愿望。”徐至没有自己预期那样震静，最后的语气里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落寞，一种无能为力，一种拼了命的力挽狂澜却还是失败。

　　未闻想起这几个月和多朵相处，生活点滴里发觉她真的很喜欢画画，只是未闻不懂画，以为这是多朵单纯的兴趣而已。“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很懂你的话？”未闻虚心的问。她在想多朵没有文凭，难得徐至不知道她当年从A大离开后就没有继续读书吗？

　　“我是那天早上去你们的公寓无意中看见客厅电视机旁的画板上有一张刚画了几笔就不再继续画的素描，后来，我让多朵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画作拿给我看，我虽然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但还是看出来是不错的。我就让她送了我几张，我就带着这几张画找了位画家来看，他说多朵很有天赋，她的画风以及构造图画的构思他很喜欢，他答应我可以收多朵为徒。”

　　手一抖，咖啡差点就溢出来，未闻镇静的拿开杯子，放回去，看着徐至“所以你是想要我去和多朵说？为什么你不干脆直接找她？”徐至递了张纸巾过去，“我的话，她应该不听吧，我是想你劝劝她，之前我提议过，但她好像不愿意。”

　　“那你怎么判定我去说，她就一定会听呢？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未闻苦笑。徐至看着她，照片里可是肆意风发，现在的模样哪里会出现在她脸上，但事实就是这样。“多朵性子倔，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我只能答应你试试看，但成不成难说，只是希望你不要抱有这么大的希望，免得太过失望。”

　　徐至抿了口咖啡，若无其事的看向外面的人在浇花，“不会的，现在不似从前了。”未闻观察了眼前的人很久了，沉稳有节奏，处事不惊慌，运筹帷幄，年纪还没有到而立之年，身上却已有那股超越年纪的风气，未闻想这么好的男人，身边怎么会没有莺莺燕燕呢？原来，看他所做的一切就知道不过是心有所属，不屑看外边的人一眼。

　　“谢谢。”这一声有着松了口气的惬意。“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觉得能对多朵好的，何乐而不为。”未闻看事情也谈好了就起身要回去了。“那就先这样了，徐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桌上两杯咖啡飘着白色娉婷的白雾，阳光照得色彩鲜明，装饰里的植物所散发出的香气与咖啡香丝丝结合。经历过的人总喜欢喝咖啡，喜欢它的苦味，或酸中带苦，或苦中带奶，多种多样的调和，多种多样的搭配，就像曾经走过的路，遇见的人，不同时期就有不同的感受，所以才有万千重变化就像口感。

　　徐至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她最近注意点，见她着急离开，还是决定说出来“最近小心点，天气不太好，顺便提醒一下多朵。”未闻以为他只是关心多朵，而且最近天气确实不稳定。“好”。

　　春天的绵长细雨已经过去，夏天的热闹渐上接头，随之而来的也是夏季里不可或缺的变幻莫测的天气。狂风暴雨可在下一秒爆发，明媚晴朗亦可延长至整日候时。只是，可怜了这交替间的万物，但换个角度，未尝不是件好事。

　　阴晴不定不是天气，是命运的沉浮，交集渐多，情感渐浓，自我矛盾更重，何时起，我们才能放下可笑的别扭，好好地拥抱你一次。何时，初见晴？是追究何时的到来，还是不断加速追求晴天。画作上的人物已旧，而下笔的情深却有增无减，被时间磨光的笔墨渍终会由情感延续换上全新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