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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纪憬前天回的国昨天刚入住锦旌公寓,前两个月就买好的房子,第八层好巧不巧正是方未艾那一栋。
      但纪憬对于脚下就住着方未艾这件事毫不知情,房子是托他过往团里的好友司嘉一手准备的,他只管付钱买房签字,如此想来他那好友司嘉也是用心良苦。
      刚回国时差倒得不好,半夜无困意,纪憬便拿了抽屉里的烟慢慢踱步到阳台。
      “砰!”
      听得楼下有些不安分的动静,纪憬皱了皱眉心道司嘉怎么找的住处这么吵,抽出一根烟烟头在阳台围栏边上敲了敲,“篡篡”点着靠在围栏边慢慢抽着。
      他并不经常抽烟,只是今天刚见过方未艾,不经意间有些像着了魔,许多以前考虑过好久的事又一次浮上心头,怎么想都无果。
      转过身手肘架在围栏上,手指随意点了点磕掉烟灰,看着火星洋洋洒洒地飘落湮灭,正想转身回屋,突然听得一声嘹亮的救命从楼下传来。
      声音刺破夜空着实称得上是嘹亮,虽不见得能把屋里睡着的人惊醒却也足以让他这个无眠人听得清清楚楚。
      声音有些耳熟,若不是因为扯着嗓门喊的,纪憬定是可以听出来是方未艾的声音。
      而后是一个救字发音半格被捂上的唔唔声。
      纪憬挑挑眉探头往下望,却只能看到楼下微微透出的灯光和阳台角落摆着的一盆绿萝。
      指尖在围栏上敲了敲,纪憬目光随即四处搜寻了一下,看到了自家阳台角落里装修工没有收走的麻绳,抓起来扯了扯可以用很结实,手法娴熟地在围栏的空隙间绑了个结,拽了拽确定不会松,便把绳子往围栏外一抛。
      然后一手抓着绳在胳膊上绕了两圈,一手在围栏上一撑直接翻了出去。
      手臂略松绳,脚尖轻点旁边墙壁一荡,换手抓绳在空中转了个圈他人就稳稳蹲在楼下的围栏上了。
      好在这些年还有练习,这些动作对于他来说还是小儿科的。
      而纪憬从阳台围栏上跳下来踩到方未艾家的阳台上正眼瞧见屋里的人后,就觉得这不是小儿科了。
      屋里的少年脚尖一勾就把地上的刀挑起来,一手捂着女孩的嘴,一手松开对女孩的掣肘稳稳接住了挑起来的刀,刀尖直指女孩的脖子。
      那个女孩,不正是他的阿兴吗?
      纪憬原本对救人一事持无所谓能救则救救不得就听天由命的态度瞬间消散,转而心紧缩了一下砰砰跳——
      好就不见了,阿兴。
      纪憬迅速冷静下来,眸中原本席卷满满的情绪也瞬间平复。
      方未艾瞪大了双眼,连正对着自己脖子的刀都视而不见,她是在做梦?从阳台外翻进来的人是纪憬?她念念不忘的团长?莫名消失了两年多的人?
      持刀的少年注意到方未艾的眼神也感觉到不对劲,头还没回过去持刀的手就被一只手向后反向一别,身后的人再微微一用力 ,少年就嗷嗷地松开了对方未艾的压制。
      胳膊被别着,少年斜仰着头看向身后的人,入目是一张清冷的脸,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眸子里蕴着一种深渊般的宁静看不出情绪,薄唇凉凉地抛出一句:“怎么?还不把刀放下吗?”
