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蝙蝠（七） ...
-
18
胡老太醒的挺早。
一起来就去烧锅，烧锅不废什么力气，就是烟火气有些个熏人，进了鼻腔里头就像是被什么虫子钻进去了，痒得很。要是去擤鼻涕，又要废些力气，不过多半是白费那个力气。
早上不需要做什么大鱼大肉，锅烧热了之后，往里头丢下去一把面条，之后康①上锅盖，等到煮好了后，就拿出三个碗，里头早就弄好了豆油和花椒油。
胡老太坐在不规则的木头桩子上，拿起火钳加柴。木头桩子其实就是柴，不过是因为比较平稳，才用来暂时做凳子。以前乡下没有那种塑料的板凳，那种凳子不牢靠，坐着也不舒服，瓜簌簌的，凉的慌。后来去城里头带回来了几个，来客人的时候也好招待。渐渐地锅开始沸腾了，胡老太知道这是煮起来了，赶忙用筷子去挑面条。
胡老太想着王小蔓怀了孕，应该补充些营养，于是又给她单独打了个蛋。
胡老太把这一切做完后，就熄了火。把三碗面条挨个挨个给端上了灶屋里头的木桌子上，就要去叫王小蔓和陈海樱起床。
陈海樱缩在床边，整个人紧紧靠着墙壁，村里头塌屋多，一人睡了一间。三个人的屋子是挨在一起的，胡老太的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陈海樱和王小蔓。她先去叫陈海樱，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胡老太从厚厚实实的袄子口袋里掏出了这个塌屋的钥匙，对准了锁眼，往里头一对，就打开了。陈海樱缩在床边，整个人紧紧靠着墙壁，村里头塌屋多，一人睡了一间。
“海樱，起来吃饭了，面条煮起的，快些起来，等会儿还要下去砍柴。”她说着就要去掀陈海樱的被子，谁知道陈海樱起床气大的很，“妈，你烦不烦啊，谁放假了还这个点起来的？你要吃饭就去吃，不给我留了！”
“我……”胡老太还想再说，陈海樱却一把扯过了被子蒙头大睡，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胡老太。胡老太心里一阵委屈，老头子早几年得了食道癌吃不进饭走了，儿子前些日子又出车祸走了，女儿好端端的，却脾气大的很，不肯跟自己亲热，我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哟！
又低声下气地喊了几声，陈海樱却始终不理她，没办法，她只好转身出了门，把门给“啪嗒”一声关住了后，又去找睡在最右边的塌屋里头的王小蔓。
王小蔓比起陈海樱要好说话的多，虽然眼皮子像是在打架一样，困得不行，但是还是说自己马上就去。胡老太又安慰了她一阵子，要她好好养胎。王小蔓摸摸自己的肚子，现在还没有显怀，摸了半天也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的地方，这块肉里头，真的有个小生命的存在吗？等王小蔓回过神来，胡老太早已经走了，王小蔓打了个哈欠。起床，穿衣，穿鞋。
吃了早饭后，胡老太就去砍柴去了，砍柴这事儿她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做了，她现在年纪又大了，体力跟不上，更何况还有高血压，做了一会儿就要歇。陈海英没有心思砍柴，又不可能都去砍柴，就分配好了:胡老太去砍柴，陈海樱去背柴。
王小蔓要做的就是养胎，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她管。
砍柴原先其实并不是十分必要的事情，只是人总要给自己做些事情做的呀！老家的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收拾过了，搬去城里去就没有人在这里住了，街坊邻居也早就不来往了，偶尔会回去看看，但那都是在过年的时候，平时就是哪家死了人，也只是电话通报一声罢了。
死，是极为疏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19
老张看着老婆，老婆还在睡觉，打着呼噜，睡得可香了。老张睡不着，他在想这次疫情，这次疫情来势汹汹，传的比非典还要厉害，他一开始不信，还说女儿是迷信，迷信那些人，还不如去庙里头拜拜菩萨。
女儿一开始非要他们戴口罩，他还嫌弃，戴个口罩像啥样，像是个没法见人的丑货，但是女儿一定要他戴，他没有办法，就跟他老婆戴了。
谁知道后头越闹越凶，许多学生都在家里头上课，不让开学，就害怕感染，现在才二月底，就三月都还没有到，娃子们的课给耽误了可咋个办哟！蜀州本来就人挺多，幸好不是南河，不然估计要更加影响。
他家那头有个亲戚的娃儿，高三复读了一年，又有个啥子高四，平时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个啥：“高三打基础，高四九八五”，现在估计来了这个疫情，又要遭。
老婆睡得也太香了，他有些想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记得他们是相亲，家里头介绍认识的，两边比较知根知底，又没有啥子其他人选，两个人见了面都觉得对方还不错，约在一起吃了几顿饭，就在一起了，在当年年底结的婚，之后又有了个女儿。
没再要，他妈老汉儿也觉得有个女儿挺好，再说计划生育，多生一个还要给钱，就一个得了。
女儿都工作了三四年了，始终没有个男朋友，说是找不到喜欢的，这话就是借口，当年他爸他妈那也是人媒婆介绍的，不也过了一辈子，非要找个喜欢的，上哪里去找个那么合适的？他妈却说他不知道体谅孩子的心情，现在年轻人都兴自己找对象，比他们那个时候有选择，是好事情。
“……老张……”他老婆迷迷糊糊地就要醒过来，嘴里嘟哝着他的名字，“你还不睡，这都几点了，快睡吧。”
老张这才想着应该睡觉了，但是他睡不着，睡觉呵，睡觉！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接听。
“老王，是我，哎哟还能干啥子，现在该都在睡瞌睡嘛，啥子？你说有个疑似案例跑到我们这个村来哒？这可不得行！”
老张这下子再也睡不着了，把电话给挂断了之后，就把还在睡梦之中的老婆给喊醒，他老婆这下子可不乐意了，这干啥就突然给人来一下，这不是成心不让人睡觉吗？他却没有让老婆反应过来，直接凑到老婆耳边：“芳啊，我们村来了个疑似案例，老王都打电话来了，我们也去看看，直接把那个人给隔离！”
他老婆这下子也睡不着了，哪个人听了这话还能够没事人的睡觉，那就是没心没肺的马大哈。
“不行。”他老婆停住了要穿鞋子的动作，伸出手拦住了他，先是深吸一口气，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张被老婆一下子给问懵了：“还能是啥时候，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要睡觉？”
“……”他老婆忍住想要直接一个拖鞋甩在老张脸上的冲动：“就是这个时候，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去凑这个热闹，万一被感染了咋办？到时候传给所有人？咱不去凑这个热闹。”
老张一想也是，也把已经穿在了脚上的鞋给脱了，跟老婆说了声睡吧，就往床上一趟。
不知道梦中会有什么，希望是个美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蝙蝠（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