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疏》不得善终

19、王瞒（二）

　　木婉萍告诉他们，王瞒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爹娘去得早，师父见他可怜便领了回去，在医术方面的天赋却不如后入门的她，可论易容，自己却敌不过他，师父便把易容术和医术分别教给他和自己，本是希望他们能互相扶持，救济苍生。可没想到，后来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白若君更加好奇了，杨定思也在一旁听得入神。
　　木婉萍稍作停顿，却话锋一转，问他俩道，“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九将军这个人？”见两人都点点头，她便继续说道：“这九将军乃家中独子，排行老九，从小就独得恩宠，没受过什么委屈，后来当上将军也屡立战功，皇上也对他倍加赏识，甚至连他的亲事也是皇上赐的。”
　　“可这都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啊……”白若君不解，木婉萍示意她别着急，慢慢听自己说。
　　“虽是皇上赐婚，九将军却十分宠爱这位夫人，可不知为何，将军夫人迟迟未能怀有身孕，而这事我们有所耳闻，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开始居无定所的生活，将军派人拜访过师父，可师父不愿意管这事，并告诉我们小心引祸上身，可他却不听师父劝告，被将军给出的丰厚报酬迷了心智，独自去了将军府。”木婉萍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凶狠，白若君觉得要是王瞒现在站在她面前，怕是要被她撕成碎片。
　　“后来呢？”杨定思皱着眉，急于知晓后来发生的事情。
　　木婉萍闭了闭眼，语气又回归平日的冷静，“师父料道王瞒这一去定生祸端，便告诉我以后都不要再说认识他。可王瞒后来具体闯了什么祸，我也只是听说。听闻他去了将军府之后，突然见了那么些珠光宝气的东西，便心生邪念，却被府里之人捉个现行，九将军念在还需让他看病，便没追究此事，可后来，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了将军的短，说将军患有不能生育之疾，九将军一怒之下便把他关了起来，后来他自己开了锁，易容成一个家丁才逃了出去。而那之后，九将军便下令驱逐我们，而我和师父也就开始了东奔西走的日子，再没见过王瞒。后来我听说他流落到金陵，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来这儿的原因。”
　　木婉萍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郁结在心的怒火也逐渐消逝。
　　白若君虽察觉到木婉萍不愿意来金陵城，却没料想到是这样的原因。而杨定思完全则是完全没想到王瞒有这样的过往，一时间有些无法相信。
　　“既然王瞒是你的故友，这些他都没告诉过你么？”木婉萍看了看陷入沉思的杨定思，心中几乎有了答案，见杨定思只是摇头，白若君便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们怎么遇上的？”
　　杨定思沉默半晌，就在白若君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讲述起与王瞒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候我刚被赶出师门，几乎身无分文，又不敢回家，于是每天就在金陵城的街头巷尾找个地方睡觉，活得还不如一只老鼠。结果我生了重病，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而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王瞒发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救了我一命。之后，我告诉了他我的遭遇，他却一言不发，只是冷笑，现在我似乎能理解他的反应了。我也曾问过他为何当初要救我，他只说看到我那样就想起他小时候，可当我追问时，他又不肯告诉我他小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也只能作罢…没想到……”
　　“原来……”木婉萍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王瞒并不是个坏心眼的人，只是那时候若他肯听师父的劝告，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罢。
　　“那后来你为何走了？”白若君拍了拍杨定思的背，好奇心让她很想知道后来的事情。
　　杨定思回头冲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白若君和木婉萍异口同声，两人便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们应该听说过‘神偷空空’这个名号吧？”杨定思叹了口气，“那个一出现就引起轩然大波，却从来只是听说而没人见过真身的‘神偷空空’，碰巧被我发现了。没错，那个人就是他。”
　　白若君一脸惊愕，完全没想到王瞒还有这个身份，不过倒也能解释她的钱袋为何会在他那里了，而她看了看木婉萍，发现她也是满脸震惊，这才意识到木婉萍应该对此事毫不知情。
　　杨定思看着二人震惊的表情，笑了笑，“但他所行之事我不敢苟同，我曾为此和他争论过，甚至大打出手，而那之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了。若不是这次来金陵城，而我又被他救了一次，我们俩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杨定思很无奈：“我本以为他会收手，却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了。说起来，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没被别人捉住过么？”
　　白若君摇了摇头，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似得，又点了点头，“是因为易容吧？”
　　杨定思点点头，告诉她们王瞒每次出手前都会易容，今天也不例外，所以就算被发现，也能从容地摘下面具，全身而退。
　　白若君有些感叹，心想难怪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算见到了，谁又认得出，感觉他应该叫“千面神偷”才对。
　　“啧，”木婉萍则紧锁眉头，气愤非常，“没想到他把师父教授给他的易容术用在这种地方，真是有辱师门！”
　　“婉萍姐，你也别生气了，”白若君拉过木婉萍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反正你师父现在也不认他这个弟子了。”
　　木婉萍也深谙此理，只是自觉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发泄出来，若不是他当年闯下的祸端，自己和师父也不会过得如此辛苦。
　　以前不知道王瞒的过去还好，现在知道了反倒让杨定思一边觉得他可怜，一边感激着他，一边却还是无法接受他的所作所为，矛盾极了。
　　而白若君听了关于王瞒的这些事情之后，却只有一个想法，王瞒不是个坏人，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她总觉得王瞒做这些事情都事出有因，而且他还很好心的把自己的钱袋还回来了。
　　白若君这才记起似乎之前一直都没确认过钱袋里的东西还在不在，她便把东西都倒了出来，除了一些散碎银两外，还有一支有些老旧的银制长命锁，和一张写了字又被折叠起来的纸。
　　她看到长命锁还在便放了心，而后三人的目光都被那张纸吸引了去。
　　白若君把那张纸摊平了放在桌上，木婉萍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字迹，“王瞒。”
　　纸上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明日午时，老地方。”
　　“老地方……是哪里？”白若君看向杨定思，这张纸明显是给他的。
　　杨定思没有说话，他不明白王瞒为何还要找他。
　　“看样子他只希望你一人去。”木婉萍也看向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去么？”
　　杨定思依旧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想通一般，“去看看吧。”
　　白若君本打算也跟去，杨定思却不让，因为他还想不到王瞒的目的，他不想让她们遇到危险。
　　翌日，杨定思便自己去和王瞒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