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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初见 ...

  •   庭芜身体内的灵魂仍然是方漪兰,她在宫里住了多年,跟着皇子公主们读了不少书,也算是见多识广。

      这枚香囊就是那著名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香囊外壁用银制,呈圆球形,通体镂空,以中部水平线为界平均分割成两个半球形,上下球体之间,以子母扣套合。内设两层双轴相连的同心圆机环,外层机环与球壁相连,内层机环分别与外层机环和金盂相连,内层机环内安放半圆形金香盂。外壁、机环、金盂之间,以铆钉铆接,可自由转动。香囊底端还坠下流苏,流苏末尾又是银制的铃铛。

      她记得这是在一本介绍杨贵妃的书籍里看到的,这香囊原来是唐时杨贵妃之物,安史之乱贵妃出逃时这枚香囊也就遗落在了长安。

      当时的她看到书上绘着的香囊图片,还和鹿临水打趣说她也想要这样一枚香囊,鹿临水为了哄她开心居然真的命人去打造了,只不过送过来的香囊并没有杨贵妃的那枚精致,且内务府见她受鹿临水宠爱,又着意将打造的材料换成了黄金,一枚金灿灿的葡萄花鸟纹饰的香囊送到她的面前时,她满脸嫌弃,当即就放到了一边。

      鹿临水为了讨她欢心呵斥了内务府总管一番,准备下令再命人打造一枚银制的。她不愿多事,再说了再怎么费心思打造,也终究是仿品而已,又怎么能与杨妃手中的原版相比较。

      现在,她居然真得就见着原版了。可怜小庭芜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那她一定替小庭芜好好保存这枚香囊。

      她将香囊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转而又吩咐碧云:“你去看看,客栈的伙计们将晚膳准备好了没?这个时候,父亲也该饿了。”

      碧云应了一声立即就下去了。

      水上居不仅居住条件极佳,居内提供的食物也是十分可口。今晚店家就特意备上了临杭当地的一道名菜碧湖醋鱼。薛霆生在北方,又长年累月住在边关,自然没怎么吃过鱼。一见到这鱼,居然犯起了馋,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般。但他看着鱼,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立即给庭芜夹了一块。

      庭芜又拿起筷子将鱼夹了回去:“父亲,我不爱吃鱼。”

      薛霆一边吃着鱼一边还嚷着:“你从小跟我生活在北方,都没怎么吃过鱼,又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呢?快来尝尝吧,这鱼可好吃了。当年你母亲在的时候,也曾经做过——”

      他说着,眼中含了些,夹鱼的动作也渐渐凝滞。庭芜知道,他定是又想起冯韫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冯韫的一生虽然短暂,但碰上这样一个真心待她的有情郎也算是无憾了。

      为了削减薛霆心中的伤感,庭芜夹起整条鱼放到了薛霆的碗里:“父亲大人,快吃吧!你的碧湖醋鱼都冷了。”

      与薛霆在此佳处沐着月色共进晚膳确是幸事。庭芜好久都没体会到这种有父亲的感觉了。方漪兰也是有父母的,但母亲早亡,父亲又宠爱姨娘和庶女,对她这个嫡女并不怎么上心。太后也就以她无生母照料为由将她接进了宫中亲自照料。

      当然,方太后所谓的照料,也只是为了给方家培养皇后之位的继承人罢了。一直以来,对她最好的,也只有她的弟弟罢了。此番灵魂驻留在薛家小姐体内,她不是没有托人问过方维仪的事情,都说方维仪还留在了边关驻守。她知道这是弟弟一直以来的梦想,所以即使此刻见不着他,她也得忍忍了。倒是如今的薛霆让她再次体会到了何谓亲情。

      她入睡之前,抓了一把百合香放在了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内,将香囊放在了自己的枕边,闻着淡淡的似百合花般的香气渐渐睡过去了。

      他们早到了几日,锡兰国的王子还没登陆。所以第二天的时候,闲不住的庭芜征得了薛霆的同意带着碧云逛街去了。

      薛霆有点担心两个小姑娘的安全,派着陈确远远地跟着。自己则查看临杭的地形地貌,分析战略意义去了。

      临杭与扬州金陵一样,素来以商业都市闻名。大街上也随处可见各种林立的店铺,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应有尽有,一片繁华。庭芜拉着碧云买了一堆东西,还特意买了一个昆仑奴的面具戴在了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矮小的身影自由地穿梭在人群中,腰间别着的葡萄花鸟纹饰的香囊一晃一晃,上面坠着的两枚小小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闹市中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却是一片冷清,与这里的繁华形成了对比。一个小男孩蜷缩在墙角,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身上脸上都布满了灰尘,但依稀也还辨得出身上的衣服曾经是宝蓝色的。他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好饿,饿得都快没力气了。

