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浅复深》一杯新茶

133、尘埃落定

　　“小白”阿末推开萧思远，蹲下身子，将一只体型有她本人高的狗搂进怀里，其他的狗都在她面前停下，都兴奋而热烈地摇着尾巴，咧着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小白，你还没死啊！”风浪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阿末怀里的小白。
　　在这一堆体型最硕大，长相最英武，也是最黑的一只大黑狗，不满的朝风浪狂吠。风浪也不怕，继续挑衅似的挑了一下眉，“小黑，你也还没寿终正寝啊！”
　　小黑：“…..;”喉咙里发出咕隆咕隆愤怒的抗议声。
　　小白兴奋地蹭着阿末的脖子，眼睛里竟是旧友重逢的喜悦。
　　阿末抬起头，看着那一大堆的小狗，问道：“小白，这是你的孩子吗？”
　　“汪汪”小白冲她吠了几声。
　　阿末朝那群黑白不一的小狗们招手，估摸着有七八只，看来小白小黑的感情生活很和谐嘛！
　　忽然，小白带着一群小狗离开了，风浪和萧思远面面相觑，满脸不解，阿末解释道：“它们一定有所发现。”
　　果然小白它们走到昔年的那颗桂花树下不动了，并朝着他们叫着。那颗桂花依然亭亭如盖的长在那里，虽然地上铺了一地的叶子，树杈光秃秃的张牙舞爪似的挥在空中，看来这两年它长势很好，并没有受那场大火的影响。
　　小狗们开始齐心协力地在桂花树下刨坑，那爪子虽然力薄，但经不住愚公移山地坚持，一会儿就刨了一个小坑，并且露出了地下的一块白色的布的一截，阿末他们走过来，阿末蹲下来，用手指在坑里多刨了几下，布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全部露了出来，阿末将那块布拿出来，布中还包着什么东西，阿末将布包展开，里面露出一块干净的白布，阿末再将那白布展开，豁然发现，竟然是一块简易的地图和一封信。
　　阿末将信拆开，信中写道：茉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爹已经离开了人世，你千万不要难过，因为爹爹只是去找你娘了。茉儿，你要好好活着，爹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娘，但爹爹一直都知道，我的茉儿是最勇敢和坚强的，我的茉儿一定会过得很幸福。茉儿，如果此生你还能回来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已经被他们找到了，为了保全性命，一定要不要反抗，将地图交给他们，但其中的因果不要寻根问底，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茉儿，你一定要记得，爹爹此生对得起天地良心，问心无愧。
　　阿末看完信，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原来爹爹真的已经……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她的心一时如万箭穿心那般痛，爹爹，爹爹……
　　“末儿，不要伤心，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萧思远将她搂进怀里，疼惜道。
　　回去后，三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起研究地图，阿末和风浪越看地图，越是心惊，他们两个同时从石桌上的地图上抬起头来，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笃定。
　　风浪指着地图上的那条路道：“这是通往芙蓉村的路，这一条是通往野兽林的路，而这里的几棵树代表野兽林，如果我们要到达目的地，就必须穿过野兽林。”说着他在地图上指了几个位置给他们看。
　　阿末点头，道：“风哥哥，你有没有路过过野兽林？据说那里危险重重，如今就我们几人，前路坎坷，不知道要如何防范呢！“
　　风浪和萧思远对视一眼，都笑了。风浪道：“你以为此次皇上是只身前来？实话告诉你吧！只要皇上遇到危险，立马就会出现千军万马，你信不信？”
　　阿末恍然大悟，“你是说，在暗处有……”她左右瞄了一下，禁了声。这部说还好，一说，她就感到有无数双眼睛正监视着自己，顿感全身不适。
　　皇上动作神速，当晚三人才将事情汇报给朱棣，第二日清早，有人便送来了所有装备，因为前路逼仄，不宜坐马车，所以干粮和防身用品都用一个大大的麻袋做成背包背着，鉴于阿末是个女子，只有她和皇帝是空手前行。重俊熙作为朝廷命官，如今是长沙府尹，保护皇帝，责无旁贷。于是七个人乔装成普通百姓负重向野兽林行去。
　　野兽林离芙蓉村不远，约莫半个时辰，但山路蜿蜒曲屈，又负重太多，几人硬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野兽林多半是常青的松柏树木，树木苍翠连阴，恰又是寒冬时节，寒风吹动着，松柏绿叶，此起彼伏，如同翻滚的绿浪，拍打向天际，如此壮观甚大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预料中的野兽却了无踪迹，山林寂寂，只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