      少年一愣。
      “入室偷窃和杀人未遂哪一个罪名更重你应该清楚吧。”
      纪憬的声音并没有多恐吓愤怒,只是淡淡地叙述着事实就敲到了少年的要点,少年垂下眸几经权衡手一松,当啷一声水果刀就掉在了地上。
      纪憬松开少年看向方未艾,方未艾也在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根本就不认识对方,又像是对对方很熟悉然而却有太多的东西横在他们中间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却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事实上并没有沉默多久,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在方未艾和纪憬脑海中已经过了太多过往光景对时间没了概念,直到保安匆匆而来的脚步打断了这潭死水。
      保安报了警,警察来把少年带走,顺便请方未艾和纪憬去警局做个笔录。
      走出公寓,夜深露重,依旧只穿着中午出门小短袖的方未艾打了个哆嗦,随即就感到肩上一暖,纪憬脱下了自己的薄外套披在了方未艾肩上。
      方未艾挣扎了一下,纪憬双手微微用力摁住她的双肩道:“穿上。”
      她抬起脸看向纪憬,双目微眯下嘴唇微微嘟起。这表情和小动作纪憬太熟悉了,方未艾一赌气就是这幅小表情半天都哄不好。
      纪憬无奈:“听话。”
      方未艾不依伸手去推他握住自己双肩的手,却一用力嘶了一声把手缩回来,左手虚握着右手低头。
      刚才看见纪憬太震惊了,以至于手怎么样都忘了,就着路灯伸开右手一看掌心的纱布早已染红,动一动都是撕裂的痛。
      “手怎么回事?”纪憬说着要去抓她的手来看。
      方未艾皱着眉把手握拳缩回胸前,不给他看。
      他叹了口气:“那就把衣服穿上。”
      方未艾低着头扭脸看向一边,不从。
      “那我给你哥打电话了,让他来接你。”
      方未艾瞪他一眼,乖乖任他把衣服给自己套上。
      他还是吃她吃得死死的,总是知道她在意什么,不愿什么,她自小最不愿的就是麻烦楚少言和楚卿,虽然他们关系好,但这一层隔阂像是葡萄籽和葡萄皮中间总要隔着葡萄肉,淡淡的却是与生俱来的去不掉。
      方未艾跟在纪憬身后,明显大了几号的格子薄外套套在她身上有种半吊子的戏服错觉,方未艾手指扣着甩哒哒盖了大半个手掌的袖子,曲着指节挠了挠鼻头,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纪憬身上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那种过往令她沉迷的那种树木的清香,还有橘子洗衣液的味道细细掺在其中,令她莫名安心。
      于是纪憬带着小小的方未艾,深更半夜警局喝了杯茶。
      果真半夜和警局是真的标配。
      ***
      再回锦旌公寓已是凌晨三点多,纪憬把方未艾送回她家很自然地跟着她进了屋子。
      方未艾翻了个白眼,利落地脱下他的外套转身往他身上一扔指着他身后的防盗门。
      意思很明显:你给我出去!
      纪憬忽视她要拿扫帚赶他出门一样的眼神,顺从地走向门,像在自己家一样把防盗门关上,再走进屋把手里的外套搭在沙发上,把衬衫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半个小臂,拿起楚少言放在茶几上的医用塑料袋,一样一样看过里面的药和包扎用品朝方未艾招了招手。
      脾气好如方未艾也头上青筋隐跳,咬牙切齿要把他拉起来丢出去,谁知纪憬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整好以暇地往后一靠,抽出手机翻了一下找到备注是楚少言的号码,调出来神色淡淡朝方未艾晃了晃。
      方未艾咬牙一副你很好你最棒的表情往沙发上一坐,腿一伸勾过垃圾桶愤愤地用左手解右手医生给纱布打的结,一只手却怎么也解不开便粗鲁地往下扯想要直接把纱布圈圈从手上脱下来,又奈何后来伤口裂开流了不少血粘在纱布和手掌间,扯也扯不下来还痛得她要死。
      纪憬抿了抿唇握住方未艾暴躁的双手,一言不发拉过她的右手耐心地解医生打的结,三两下解开慢慢地一圈一圈把纱布取下来,看到方未艾手上深深浅浅的割伤,纪憬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拇指贴在她掌心边缘慢慢摩挲了两下,他的手干燥温暖还有早年练杂技表演时留下的薄茧,此时无意间的慢慢摩挲微有些厚重粗粝之感倒有点吹吹不疼的安慰意思。
      方未艾往条件反射把手后缩了缩,又被纪憬不动声色地拉回来棉签蘸着药水清理上药。
      纱布一圈一圈在手上绑好,纪憬双指交叉打了个最简单的蝴蝶结,不松不紧。
      方未艾收回手正准备赶他走了,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咕···噜·····
      尴尬,方未艾恨不得捂脸。
      纪憬收拾着药瓶,闻声转过脸来看她一眼:“饿了?”