      忽然间,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音传来,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他看见了与他年纪相仿的一个小女儿孩儿,女孩带着昆仑奴的面具,一直不停地跑着,她身后的碧衫女子一直追着她,跑得气喘吁吁,却怎么也追不上。

      女孩的服饰颇为精美,尤其是腰间别着的那个东西,像是银制的。并不像寻常的女孩子,总爱在腰间别一些流苏绣花香囊什么的,这是一枚银制的香囊。虽然男孩也后悔之前没能听父亲的话好好读书,但是他也看了不少闲书。

      香囊上的图案是葡萄花鸟纹饰,那应该是传世中杨贵妃之物,这般看来,这女孩儿腰间带着的居然还是古物了。他咬了咬牙,突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父亲母亲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松烟姑娘也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他一路流浪到了梁国临杭,从未盗窃他人物品,现在他确实走投无路了,偶尔偷盗一次父母亲也不会责备他吧!

      他扎进人堆里去,渐渐靠近了女孩儿,走到了女孩身后,然后趁着女孩奔跑之际,将那枚银制的香囊扯了下来。庭芜反应也还算机敏,瞬间觉得腰间一轻,连铃铛声也没有了,立即朝身后看了看。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握着她的香囊奋力地往西边逃去。

      庭芜双手叉腰,真是不敢相信,她堂堂淑妃居然还会被人偷东西。’

      庭芜摘下面具,朝着碧云就喊道:“碧云,有人偷了我的香囊,我们赶紧去追!”说着,撒气腿就跑:“小贼,你给我站住!”

      身后的庭芜越追越紧,男孩一紧张钻进了云栖竹林里,春来云栖竹林里的竹子也都长了新叶。正好可以替他掩护一下。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他可得小心了。‘

      庭芜一路追到了云栖竹径的牌子前,仰望着“云栖竹径”四个大字擦了擦脸上的汗:“那小贼应该是钻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碧云恨不得坐在地上了:“小姐,我没力气了,方才追了你许久,现在你又让我追贼,我真得跑不动了。小姐,你放了我吧!”

      陈确却握着剑突然出来了,朝着庭芜略略行了个礼:“小姐,让我去追吧!”

      庭芜指着陈确:“陈叔,你,你一直都跟着我们?”她今天早上离开之前还特意和薛霆说不必派专人照顾她们的,薛霆还是不放心,一直吩咐陈确跟在她们身后。

      可是,他现在出来有什么用啊。

      “你既然一直都在,为什么那小贼偷我香囊的时候你没能出来阻止?”

      陈确颇为惭愧,又朝着庭芜行了个礼:“小姐见谅,方才人太多,臣又顾着临杭之地的美人了,所以没怎么注意。也是事后听到小姐嚷嚷才得知竟有贼人盗去了小姐的香囊。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将香囊追回来。”

      哎,庭芜突然想起,这个陈确和她父亲一般年龄,但至今还没娶妻呢!她指了指幽深的竹林:“我们几个一起去,陈叔功夫又好,不信抓不着这个毛头小贼。”

      这是薛庭芜和季余生的初始。却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开端,季鹰迫于生计,偷了庭芜最为珍视的一枚香囊。季鹰一直躲在离门牌较近的地方,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后立即静悄悄地走开了。

      陈确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把剑出鞘:“小毛贼,赶紧出来!”

