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之倾城》宋成玉

9、重新开始

　　“朕不是让你给朕看着她吗？她怎么就死了！她怎么就离开朕了！”面前的男人眼眶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悲痛万分地质问我，他伸出手来抓我的袖子。

　　“呼-----”我咯噔一下从卧榻上坐起，原来是个梦，我摸了摸在梦里差点被抓住的胳膊，还好是个梦，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我梦到当今圣上声嘶力竭地寻我问话，问我为什么会把琳琅弄丢。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因为太后以命相逼，皇上不得不冷落良妃，但是总是在夜半悄悄来到宫外，吓得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以为闹鬼，都不敢起夜。良妃怀胎十月，皇上每日都在养心殿的偏殿召见我，询问良妃每日起居。

　　如果今日回答良妃心情好，多笑了好几次，或是多进了些什么吃食，总能听到皇上身边的小周公公和众人说皇上今日赏了奴才们喝茶。若是得知今日良妃身体哪里不适，或是胃口不佳，御前的人必定是行色匆匆，一句不敢言语。

　　刚开始我也以为皇上是真爱良妃的，可后来封了个锦妃，真可谓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即使是让良妃受惊早产，也不过是罚到护国寺做了几天样子，还又在护国寺召幸了她。

　　哎，良妃和皇上也真的是孽缘，果然男人都是薄情的，他们的话都是不可信的，琳琅爱他几年落下了个满身的病，还好是把命捡回来了。还是早点离开，要是再待下去，估计命都没了。

　　我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已经发麻的手臂，昨夜坐在卧榻上缝补衣服，却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大早上了。

　　我走到琳琅的床前，比起昨天她惨白的面容，今天嘴唇有了些血色，灵芝养身丸果然有些用处。

　　出了房门，我到锅台处烧了一锅热水，一半用来洗脸，一半放了小米，盖了盖子熬粥。我端着盆子来到琳琅床前，给她擦擦手和脸，热水让她的指尖有了温度。

　　锅台旁整整齐齐堆了一些劈好的干柴，是连戍什么时候劈好的，干柴在灶台下燃烧着，只几刻米粥就滚开熬好了，我盛出锅中漂着油花的米汤，放在锅台上晾着。又盛了一碗自己喝。

　　我把一碗粥喝完，米汤已经晾到温热，我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喂进琳琅口中，这小米粥里最有营养的就是这碗漂油星的米汤，不仅可以润肺润肠，养胃也特别好。她舌根一软把米汤喝了进去，这是一个好现象，只要能吃进东西，很快就可以苏醒了。

　　一碗米汤喂了差不多，我又把灵芝养身丸化开喂进了琳琅的口中。既然快苏醒了，就要想想该怎么给她将养身体。

　　对了，之前连戍说过这几里外有个集市，不知道现在开没开，趁着现在出去买着东西。连戍虽然准备了很多家用品，但是还不够，还要再买些蔬菜来吃。

　　去看看吧，我锁了房门，又锁了屋门，独自一人向有房屋的地方走去，有人的地方一定有集市，只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

　　大约走了3、4里，有一些人在摆摊，我内心一阵欣喜，今天集市竟开着，又向前走几百米，到处都是摆摊的和附近赶集的居民。

　　我比对了几家卖蔬菜的摊位，买了不少蔬菜，还买了几斤米面，折回去的时候看到有卖母鸡的，索性一次买了五只带回去，下次出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姑娘，你住哪里呀？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回家？”卖母鸡的大姐热心的问我，“大姐，我住这前面村子。”

　　“你一个姑娘家，拿这么多东西多不方便，让我这小儿送你回家吧。”一旁的少年赶紧替我拿过了东西，“姐姐，我替你拿着吧。”他看起来很精干，不过13、4岁的样子，他一手把粮食袋抗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拎了两只母鸡。

　　谢过了热心的大姐，我带着少年往家走去，“谢谢你呀，你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我叫晏阳，姐姐叫什么？”少年一脸淳朴，“我叫卫落，前几天刚搬来这村里。你名字真好听，是谁给你起的？”

　　“我家也在前面的湾溪村，我爹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这名字是他给我起的。”

　　“晏阳，你真的太乖了，姐姐有一个妹妹，不过她没你乖，不姐姐的话，现在生病了。”

　　晏阳看我情绪突然有点低落，忙跟我玩笑，介绍村里的情况，和这个开朗的小少年聊着聊着就到到家了，他把米面搬到厨房，又把母鸡的脚解开，赶到了栅栏里。

　　搬着米面走了这么一段路，晏阳累的一脸汗，我赶快给他倒了一杯水，“谢谢姐姐。”他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水，“姐姐，你若缺什么东西要买，就到前面村口找我，我帮你搬回家。”

