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火》杈杷果

19、年少青春

　　从游乐园出来之后，李谢开车带两个人到一家海鲜馆吃饭。
　　到了以前从来没到过的地方，晚上又可以吃到好吃的，易晋声开心得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
　　吃过饭时间就到了晚上八点，李谢以太累不想开车为由，找了一宾馆住下，第二天再走。
　　只是为什么三个人要住一间标间？
　　陆程洄站在两张床中间一脸懵逼：“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宾馆没空房间了。”
　　这么可耻的理由，只有在肥皂剧里才会出现。
　　李谢摇摇食指：“怎么可能，你以为演电视呢？是因为我没钱了，你知道的，我的车都是借别人的，为了拍电影，我的经济情况已经很拮据了，但是身为一个绅士，出门在外，我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结账，对不对？所以就委屈你一下啦。”
　　要是平时的陆程洄一定不会信这句话，可是李谢说这话时，表情分明有些藏不住的苦涩，而且筹备电影本来就要花很多钱。
　　这样一来，在陆程洄眼里，这话分明就是故意说得不要脸，混淆视线，让自己不要忽略掉他的窘迫。
　　回想起上次李谢说自己开的车都是朋友的，那时的李谢似乎也是这样，似有似无的一丝苦涩。
　　陆程洄心里有些堵又有些泛酸，主动转了话题。
　　晚上三个人都洗过澡就上床睡觉了，李谢和易晋声睡一张床，陆程洄一个人睡一张床。
　　怕易晋声睡觉掉下床，李谢就睡在了外面。
　　这样一来，陆程洄和李谢之间就只相隔了一个走道。
　　关上灯，房间里只有宾馆对面的KTV招牌透过窗帘照进来的五颜六色的灯光，陆程洄在黑暗里，看着落在墙上的斑驳光影发呆。
　　洗澡前，她分明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真正躺在床上之后，身体依然很累，头脑却精神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最让人无可奈何了，伸手在空气中晃了两下手，想要把脑海里杂七杂八肆意跳动的念头全部赶出去，可惜没有什么用，她又不敢随意翻身，怕吵醒了旁边床上的俩人。
　　在数到第三千只羊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压低的说话声。
　　“睡不着？”
　　陆程洄没想到李谢也没有睡着，嗯了一声，下一秒下意识地翻了个身，面向了李谢，借着微弱的灯光，陆程洄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李谢的眼里，他的眼很亮，黑夜里似乎藏着点点星光。
　　李谢的眼睛比女孩子的眼睛都漂亮，不算大，可是很亮，眼白的部分占比不大，幽暗的黑色眼瞳泛着光时，像是装下了星辰宇宙。
　　当他低头看着你时，眼睛里只有你的影子。
　　大概所有的女生都无法抗拒这一双眼吧。
　　短暂的对话之后，再次陷入沉默。
　　两个人的眼里只有彼此，耳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莫名其妙地，陆程洄想起了，大三的那一个夏天夜晚，他们也是这样，躺在床上，隔着一个过道，成为彼此共处一室过夜的第一个异性，似乎也是从那一个夜晚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会纠缠很多年。

