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厉害》擅长减肥

6、第六章

　　天刚暗便上了主道，从坑路里驶出来着实让人难以接受。这条主道是本朝新建的。因同前朝宽大笔直的官道重合，不得不绕山绕水地多弯几圈。为节省时间，当地的百姓另修了几条山路使山峰与山峰间互相接连。城前山蜿蜒连绵，山路自然不好走，但百姓气硬，宁走颠簸的山路，也不愿驶入废弃的官道。

　　文青在车中越待越闷。再加上村妇的服饰繁琐复杂，竟勒得他动弹不得，呼吸不能。

　　由于是入了主道的缘故，路边开始有了小贩。茶亭饭馆层出不穷，不愧是南部最古老的商镇，这儿的百姓几乎人手一铺。还有外国来的商人，蓝颜金发，操着蹩脚的本地语言高声叫卖。

　　撩开道帘缝看得入迷，急驰的马车却骤然停了。文青使劲磕了一角，脑门差点儿起了个包。

　　他惘然道：“出了何事？”

　　却不见回应。

　　不久，车外寻来董驯的嗓音：“月铃，下车了。”

　　月铃是谁？文青听了蛮不高兴。该不是董驯出来办事处上的相好。没想到自己在宫里备受煎熬，这家伙到好，日日外出潇洒不说，还沾花惹草四处勾搭。

　　半天不见回应，又闻道：“月铃，该下车了。”这回声音近了些。语气里还有丝丝冷漠，外带稍许愠怒。

　　怪了。文青便拉开门帘朝外看去。谁知正与董驯撞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月铃，你该下车了。”董驯冷冰冰道。

　　文青：“......”

　　不情不愿地翻身下车，见四周仍是树林。叫卖的贩子到是挺多。几个孩子正好奇地朝这儿张望。四周还算又些人气，但穷山僻壤的，又没店家住宿，难不成要大地为床，星辰为被？那还不如住在溪边。

　　“下车做什么？”他实在想不出在此停车的理由，看了眼脏乱差的街面，道。

　　“快到城门了。你不便待在上面，最好下来跟车，做做样子。”董驯道。

　　文青震惊地指指鼻子，仿佛得了耳疾：“你敢叫我下地跟车？好大的胆子！”

　　董驯道：“不然你扮成个丫鬟却坐在车里。别人看了会不奇怪？”

　　文青面色有些难看，他哼了一声，问道：“那你也可以把我打扮成个一个大小姐呀！”

　　董驯皱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那恐怕会更奇怪。”

　　文青：“......”

　　金盘镇地如其名，连路上的砖头都镶了金皮。整个镇子财气大粗，卖面饼的小厮都满指银戒。文青久未出过宫墙，好不容易见到热闹集市，踢踢走走地东张西望。丑陋的脸布盖不住好奇的双眼，要不是手里没个铜子儿，现在估计跑得影都没了。

　　董驯身骑白马，长身玉立，毕竟是于宫中成长来的，举手投足间贵气满盈，动人之气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任何一处都恰到好处，就连身侧的侍卫也均人之翘楚。这样的出行规模虽在金盘随处可见，可马上的男儿俊气逼人，倒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有人念到：“谁家公子如此爽俊。”痴痴看着竟忘了眨眼。后见文青从面前路过，旋即皱眉往同伴一瞄：“偏选个丑妇随行，也不怕看了糟心。”言罢两人脏兮兮的大笑。

　　你们才糟心呢。

　　文青甩去个眼白，继续大摇大摆地走着。谁看他不顺眼，便从人眼前慢慢过去。

　　镇上人口稠密，地价高昂，人们大都互租一居。不稍片刻，路人也渐渐严实起来。仿佛要围个水泄不通，踮起脚尖一睹董驯美色。

　　好不容易见到客栈，门口的小厮狗腿着迎来。手上的抹布往肩上一甩，露出讨好的模样：“客官要住店么？小店正好够房，一人一间，来的正是时候。”言罢，还生怕董驯跑了，欲伸手来拉马。

　　林森见了即刻摸向剑柄，被董驯伸手拦住后气势汹汹吼道：“离我们家公子远些！”

　　那小厮也是见过世面的，见情形不对忙退到一边，目光却一直随着董驯腰间的玉佩。想来是个光泽通透的极品，面上的笑容更狗腿了。

　　董驯默默下马，将绳子递给属下，朝文青使了个眼神，便一前一后入了店中。

　　掌柜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上道：“公子是否要留宿？小店有甲，天，地三种规格。”见董驯不说话，又说：“公子若是饿了，店里还有饭菜供应，全是远近闻名的山珍海味。天上爬的，地上溜的，只要公子开口，没有弄不到的。”末了，他眼珠转转，神秘兮兮地凑上前说：“连人肉也可以吃的到。”

　　文青听了一阵发麻。一脸惊恐藏于面布下。

　　董驯眉毛上挑，转向那掌柜，言语中淌露不悦：“你们店里还卖人肉？”

　　后者忙正色道：“......当然没有，哪能吃人呢！这不是怪物么。小店合法经营，只卖些市集上卖的吃食。方才是个玩笑，话公子若不喜欢，以后便不提就是了。”说罢又取来簿子，要给董驯登记入房。