　　“晏阳，谢谢你。”我心里一阵感动，拿了几个铜板让他买些小吃食，晏阳脸红地边跑边说，“不用给我啦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这孩子。”晏阳一溜烟跑没了，在集市上买了一只3年的老母鸡，已经提前杀了，拔了毛，我把母鸡切成块，放在一个大碗里，鸡肉中间放了一个小碗，再用一个大碗扣住，又用稻草捆住了扣在一起的碗，放在锅里用水蒸。

　　这鸡肉蒸两个时辰，中间的小碗里就会渗进一碗鸡汤，是老母鸡的精华，是之前宫里的嬷嬷教我的，这一碗鸡汤喝着，补气血特别管用。

　　我又在灶台下添了几块柴，拿着扇子扇火，“铛铛铛。”有人扣门，“姐姐，是我。”我走到门口打开门，是满头大汗的晏阳，他怀里抱着一只黄白色毛茸茸的小狗。

　　“姐姐，这只小狗是我家大黄的崽子，送给你们。”晏阳一把把小狗塞在我怀里，转身又跑了，小狗湿漉漉的小脑袋蹭着我的手。

　　我不由得笑弯了眼睛，好可爱的小孩，好可爱的小狗。我把小狗放在地上，它蹦蹦跳跳地在地上跑来跑去，以后我和琳琅就不孤单了，有这个小家伙给我们看家护院。

　　桄榔------屋里传来一阵声音，我跑进去，看到放在床头的碗掉在地上，“琳琅。”我赶紧走到床边，“碧落。”她睁开眼睛，看到我，眼泪一下从眼眶中流出来，“我还以为我死了。”

　　“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你这不是活过来了吗？”我扶住琳琅的胳膊，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滴落，谢天谢地，可算醒了，谁知道这假死药是不是真的假死。

　　“你别动了，我给你靠个枕头，你喝点水。”我扶着琳琅慢慢坐起来，她歪歪地靠在床头，我倒了一碗水，用勺喂到她嘴里。

　　喝了大半碗，她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歇气，我擦擦眼泪，可是把人吓坏了，也没有和谁商量就贸然吃了假死药。

　　“碧落，我是不是把你吓坏了？”她忽然问我，“可不是嘛，好好的怎么吃了那东西，我以为你真死了。”

　　“二哥之前进宫的时候说，让我真的觉得不快乐的时候就吃了它，”她说一句话，大喘了几口气，“从前在那宫里，哪怕不能像从前在家一般我也觉得快乐，可后来，我真的不快乐了。”

　　“可是孩子......”我不忍说出，她和皇上的孩子不在身边，这对一个母亲来说多痛苦，“这孩子有世间最崇高的父亲，我不知道是他的福还是祸。”

　　“哎，”我叹了口气，“既然你选择出来了，我们就一切重新开始吧。”

　　“嗯。”她虚弱地点点头，“还好一直有你。”

　　我把熬好的鸡汤倒出来，色泽油润，香味扑鼻，“不知这三年的老母鸡有没有用，你快尝尝。”

　　琳琅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喝着，“真好喝，你尝尝。”她把碗递给我，“我不喝，外面还有一大碗鸡肉，咱们两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呢。”

　　外面的小狗闻到了香味，跑进屋子，呜呜地撒娇，“怎么有一只小狗！”琳琅惊讶地问，“这是我去买菜，一个男孩送过来的，还没起名字呢。”

　　“那就叫它元宝吧好不好。”从前在家的时候，琳琅养了一只纯白的长毛狗，也叫元宝。

　　“好呀，你想叫什么叫什么。”我撕下一点点肉，放在元宝面前，它两口就吞下了肉，围着我们团团转，“真可爱。”琳琅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看起来人也好了许多。

　　到了下午，琳琅的气色明显好多了，灵芝养身丸加上鸡汤，让她精神了不少，“碧落，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晚上我们坐在床上谈心，她忽然问我，我拿出包袱，把银子和前几日赚的银票都拿了出来，差不多一千五百两，还有一些素玉和银首饰。

　　“我这还有。”她从怀里摸出一颗大东珠，“啧。”这一颗东珠就值5000两，没想到她竟然藏了东珠在身上，“这是给我陪葬的。”她自嘲道，“不过在宫外这东西很少有人敢接手，我们留着以防不时之需。”

　　“嗯。”我点点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一个一袭紫衣的人，我猜那人一定敢接手。

　　“过几日我们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法子。”琳琅把东珠放在我手里。

　　我一边收拾银票，一边对她说“连戍这几日应该也会来，我们让连戍带着我们一起，今日先好好休息。”

　　“好。”她点点头，躺在了床上。

　　我将首饰银票等都放进了床下的盒子锁好，收拾了屋子也躺在了另一张床上，这一天过去，一切都是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