　　2007年，那个据说全国史上最热的夏天，陆程洄迎来了她的大学生活。
　　伴随着陆程前的啜泣声和陆芳的不舍眼神，她离开家，第一次踏入大学的门槛。
　　陆程洄第一志愿填的是本市最好的大学，也是211、985高校，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录取，剩下的几个志愿也就懒得填了。
　　她的成绩足够上更好的大学，陆芳并不太满意陆程洄填写的志愿，又想到离家近一点也好，也就没有多说。
　　军训结束之后，各个学院学生会部门招新也开始了。
　　陆程洄想起来这事时，系上的招新已经结束了，最后她只能参加了校上学生会的招新，她选择的部门，是新闻部。
　　就是在这里，陆程洄认识了李谢。
　　和陆程洄中规中矩的面试不同，那时刚从高中升上来的李谢还是个一点也不矜持的逗比，因为军训晒得黢黑的脸，更加衬托出牙齿的亮白，一笑起来就显得格外滑稽，他一咧嘴笑，旁人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部长问他为什么要来新闻部，他说就是想体验一下面试的感觉。
　　问他比别人优秀的地方在哪里，他说他做事追求完美，并且具备自我批评的精神，举例说明，他是处女座，他恨处女座。
　　陆程洄站在门外偷听时，都忍不住笑了，她基本可以确定这货就是来讲笑话而不是面试的。
　　也导致了第一次部门开会，陆程洄一见到李谢就忍不住笑，并且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时的李谢，晒黑的脸虽然满满都是少年的稚气，却挡不住他的英俊，隔三差五地就有人向他告白。
　　然而那时的李谢跟个小学里的小男孩似的，智商高，对什么都充满激情，大学生活被自己经营得很精彩，情商也不低，走哪儿都能认识一大堆朋友。
　　唯独在感情方面，完全不开窍，不管谁告白，都能直截了当地拒绝，完全没有在大学时期书写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的打算。
　　陆程洄学的是中国文学专业，李谢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平时的学习生活完全没有交集，只有在学生会做事时才有机会碰面。
　　但本身大学课程就不多，更多的时间都留给了学生们参加课外活动，锻炼学习以外的能力。
　　所以反而是课余时间更多。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陆程洄开始独自承担采访和编辑的任务，李谢作为摄影，两个人便常常一起出去采访，相处也多了起来。
　　都是少年人，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稔，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那时候，大学附近有一条步行街，街道两边都是围墙，没有店面。每到夏天就会有小贩租下一小块地方摆上小吃摊子，久而久之在这里摆摊的人多了起来，便成了一条美食街。
　　有一次，陆程洄和李谢就被安排去采访美食街，以评选最好吃的美食为噱头。
　　李谢还没到美食街就做好了公款吃喝的准备，宝贝相机挂在陆程洄脖子上，以免油滴到上面。
　　只吃了三四家店就歇菜的陆程洄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谢从街头吃到街尾，这还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男女胃口上的巨大差别。
　　一起出新闻的次数多了，陆程洄对相机拍摄也有了些了解，于是她顺便承担起了拍照的工作。
　　每次拍照之前陆程洄都会事先询问摊主可不可以拍照，并且讲明拍下来的用途。
　　大多数摊主都很乐意，少部分不愿意拍照的摊主也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开。
　　一切都还顺利。
　　意外就发生在采访最后一家烤羊肉串的摊位，陆程洄还没来得及开口，摊主看到她脖子上的相机就伸手要去抢。
　　惊慌之下，陆程洄下意识的抱紧相机不松手，摊主紧紧攥着相机带子往自己的方向拉，直把陆程洄脸憋个通红。
　　陆程洄说不出来话，周围没有人敢上前来帮忙，窒息感袭上来，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买好的油炸臭豆腐的李谢看到这一幕瞬间就炸了，臭豆腐直接扣到摊主头上，然后端起身边满盆的羊肉串砸到那人身上，他身体瘦弱打不过五大三粗的男人，逮到什么就往人家身上招呼，东西扔完了就抓着人家的手就死死咬住，不管别人怎么打就是不松口，嘴巴有铁锈味了，就快速换个地儿再咬。
　　陆程洄捂着脖子在一边儿咳嗽够了，换够气儿了，抄起手提袋就往摊主脑门儿上砸。
　　一个一米八几的糙汉子愣是被这两个打架水平停留在小学阶段的人给打哭了。
　　直到警察来了才把三个人分开。
　　经过警方的调查，才知道原来这个摊主烤的羊肉串都是用流浪狗的狗肉做的，他看到陆程洄带着相机来，就以为是记者，他怕曝光，脑子一抽，就想直接把相机抢过来。
　　最后两个人被新闻部部长领出来的时候，一个后颈子上一道长长的淤青勒痕，一个脸上身上全是被打出来的拳头印，狼狈不堪。
　　经过这事儿，两个人之间纯粹的友谊就上升到了生死之交、革命友谊的高度。
　　两个人一样，都是感情方面很迟钝的人，相处模式反而更像兄弟，彼此之间无话不说，开玩笑也百无禁忌。
　　到了大三，两个人俨然已经成为除了亲人之外最了解彼此的人，常常同进同出，也让身边好多人拿他们取笑。
　　他俩却依旧没有半点意识到男女之间情感的那些事，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我们的友谊是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不要用狭隘、庸俗的眼光去评价它，那是对它的亵渎。”。
　　周围人纷纷嗤之以鼻，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幼稚鬼当局者迷。
　　真正让两人心态发生变化的，是大三暑假时，那一场部门内部安排的两天一夜短期旅行。
　　大学之后，班级与班级之间的界限不像高中时那样分明，也让学生会、社团之间的凝聚力更强。
　　新闻部一周出两次报，大家就常常在一起商讨报纸主题，学校的大型活动也会同时派好几个人一起外出采访，部门活动资金一充足就找各种理由聚餐，吃着吃着深厚的友谊就吃出来了。
　　于是换届前，就有人提出了部门前所未有的短期旅行计划。
　　地点选在邻市小镇，很有古典情怀的一个镇子，那里还有古时留下的城墙，文艺小青年必去之地。
　　一到镇上，陆程洄和李谢就把行李给了其他人，四处采访拍照，想以一则底蕴深厚的新闻给自己的新闻部生涯划上完美的句号。
　　没想到，回到预定的宾馆，大家竟然把她和李谢单独安排在了一间标间。
　　他们的解释是，因为部门的男女生人数恰好相同，两个人睡一张床，正好多出来一男一女，就是不在场的陆程洄和李谢。
　　大家都已经把东西放进了房间，陆程洄和李谢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