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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爱,从何而起(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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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孟家,是林家,颍川林家。”郭嘉说,“文若莫忘了英侯家的传统,立前家主嫡长女为孟家的继承人,自古以来孟家的家主有几个姓孟的?”
荀彧之前也是一时情急,之后脑袋转过弯来也想到郭嘉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已经想好了对策,因此只是劝他有所分寸,却不会真的对他有所建议。
因为,多说无益,荀文若也知,若不那女子惊为天人,非君不娶,他郭奉孝断不会如此作态。
荀彧深知其为人,
他们这些朋友之中,论谋划,谁都能说上个一两句,论决断,谁还能比得过奉孝吗?
不曾想,
两人话说到这里,此事竟然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意。
“颍川林家嫡出之女?”荀彧猛然望向郭嘉,再次将同样一句话用肯定的语气加重重复着对他说了一遍,“颍川林家嫡出之女。”
也不怪荀彧疑惑,
古时候,未成年女子都是养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有的到了十一、二岁订亲相看的时候,才出来走动,旁人家的女眷才知道这家有这么个人。
除非是自家近亲来往走动,否则林青早年就被后妈早早遣送出去,自小寄养在舅父舅母家里,谁会知道她颍川林家还有那么个待嫁的长女?
也就荀彧,荀家望族,与颍川的世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戚关系,才知道林家有一个的嫡出之女,芳龄17岁,待字闺中。
而她的后母不过是被扶正的小妾而已,因此她妹妹在世家当中上不得台面,算不得嫡出之女。
故而由此一问。
林家的嫡出之女也就哪么一个,那难道就是你之前言语之间透露出的,那个和你书信往来的女子吗?
郭嘉的寡母自不在林家近亲之列,只是在他爷爷在世当官的时候,当时遇事败落的林家有意攀附,才自小为一双孙辈的儿女订了这门亲事。
换言之,荀彧也在疑惑。
不错,成亲是必须要问名,以及交换男女庚帖的。
也就知道了女方的闺名,和年龄。
可你郭奉孝是就算知道嫁给你的是姐姐,不是妹妹,你怎么可能知道和你通信的那个确实是姐姐,而不是妹妹呢?!
林如梦的闺名当然不会是青,不是男人,也不可能有个子衿的字,郭嘉自是不知她叫如梦的。
但不知闺名,却影响不了郭嘉知道自己将要娶的是哪个。
于是,他就对好友荀彧肯定的透露出最重要的一点,
“是,仔细想来,就是那个与我有婚约的颍川林家。”
换言之,我有婚约和别的女人鱼雁传书,自是不当人子。
可我能保证,我在和我未来老婆写信。
所以,
这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至于这个“仔细想来”,怎么个仔细,又怎么个想来,荀彧一听就了然了。
这是人家的私事,又牵涉到女儿家的闺名誉,他自然是不方便说的。
这话说到这里,就不禁要问了。
林如梦将成为自己妻子的这件事情,
郭嘉是怎么知道的?
连林如梦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婚约,郭嘉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事情说来,倒也乌龙。
起初,
郭嘉并不知道。
凉亭里,荀彧听了郭嘉说的话,自是对这件事没了其他看法。倒是开始再读了一遍信。
别看寥寥数字,其中蕴含的信息量足以让不懂当前的大势的人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而郭嘉,却也心神不属,片片思绪飞往了那一天,
那个初见的清晨。
他在床上,她在床帷之外。
一个女人,在他的帷帐之外旁若无人的更衣。
这样的初遇,简直是香艳到无以复加。
若是荀彧,自是温润君子,一切以不损姑娘闺誉为先。
可他叫郭嘉,
不是君子,
是浪子。
郭嘉确实是第一次看见宽衣解带的女人,但他有他的信念,他的志向,心志之坚定,又岂是区区女色可以动摇的呢?
然而——
当日一见,萍水相逢,刻骨铭心。
郭嘉有婚约,有即将过门的妻子,这件事情从他懂事起就知道。他还知道,能娶得高门望族的妻子全是借了爷爷的余荫,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好事。
但,他对林子衿动心,却是事实。
因何动心?