　　文青稍看去一眼，地房便宜，布置于后屋的平房内；天房中规中矩，大约配有床铺，衣柜和桌子；最贵的当属甲房，内设书房，浴桶，一日三餐全免，还有额外服务。价钱也高的离谱。

　　老板抬抬下巴，示意身后的朱色大门，趁人声热闹，跟董驯低声说：“公子只要再交些银两，夜里便能从青楼里找些姑娘来。全是头牌，卖艺不卖身的。就是价钱得由老鸨订。给的多了，药效会重些。”

　　“药效会重些？”董驯继续冷面相待。

　　掌柜看了半天也琢磨不清董驯的口味，干笑几声就转移了话题：“公子还没订房呢。小镇人多，就怕一会没地儿住了。”

　　文青看看四周的客人。几个壮汉吃菜抠脚，眼神还猥猥琐锁地朝董驯打量，一看就是地房的。另一边神经兮兮大声讨论书文的赶考学生，其中一位眼眶通黑，怕是熬夜辩论闹出来的，一看就是天房的。

　　此时，店外走来几个如玉公子。谈吐优雅，举止寡淡，说话文明有礼貌，对人和气不焦躁，笑容仿佛罩了层圣光。这一看，就是甲房的。

　　见董驯在簿子上勾勾写写，趁老板不注意，文青偷戳了董驯一把：“选甲房选甲房，其他地方我住不了。”

　　末了，董驯看他一眼，将簿子递回去。

　　那掌柜看了，向声后小厮报念：“天房一间，甲房五间。”

　　文青脸都黑了，小声朝董驯抗议：“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天房，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董驯道：“如果你的身份没有暴露，还会有其他危险吗？”

　　文青：“......”突然想把林森的剑夺来，弄死这贫货，就算戳不死，流血也要流死。

　　入夜文青将被子拉上盖住脑门，半晌翻了个身，又把头埋进枕头。挣扎半天死活也闭不上眼。

　　临近的书生果然在激昂辩论。现在已是午夜时分，辩论的势头还越发不知遏止。听不懂他们在念叨什么，时间一久，竟有点像在念咒。

　　音量倒还不大，但时高时低的频率却能把人活活磨死。

　　他轻轻把门开了条缝，声音似乎是从尽头传来的。那儿鲜有房客，灯也未亮。

　　可就是这黑暗的环境，两位书生却高声阔谈，喋喋不休，估摸得有两个时辰了。照这架势，若非是两个傻子，就是两个瞎子，正争相给客栈省油火呢。

　　本想去找董驯，可想起各个区域的套房均被三扇大门隔开，这会掌柜早已把门锁好，就连地房，天房夜起都去不了茅房，他便哀怨的看了眼门边脏兮兮的夜壶。

　　算了，就去看一眼，只一眼，应该不会出事儿。

　　文青取出村妇的头罩，稍作伪装，把脸面捂好，又找来毛笔沾些墨水点了大痔和黑斑，出门前还不忘对着镜子表现一下，面前的女人不阴不阳，鼻头的黑点令人作呕。很好，不错，大晚上的，自己把自己恶心坏了。

　　他悄然出去，为了掩盖行踪，还把房灯给熄了。

　　窗外月亮十分吝啬，连半点儿月光都不施舍。文青只得扶着墙壁朝声音来源处缓慢前行。

　　但走着不过一会，那声音却猛然停了。而后断断续续，停停响响，仿佛感应到有人要来寻它似的。

　　事情越发邪门，他突然后悔冒然行动了。早知如此，不如等到明天再告知董驯，让董驯带人来一查究竟也好过自己瞎摸。

　　正想着，就要回头。突然正前方突然窜来个黑影，结结实实地和文青打了个照面。

　　“啊啊啊！老鼠精啊！”他大吼一声，抬脚朝那影子猛然踢去，只听地上传来声闷哼，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走廊里实在黑的可怕，文青东跑西撞得摸到了房门。却见里面一片漆黑，又吓得不敢迈进屋里。

　　正痛苦窒息着，近处突然传来声咔嚓，骤然间黑暗被驱除得一干二净。

　　原是董驯带着掌柜提灯来了。

　　文青见了熟悉的面庞，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喜出望外地跑向男子，如同个受尽委屈的娘子，屈巴巴的叫了声：“董驯。”并伸手想抱。

　　然而董驯却面无表情地避开了。那双微翘的桃花眼甚至还带有些微弱的嫌弃。他抿紧嘴唇，视线全聚焦在文青脸上：“我不知晓，有人一觉起来居然可以变得这么丑。”

　　文青：“......”方才乱叫还使得嗓子有些沙疼。

　　董驯不满地低头看他，又看看他身后，说：“你跟他大半夜不歇息，是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么？”

　　文青这才记起来，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躺着个金毛男子。那人鹰鼻碧眼，相貌上看肯定是西域人没跑了。

　　难不成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老板小心将男子扶起，小心翼翼地问：“客官，没事儿吧？要喊大夫吗？”

　　那男子摸摸肚皮，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见了文青浑浊的眼睛嗖地亮了，他状似惊恐，“呵”“呵”地喘了几口气，这才安定下来。紧接着，操着不熟练的语调说道：“不，不得了，出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