      方未艾赶紧摇头。
      “你是不打算和我讲话了么?”
      方未艾看着他,沉默。
      倒也不是不打算和他讲话,只是刚一见到他时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越到后来越迷茫,越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他,更不知要和他讲什么,也不想说话。
      纪憬沉静的眸子看不出情绪,转头拿起茶几上楚少言给她留的纸条看了一眼,起身朝厨房走去。
      热一下饭很简单,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可以,纪憬拧好时间,在筷栏里拿了双筷子,想了一下又换成勺子放到水池里冲洗。
      方未艾长时间不在这里住,碗筷之类难免落尘,纪憬一一放到水池里简单清洗。
      方未艾无声无息地站在厨房门边,看着在厨房里拾左洗右的男人恍惚了一下,复又自嘲地笑了笑道:“纪憬,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纪憬听到她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把勺子放在一边,筷子插回筷栏,没有回身看她也没有说话。
      “后悔了?还是可怜我?同情我?”
      他想说他并没有,他只是想她了。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我愿意放弃一切和你一起流浪,一直住房车也好,一直和一群动物在一起也好,虽然当时达莉娅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我还是选了播音主持专业,我还等着你想做你团里的主持人。”
      他想说他都知道,可是团终究不在了,而她也要走上她真正喜欢的路。
      “当然以上都是过去了,都是以前,纪憬,无论你怎么想的,我只告诉你我们是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事到如今我不爱也无恨,当年你问我如果你走了我还会一直记得你吗,我说当然会记得,我做到了,你呢?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走之前承诺过什么吗?”
      他想说当然记得,那承诺虽然平平无奇可现在看来无非是个笑话,他这两年来每每想到她还为这个承诺在等待他就觉得心痛,像被一双手拉进一个浅浅的水面将要窒息,明知只要微一抬头就能破出水面呼吸到空气却始终不肯抬头。
      “呵,你也无话可说了是吗?”方未艾句句如同冰锥质问着纪憬,每当说出的一句话得不到回应她也仿佛身入冰窖更冷一分。
      纪憬想说的太多,可是他终究都没有说出口,始终背对着方未艾沉默着。
      良久纪憬像是清醒过来一样,声音有些喑哑:“阿兴,你认真的吗?”
      方未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截断:“不要叫我阿兴!”
      两人间又陷入沉默。
      直到微波炉“叮”的一声,饭热好了。
      纪憬才转过去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打开微波炉端出碗拿好勺子从容放到客厅茶几上,想了想还是对方未艾道:“还记得我以前身体不好你总要我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纪憬转过脸不巧正对上方未艾的眼睛,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希望我不在你也可以做到。”
      说完就转身走到门前,拧开门离去,砰一声再关上。
      方未艾看着复又空荡荡的屋子嘴角又嘲讽地牵了牵,心自问着:做到什么?照顾好自己吗?真搞笑,听了自己一番话还能若无其事,纪憬,你真的有心吗?
      半阖着眼眸想着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和纪憬的反应方未艾伸手手去端碗,却在指间触及碗边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吹了又吹。
      方未艾皱着眉看去才发现碗是瓷碗,转而腹诽,微波炉里转了那么久必定烫得不行,纪憬他能这么淡定地端出来真是皮够厚啊。
      此时纪憬没有上楼回家,而是靠在方未艾家门旁的墙上,后知后觉地觉得手有些胀痛,木然地抬起手就着电梯旁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他才发现他的手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一手握住颤抖的手,闭上眼睛仰头抵在墙上,他真的怕再在她身边多呆一秒就会忍不住抱住她把什么都解释给她听,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让她不要难过了。
      可是不行,他知道他不该说。
      纪憬勾起一丝苦笑。
      他哪里是若无其事。
      他明明就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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