为何红尘滚滚,偏偏只记得她的红颜,一娉一笑,恍如昨日?
他郭嘉心仪于她,
不在色,不在貌,
而在才,
在志。
那日,帷帐外,眼见着披上外衣的女子不经意间说了很多。
或许,是以为房间里没有别人的关系吧。
郭嘉听见了她眼中的大汉,她思维所及之处的朝堂。
她的心胸,
她的抱负,
她的经世纬地之才,
她的拳拳报国之心。
对于家国社稷,他郭嘉难道还看不透?
当前,在朝高官如王允之流还在准备依仗自己的权势与那董卓争上一争。像蔡邕一样的名士还在寄希望于董卓辅佐幼帝治理天下的美好幻想之中。
连自己的好友荀彧,因情势不明,再加上迁族的决定事关重大仍旧在观望之中。
若这女子无才,
她怎如他一般看出大汉政权在董卓废帝之后早已名存实亡?
他郭嘉是知道的,
王允之流,不动刀兵却妄图用言语、用大义、用幼帝来影响董卓决议和政策,纯属无稽之谈。
至于密谋行刺,难道不知道他董卓本身就是掌兵的吗?
而蔡邕先生的想法,如同空中楼阁,太过妥协,也太过理想化了。
为今之计,想扳倒董卓也就只有一个办法
——起兵伐董。
那女子有真才实学,所以她看透了一切,而她将要做的事就是协助曹操第一个招募义军。
是一件切实可行的,能看见短期成效的事实。
彼时,林如梦当初刚刚穿入汉末。
她知道天下大乱,国三分而终归于晋是必然发生无可改变的事实。
所以,有脑子的她必然不会选择一直随波逐流,到时候万一遇到事情,哪怕武功再高也顶不住万人的军队。
君不见强如吕布,仅一策水淹下邳,终究身死白门楼。
君不见勇如赵云,若不是曹操惜才,必定死于长坂坡。
历史就是这么撰写的!
再看留在洛阳的诸君,明明是男人,却是一群只会牺牲貂蝉这个弱女子,用美人计离间董卓和吕布的窝囊废。
牺牲弱女子一生的幸福,学范蠡像牺牲西施一样牺牲貂蝉,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林如梦同为女子,那时候正好经历了黄巾掳掠女子的事情,心中感慨身为乱世女子的悲哀。且颇为貂蝉的义举感到不值,一时气急就骂了句。
“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除了曹操就没一个男人敢武力反董的!”
末了,思及自身。
这里是汉末,是战乱,你肯定穿越不回去了。
林如梦啊林如梦,
很不凑巧,你就是刚刚还在你口中前一声悲惨世界,后一声悲剧茶几的乱世女子。
无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这世道,简直了!
一个自问不由从她的口中流露,
她问,
“怎么办?”
郭嘉心中存疑,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你不过是个女子,还真打算男扮女装不成?
因有婚约,
郭嘉当时其实本想避嫌的,温和的办法是装睡。
不顾颜面的办法也有,直接把人一腿踢出去,声明对方和自己没用关系,请小姐自重,这也是行得通的。
谁让这里是郭嘉和戏志才的房间,而这位不请自来的理亏呢?
还是那句话,
他是浪子,
不是君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
浪子,当不治行检。
他郭嘉,不畏惧生死,就是那么的肆意人生。
管你是男人女人呢?!
然而,
因为听到这一句,他却没有动。
郭嘉好奇对方会得出什么样的答案。
不知不觉间,帷幕外,这样一个浓墨重彩的女子形象渐渐的靠近了他。
靠近了他的人,
也在不经意之间靠近了他的心。
郭嘉想问,
董卓是军阀,目前的国家有许许多多军阀。
既然我们都知道有董卓的前例在,废帝鸠杀,毒死太后,惑乱后宫,这些举动应当彻底激发了其他军阀的野心。
我们也知道不除去挟制今上的董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打算怎么办呢?
