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再见十一月

93、别来无恙

　　十一月底，我去拜访一个前辈，回来的时候绕了个远路，经过C大的西门。
　　说实话在C大的四年，那些五湖四海考前几名进来的孩子出的活动我实在不敢恭维，还不如我们系几百块钱办的变装party，所以至少我和室友们除了社团基本没有别的社交活动，每天泡图书馆看谁一个小时里记得单词多。
　　所以C大就是一个想尽办法考文凭的地方，我毕业后从来没回去过。
　　我计划从西门进，南门绕出来，给自己半个小时回味一下很多人“做梦都想回去”的大学生活。
　　一路上我没碰到学生，走了差不多百米，前面有个明显不是学生的女人迎面过来，感觉很像是我的故人曲小婉，我以为我看错了，但看样子并没有，因为对方停在我面前，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嗨，别来无恙。”我想打破这种尴尬，于是主动朝她招手。
　　“嗨……”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我似乎可以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好多种情绪，比如惊讶，比如迟疑，比如一种如释重负。
　　我们坐在家属楼下的花坛边缘，曲小婉从袋子里取出两杯热咖啡，然后递给我一杯。“我本来给周秦汉买的，他刚打电话说开会到很晚，所以……”她歪歪头。
　　我不打算多问，伸手接过，捧在手里：“谢谢。”
　　曲小婉变了很多，总感觉没有之前那种机灵劲儿了，外表上我没好意思仔细打量，只看出她留起了长发，没染也没烫，比学生妹还像学生妹。
　　我想我们不算是朋友吧？可以说也是互相讨厌互相看不顺眼，十八岁那会儿的对话就没少针锋相对，即便我们现在可能都不太想顾及彼此的感受，但好歹也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
　　“平常不怎么捯饬吧。”
　　“是啊，哪有那个闲工夫，得照顾家里小孩儿啊，你可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儿简直就是恶魔，一秒钟不看着就上房揭瓦。”
　　我又没孩子我是不知道。“很辛苦的吧？”
　　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快生孩子的时候我就把工作辞了，不然根本没人照顾孩子，周妈妈自己的新家庭顾不上管我们，我妈也只顾得上忙她的生意，每周打几笔钱过来，就像我不是她女儿似的。家里只有周秦汉在忙……”
　　我有点儿担心接着说下去的话会戳到彼此的命门，“成年人”这层窗户纸恐怕都会毫不留情地戳破。
　　“我感觉是我把他毁了。”曲小婉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感觉要哭了一样。
　　“哎？”我愣了一下。
　　“就是因为我他才放弃读研的。毕业之后留校当□□吗？我敢保证这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干的工作了。”她看着我，“现在每天早早去坐办公室，跟不认识的人协调沟通，他最烦应付这种……”
　　我彻底懵了。
　　这是鬼马少女曲小婉该有的语气吗？只是结个婚生个孩子，能改变这么大吗？会因为拖累了老公跟曾经头号情敌忏悔吗？她不应该摆着一张足够惹毛我的笑脸，笑眯眯地讲着自己婚后的生活，一副“我不是在炫耀”的炫耀的表情？
　　“对他是很难，但他只能选择坚持，没办法的事儿。”我很认真地在说，“可他爱你啊，他也爱你们的孩子啊，既然在工作上你什么都帮不了他，那你还不如比他爱你更爱他，至少给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啊。”
　　曲小婉惊讶看着我。
　　我笑：“啊对了，我都没问过，你家宝贝儿叫什么名字啊？”
　　她的表情温柔下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