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夙妆》蓝音

33、寻求罪证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碎碎地散落在屋内。西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太子的怀中。而太子此时正靠在墙上，睡得如孩童般安详。
　　昨夜，在这个清冷的灵堂里，他们就这样相倚、相依，夜深人静时分，因为彼此的存在而遗忘了孤单。
　　西子默默地看着太子，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原来，在他身旁，自己竟可以睡得如此安稳。
　　这个与自己有着相似命运的男子，这个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男子，这个令自己如此心疼的男子……
　　而自己，又有何颜面来接受他的爱？

　　她静静地起身，来到萧皇后的灵堂前。灵堂上摆着贡品与香炉，炉里的香早已燃尽。而萧皇后的牌位，就摆在灵堂的正中央，阴冷地直面着她。
　　心，重重地颤抖了一下。是害怕？还是愧疚？
　　身后，一支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对不起，吓着你了吗？”回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原来是太子。她这才舒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要紧。”她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可这笑容却依旧遮掩不了脸上的忧郁。太子看着她，眼神中也尽是哀伤之意。

　　“殿下，该准备上早朝了。”沉默片刻后，她轻声说道。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
　　“今日，满朝文武一定会就齐王爷入狱之事而争论不休的，殿下要多加注意。齐王爷在朝中党羽众多，也一定有很多人参与了他的谋反计划。待会儿在早朝上，殿下要多多注意那些向着齐王爷说话的人。从他们身上，很有可能查得出齐王爷谋反的证据。”西子一边凝眉低思，一边不紧不慢地对太子说道。
　　“放心吧。”太子只是笑了笑，目光中的那股哀伤却从不曾淡去，“该如何做，本王心中会有分寸的。”
　　看着太子那笑容，西子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殿下，今日西子想出宫一趟。”突然，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太子不解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你出宫做什么？”
　　西子神秘一笑，眸间闪着一丝慧黠的神色。
　　“待今晚西子回宫后，殿下便知道了。”
　　“哦？”太子撇了撇嘴，也调皮地冲她一笑：“那我答应你便是了。只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西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不许再叫我‘殿下’。”太子凑近她，轻声地说道，“忘了昨晚你答应我的话了吗？”
　　听他这么说，西子不禁娇媚一笑：“知道了，龙烨。”

　　虽然自进宫以来只过了两日，可由于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竟觉得这两日如三秋般漫长。走出宫门，便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无心感受这宫门外的自由，她低着头，径直朝城西走去。
　　黄叶幽径深处，还是那扇红漆木门，梁上还是高悬着“方府”二字。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房门。
　　开门的老妪见到她，顿时大吃一惊，接着急忙挤出一丝笑容，打开大门将她迎了进去。
　　“上次西子姑娘来访，老身招待不周，还望姑娘见谅啊。”这老妪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便全都挤在了一起。再加上脸上擦了过多的粉，不禁让西子想到妖颜阁的老鸨。
　　“方大人在家吗？”西子不愿多搭理这老妪，便简单地问了这么一句。
　　“在，在。”老妪依旧满脸堆笑，跟上次见面时相较简直是判若两人，“他在书房里，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老妪带着西子来到书房前，轻叩了三声门。屋里立刻传来方凌卿的叫骂声：“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了吗？”
　　“方大人，是我。”没等老妪答话，西子便抢先应道。
　　里面顿时传来一声椅子倒地的声响。接着，一阵匆忙的脚步从屋里传来。
　　“西子姑娘，快请进。”方凌卿打开门后，赶忙将西子迎了进去。
　　西子走进屋，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书架上的书零零散散地掉了一地，桌旁的椅子也倒在了地上。
　　“西子姑娘，听说王爷和郡主都入狱了，太子这次该不会是动真格了吧？”关上门后，方凌卿急忙问道。
　　“先是太子中毒，接着又是皇后被害。太子殿下哪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西子弯下腰，将倒在一旁的椅子扶了起来，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是，这毒害皇后，不该是你的任务吗？为什么会连累到郡主？”方凌卿被西子的这句话吓得更是慌乱不已。
　　西子抬眼，对他微微一笑：“这害死萧皇后的，可是蓉萱郡主献上的金丝裘，而非西子所藏的毒药。”
　　“难道说，真是郡主害死皇后的？”方凌卿不相信地坐到了地上，“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当然没理由这么做。有机会接触这金丝裘的除了她，还有齐王爷。”西子的眼神敏锐而镇定。
　　听到这句话，方凌卿顿时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毒害皇后的正是齐王爷？”
　　“难道不是吗？”西子的表情始终令人捉摸不透，“这萧皇后的存在，对齐王爷而言是个大忌。只要萧皇后一死，他要对付太子就容易多了。我想，他本来是打算让蓉萱来背负所有罪名的。谁知，这蓉萱竟说漏了嘴，在太子面前将他给招了出来。”
　　“那，只要判定这杀害皇后的人是王爷，郡主她不就可以无罪释放了？”方凌卿顿时一阵欣喜。
　　西子苦笑了一声：“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为，齐王爷他会这么容易认罪？既然现在太子认为杀害皇后的人是郡主，那么只要将罪名推到郡主一人身上，再加上那么多的朝臣为他辩护，到时候，就算是太子也拿他没辙。”
　　方凌卿依旧不愿认同她说的话：“他又如何能将罪名推到郡主一人身上呢？这郡主不是已经把王爷谋反的事说出来了吗？”
　　“那，要是郡主来个死不认账呢？”西子微笑着反问道，“若是郡主一口咬定，昨日的话是她一时激动而胡说的，那么，太子又能拿王爷怎样？”
　　“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西子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应该比西子更了解郡主么？”
　　方凌卿怔了一下。诚然，他所认识的郡主，温和、善良，她自幼丧母，齐王爷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为了她的父亲，她一定会牺牲自己的性命。
　　“方大人难道真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郡主牺牲？”
　　恍惚间，耳畔突然传来西子的这么一句问话。方凌卿顿时回过神来，抬眼看着西子。
　　“你想说什么？”
　　西子的笑容如寒渊般冰冷而深不可测。她蹲下身，直视着方凌卿。
　　“如今能救郡主的，只有方大人你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背叛王爷？”听完西子的话，方凌卿使劲地摇头，“这不可能。要是我这么做了，王爷的手下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听他这么说，西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还算是男人吗？你为了仕途，甘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入宫中。而如今，你为了自己活命，又甘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处死。蓉萱郡主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爱上你这么个人。”
　　“不是的！”方凌卿站起身，冲她大声吼道，“当初就算我向王爷提亲，他也不会答应将郡主嫁给我的。我那么做，实在是无奈之举。”
　　“那现在呢？”西子依旧不依不饶，“难道说，现在你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我……”方凌卿顿时哑口无言。
　　“好好想想吧。只要齐王爷被定罪，他的手下势必难逃干系。到时候，他们早就自身难保了，又有谁会来报复你？而经历了这么件事，太子也一定不会将郡主留在身边了。这样，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愿？”西子的声音沉静柔和，可却有种强烈的震慑力，令方凌卿无法回绝。
　　“要不要搭救郡主，你自己拿主意吧。”西子微微一笑，便要朝门口走去。方凌卿急忙喊住了她。
　　“等等。”
　　西子回过头来，微笑看着方凌卿。那，是一种胜者的微笑。
　　方凌卿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吐出了这么一句：“我答应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