当时,郭嘉是真想知道答案。
他想知道那是个什么女子,
还有,想知道她会不会打算嫁一个像他一样,虽然不富有,但有足以报国才能的人。
他对那奇女子最大的构想,也就止于此了。
那时的郭嘉,并不认为世上会再出一个孟若,现一个英侯。
毕竟,谁都知道,当年无情公子,那是和神话、传说一样,虚无缥缈的存在。
那么,
她,
会怎么说呢?
郭嘉很是期待答案。
帷幕的另一侧,林如梦的思考得很快,却因此忽略了身周。
身边如果有个玩家,她一准被红点惊动瞬间出手。可是,身边有的是绿点的NPC,她对他却毫无防备。
谁会在玩游戏的时候,管NPC当人呢?
潜意识的,她没感觉到危险。自然就没注意郭嘉,又加上离开贼窝穿越后刚刚有独处的时间,甚至彻彻底底忽略了郭奉孝这个大活人。
彼时,林如梦以为,对幕僚女扮男装的态度,古代是相当严谨的。
然而,这个时代的人因为四百多年英侯之类的事迹教化,对这种事已经非常开明,放得很开。
但,林如梦在这个世界活了四百多年又没死,她自己却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当时下这个决定也是相当艰难的。
但她的脑子是游戏属性精神力加成过的脑子,就算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
郭嘉没等多久,下一句就和之前一样,听见了林如梦的自说自话。
这姑娘疯魔,怎么就养成了这样个习惯了呢?
郭嘉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情不自禁弯曲的弧度。
真是好习惯!
(要不是这样,他就见识不了她了呀。)
自问自答,是林如梦一个人的时候,试图理清思路的思考方式。一个坏习惯,但却不得不干因为有的时候只有对自己说了才会觉得事情有可行性。
还有,
如果一件事情肯定做不到,
对自己说的多了,就会盲目的以为自己能做到。
“巾帼为何逊须眉?”郭嘉就听见那女子在帷幕边上一字一句说,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这是《木兰辞》里的最后一句,林如梦觉得非常之应景就在这里用来说服自己了,给自己打气。
话,从林如梦口出,从郭嘉耳入。
听在郭嘉耳里,却令他着实汗颜。
他这一去,目的地京城洛阳,是想要劝好友离开避难的,是独善其身劝相熟的荀家迁族的。
大汉将倾,
却有一女子愿以一己之力,只身投入乱世之中,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魄,只一瞬就让他心折不已。
她无知吗?
不,
她什么都懂。
她不怕吗?
不,
她不住颤抖。
但,
仅仅片刻,她就下了决心,
绝望、冰冷、十死无生的双眸一时不慎撞进了他微眯的眼,就再也挪不开,放不下了。
郭嘉倒也洒脱,
林如梦刚走时,他惋惜,心如死灰。
如此奇女子,见上一面已然是他的造化,又如何能苛求呢?
连戏志才叫他,说有只鸽子,他想的却是若是此时他携军队在路上,行军干粮的问题。
遇到特殊情况,鸽子其实也是能充作军粮的嘛。
待得知林如梦把他话听进去一半,觉得他可以当做朋友往来,至少给他留了一丝手尾,他欣喜若狂。
娶妻娶贤,
弃高门望族之妇,而娶抛头露面之妻。
他乐意,别人管得着吗?
所以,在客栈,一贯不愿沾惹麻烦的他收下了她的家书。
所以,在路上,他不但为去林家退婚的打下了腹稿,还为尚没过门的媳妇提前写下了休书。
所以,在洛阳,他第一时间没去目的地,而是直奔天涯海阁将她留给他的信物出示给洛阳天涯海阁分部的人看。
郭嘉本以为林子衿给他鸽哨的目的是为了在洛阳可以帮衬到他,或者,到了洛阳分布,他就能在天涯海阁的分部得到她单独留下给他的去往蔡府的办法。
谁料,唯一一次单人住店,竟爆出个天大的乌龙。
原以为进的是天子第一号房,这一次却住进了主家的内堂。
原本招待自己的店小二,这一次也换成了掌管整个拍卖行和旅宿的总掌柜。
就听送自己进房间的那掌柜告辞说,“姑爷稍待,属下即可准备沐浴、饭食。”
“姑爷?”郭嘉不解,“哪里来的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