　　看到此情此景，阿末突然笑了，道：“障眼法。当年为了防止有人进来这里，他们故意传出有野兽出没，好让村里的人不敢接近这里。而风哥哥的叔叔误入野兽林，也不是野兽所害，而是人类所为。”
　　于是几人放心的走进了野兽林，果然里面风平浪静，除了呜呜的风声，没有任何危险。野兽林着实太大，且又荆棘阻拦，几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大半日，走出时，眼前时一个小平地，正可以用来歇气，而此时薄暮四合，人影稀疏，寒鸦归巢，已然已经到了傍晚。于是几人开始搭帐篷，由于行装简陋，只搭了三个帐篷，一个供阿末使用，一个归皇上和刘德福，另外一个归董俊熙、风浪、萧思远三人。
　　小平地四面环山，无月夜，四周漆黑一片，夜风席卷如鬼魅，在这样冷酷的夜里，一炉篝火，围着七个人，吃着简易事物，就能驱散所有的寒冷。
　　长夜漫漫，那四个男人和刘德福都去睡了，只剩下阿末和朱棣坐在火堆前，火光映着他们的脸，都是面无表情。
　　朱棣虽年过六旬，但看着阿末时，眼神却清明锐利的像两潭冰水，他道：“朕一直都不明白，远儿放着堂堂貌美如花的文安公主不要，却看上了你。”
　　阿末：“……”她原本被朱棣看得如芒在背，岂料他竟然说出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而她竟无言以对。
　　“大概，我长得很特别”阿末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不过，朕现在明白了。”朱棣却不觉得好笑，转移话题道，“你可知，此次要你办的是什么案子。”
　　“我不想知道。“阿末摇头，“我只想知道，此案完结之后，您要怎么处置我？”
　　朱棣深深地看了她许久，冷冷道：“当年朕发动靖难之役，诛佞臣，清君侧，第一个要诛杀地便是明惠宗身边第一大奸佞方孝孺。”
　　阿末蓦然瞪大眼睛，双手握紧成拳，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方孝孺？也姓方？她的身体开始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厉害，她突然激动站起来，朝朱棣吼道：“方孝孺是第一大忠良，是全天下人读书人得楷模，她不畏，誓死保护皇帝，决绝同奸臣逆贼为伍，最后被灭十族。”说着她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全身因激动和愤怒而抖擞不止，爹爹经常跟她说方孝孺为君赴死的故事，她可以倒背如流，以前她不知方孝孺与她同宗，如今看来怕是最亲最亲的人吧！
　　她的声音惊动了帐篷里的人，瞬间里面的人全都跑了出来，看到阿末哭着朝朱棣控诉，而朱棣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杀戮的寒意。
　　萧思远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跪下道：“请皇上恕罪，阿末年少无知，不懂皇上的一片苦心，请皇上饶过她吧！”说着他额头触地，跪地不起。
　　风浪几人也立刻跪地求情。离阿末最近的董俊熙将阿末的衣服一拉，阿末的身子本来就已经被真相打击的站立不稳，再被董俊熙一使力，整个人就扑在了地上。
　　阿末趴在地上，惨笑道：“十族，十族，他当年就是不肯为你写诏书，你便杀了他十族，这些年你的良心何安？”
　　“住嘴！”刘德福跪在地上，突然朝阿末吼道，“你知道什么，当年明惠宗性情仁慈文弱，被那帮所谓的众臣文官花言巧语，蒙蔽双眼，政治治理混乱，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对外引颈受戮，政务一塌糊涂，皇上只是效仿当年周公辅佐成王，延续朱家基业，不被奸人耗损殆尽，这有何错？”
　　“够了”朱棣朝刘德福摆摆手，道，“朕从不怕骂名，流芳百世又如何，臭名昭著又如何，都不过身后事罢了！朕只求问心无愧。刘德福，扶朕进去。”
　　“是”刘德福连忙起身，扶着朱棣起身朝帐篷里走去。
　　阿末看着朱棣有些蹒跚的背影，死死的咬着牙，灭她十族者，不可原谅。只是人如刀俎，我为鱼肉，别人要自己的命就如同要一只蚂蚁，自己的反抗也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自己又能如何。
　　翌日，众人接着上路，依着地图，前面将有两座山和一条河流，如此走了三日，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只是这个目的地未免太庞大了些。一望无际的松柏树林，简直望不到头，树林的一面是一座高山，若是从高山望去，脚下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而地上显示，这片绿色的海洋便是目的地。
　　大概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
　　为了寻找入口处，众人决定，董俊熙和风浪朝树林外面的东边去寻找，阿末和萧思远朝西边去寻找，朱棣、刘德福和胡潆站在原地看护行李。
　　阿末和萧思远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看见有一条石子路，他们听在了路口。
　　萧思远嘱咐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探探路，以防有诈。”
　　阿末乖巧的点点头，担心道：“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