      庭芜拍了拍陈确:“吓唬他没用,我们赶紧去追吧!那香囊还是我娘留给我的呢!”那是小庭芜的娘留给她的,可不能在她手中遗失了。

      季鹰学过一些功夫,跑得比一般人快些,后来干脆跳到了竹叶上,踏着竹叶前行。庭芜和陈确追了一路,却只能听到一些动静,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来到了云栖竹径的分岔口,庭芜和碧云朝着一条路去了,陈确一人朝着一条路去了。

      季鹰见朝自己追来的是两个女娃娃,稍稍放心了些,踏着竹叶跳了下来,落在了她们面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手里拿着葡萄花鸟纹饰的香囊在庭芜面前晃了晃:“小妹妹,你这枚香囊甚是精致,不如就送给我吧!”这小姑娘长得倒不错,就是太瘦了些,不太符合楚人的审美。

      庭芜抬眼才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分明是一袭破烂的服饰,头发也凌乱不堪,脸上也尽是灰尘,却有一种说出来的气质,眼神里也仿佛凝了一汪清泉似得深邃。庭芜悄悄靠近他几步,同时暗暗朝着碧云使了个眼色,示意碧云去找陈确。

      “小哥,你是有什么困境吗?我可以将身上别的东西给你,你能不能将那枚香囊还给我?”

      照她看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也并不像一般的偷盗之人,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应该能行得通。

      季鹰却捡起了一枚石子朝暗暗离去的碧云打去,石子正打在了碧云的腿上,碧云一吃痛,立即屈着身子跪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盯着庭芜看。

      庭芜还未做出进一步的应对之策,整个人已经被季鹰揽入了怀中。这个少年的力气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显然也是习过武的,他抱着她一同站在了一棵翠竹上,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小妹妹,那你准备将什么东西给我呢?”语气轻佻,听得庭芜耳朵都红了。

      她现在还附在一个十岁女童的身子里,这个少年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说出的话居然隐含着调戏之意。

      庭芜瞪着眼睛反问他:“看你这个样子,不就是想要银子吗?你把香囊还给我,我回去拖父亲命人给你送银子来。”

      季鹰将她整个人按在了怀中:“你错了,我才不要那东西,那玩意儿经过多少人的手,最脏了!我还是喜欢这枚香囊。”说着,还打开香囊的盖闭上眼睛闻了闻,又像个行家似的,朝着庭芜笑道:“里面还是百合香呢!我最喜欢百合香了!如此多谢小妹妹了。哥哥一时落魄,就靠小妹这枚香囊度过此难关了。”

      庭芜也不过此刻身在男子怀中,丝毫未曾露出羞怯来,只有怒火,伸手就去抓那枚香囊。季鹰就将香囊举得更高了些:“你是女孩子吗?怎么在我怀里也一点都不害羞呢?”

      庭芜一拳拍在他的胸口,才发现这个动作很敏感立即就想要将手收回来。季鹰却也趁机抓紧了她的小手,果然很软,只是比他想象得略略粗糙了些。

      “你这是干什么?这才第一次见面呢!”阳光下他凌乱的发丝和他这个人一样轻浮。

      庭芜骂了句:“我不管你因什么原因落魄至此,瞧你也应该是个读书人?为何要做这种盗窃之事?难道不觉得有辱门楣吗?你爹娘知道了也定是会责罚于你?”

      说到有辱门楣,季鹰整个的脸色就已经变了,眼眸中也多了些怒气,恰好此时碧云也将陈确寻到了此处。碧云指着竹稍:“大人,小姐和贼人在那里!”

      陈确看到自家小姐被贼人搂在怀中,一气之下又拔出了剑:“大胆小贼,还不赶紧交出我家小姐和香囊!”

      季鹰知道此人会武功,此地他不能再多待了。于是他理了理庭芜鬓前被风吹乱的发:“小妹妹,哥哥我先走一步了。这次多谢你的香囊了,他日有机会我一定会将香囊还给你的!”他将庭芜一个人留在了竹稍,自己踏着一棵又一棵的翠竹逃离了。

      陈确再急着追赶季鹰,也不忍见庭芜一个人站在竹稍上摇摇欲坠,于是先将庭芜给救了下来。再去追季鹰时,已经不见了季鹰的身影。

      陈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指责自己:“小姐,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小姐责罚。”

      小小年纪的庭芜脸上却没有任何神情,她只是拿出了一方宝蓝色的帕子,是方才被那人搂在怀中之时,她悄悄掏出来的。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很脏,唯独这方帕子却是干净的,可见他十分珍视。

      现在她拿了来,以后他一定会找上来的。

      宝蓝色的帕子上绣着一个篆书的“鹰”字。

      季鹰走过了一段距离后,见后面的人没追过来,方才从竹叶上跳了下来。他想掏出怀里的帕子将香囊包起来,却发现帕子不见了。唇角多了一抹笑容:这小丫头比他还狡猾,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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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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