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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秘密】海菲大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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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一个问题?”海鸥捏了捏眉心。
“对我们来说,就是同一个问题。”童小舟夹紧双臂,认真地挥了挥小拳头。
“你们?还有谁?”海鸥倒吸一口凉气,像童小舟这样折腾人的小丫头,再多来半个她都吃不消。
“还能有谁?你俩的粉丝呗!哎,你信不信,只要我在微博发张飞鸟琴箱的照片,少说能得一百个赞!只要你说没分,我立马召集上一大波初代CP粉,分分钟树起咱们的海菲大旗!”小舟满面红光,跪在沙发上兴奋地颠来颠去,气势大到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
海鸥木然地望着面前这手舞足蹈的姑娘,完全不明白她在扯些什么。
莫名有点自卑,她只不过三十三,怎么和年轻人的代沟这么大?
童小舟看到这死木头的傻样儿又露了出来,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得耐心解释道:“没事儿,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除了我,还有很多人都希望你和菲儿姐在一起,那就行了!”
认出她之前,她是榆木脑袋窝囊废;认出她之后,万般蠢钝皆呆萌。
这就是爱豆的光环。
“那你们还是别树什么大旗了,我们早就分开了。”海鸥愣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淡淡驳了一句又背着小舟躺了下去。
她明白这帮姑娘只不过是想尝个新鲜看看热闹,就像这些年她遇到的那些故意敲她柜门的街坊邻居一样。
面对海鸥直截了当的回绝,童小舟却不羞不臊,稳得如同城楼上的诸葛亮:“切,我们还能不知道你俩分了?可我们就是相信你们迟早还能在一起。你知道吗,就凭今晚菲儿姐看你的眼神,我一定能把你俩撮合到一起!”
“不要闹,对她不好。”海鸥顿了顿,眉心拧出几道皱褶,躲开小舟炽热的眼神低头解释道,“我是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搅和我的生活。”
“唔……那你跟我仔细讲讲你们俩的事,我就不搅和。”童小舟退了一步,眼下先稳住海鸥,其他事儿从长计议。
低头看了眼茶几,咽了咽兴奋到沙哑的喉咙,撅嘴嘟囔一句:“我渴了。”
不等海鸥开口,又补上一句:“不喝雪碧,我要喝橘子水。”
“我家没橘子水。”海鸥为难。
“你不会带我出去买么?”看似大言不惭,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童小舟实则想换个环境缓和下气氛,然后趁海鸥不备,多套些她和秦菲儿的八卦。
“行吧。”海鸥想了想,答应下来。起身进房间,随手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灰格子的薄衬衫递到童小舟面前,“外面起风了,超市有点远,你披件衣服。”
童小舟一见那眼熟的旧衬衫,顿时惊得嘴巴都合不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十年前的一张老照片里。舞台边的黯淡角落,带着口罩的小助理就穿着这件让她爱慕已久的清爽衣衫,爱意满满地望着秦帆唱歌的背影,眼里都是温柔的星光。
揪住领口,背过身去,将衬衫凑到鼻尖下偷偷闻了闻。温暖的棉花味和甘冽的樟脑香立刻充满了小舟的鼻腔,让她觉得好像穿越了时光,完成了那个靠在了小助理肩膀上的梦想。
“走吧,我骑我婆婆的电瓶车带你。”海鸥丝毫没注意到身边正在发花痴的小姑娘,只低头在茶几下的踏板上拎起一串钥匙,起身就往楼下走。童小舟回过神来,匆匆穿上这件衬衫,跟在海鸥身后一路小跑。
院子的角落里,停着一辆正在充电的踏板车。海鸥走过去,熟练地拔掉电源线,将车推到门外,坐在车上对着小舟一招手:“上来吧。”
童小舟突然害起羞来,怯生生地迈腿跨坐在海鸥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可有点重啊,车吃得消吗?”
海鸥弯了弯嘴角,一拧把手:“没事。车坏了就让你赔。”
夜晚的村子里灯光并不亮堂,两人在小路上不停地颠簸。童小舟每每想问点什么,总会被一个大坑或一片石子颠得七零八落。田埂边冷不丁蹦起的青蛙,更是常常吓得她花容失色。
好不容易走了一段顺路,小舟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八卦,海鸥却一个急刹,指着车灯下一条正在蠕动的黑色条状物体淡淡地说:“蛇。”
“啊!”
一声惨叫,童小舟赶紧将脸埋在海鸥的背后,伸出双臂,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箍住了她的腰身。
海鸥怔了怔,轻轻拍了拍腰间那双紧张到发抖的小手:“松开吧,跑了。”
“怎么跑了?”小舟缩着脑袋紧闭双眼,仍不敢松手。
“被你吓跑的。”海鸥笑笑,侧身看了看路边吠到抽抽的狗子,“完蛋了,你把我们村旺财都吓着了,这狗有点抑郁,动不动就自杀。”
“跟你妈学的吧!”童小舟反应太快,脑子压根管不住那张欠儿嘴,来不及思考就扔出一句。话音刚落,针扎一样赶紧松开紧抱海鸥的双手,后悔到想狂抽自己大嘴巴。
没想到海鸥并没发脾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可能吧,以后不让她俩在一起玩儿。”
这出乎意料的幽默逗得小舟噗哧一笑,忍不住伸出手来在海鸥背上掐了一把。看到她疼得肩头一颤,又慌忙给她揉了揉。
童小舟就这狗脾气,兴奋起来就爱动手动脚,自己都没意识。
海鸥却愣住了,轻轻耸了耸肩,敏感的脖子在月光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不该干的事儿,赶紧缩回手,尬笑一声扯开话题:“哎,原来你会说段子啊,我还以为你成天都是这幅苦瓜脸呢。”
“坐稳了,攥紧我衣服,前面的路不好走。”海鸥并不接茬,只提醒了一句,便拧大油门继续前行。村里打烊时间最晚的小超市在妈祖庙附近,为了赶在关门前买到橘子水,她不得不抄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
果然,拐进了不远处那条小巷,电瓶上的两个人便以弹跳状东倒西歪地行进。感觉到身后那个吱哇乱叫的小丫头好几次要被甩下车去,海鸥咬咬牙,终于说了句:“抱紧。”
童小舟正晃得脑壳疼,得了这句命令就像捡了根救命稻草,顾不上女女有别,赶紧伸出细细的手臂环住了海鸥的腰。没想到一路下来,微肉的腮帮贴着海鸥嶙峋的脊梁一颤一颤像做按摩一样舒服,出了巷子竟舍不得挪开,像条癞皮狗似的继续贴着海鸥的背打瞌睡。
当了一天伴娘,挨了两顿打,跑了大段的路,钢筋铁骨也得累散架了。
海鸥哭笑不得,任这丫头贴身靠着,等到了超市门口,才转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到了,买水去吧。”
超市老板卷帘门刚拉了一半,看见海鸥带着一个陌生的姑娘走了过来,叼着烟卷斜眼打量了半天,笑容竟有些复杂。
“老板,橘子水有吗?”童小舟跳下车,不禁裹了裹衬衫。不知道是被一路的晚风吹得生冷,还是被老板那诡异的眼神看得发凉。
“有,只有芬达,要几瓶。”老板开门奔冰柜走去。
“来三瓶吧。”海鸥抢先回答,靠着门外继续说道,“茶杯和烟灰缸也来一个,还是老样子。”
“嗨,我这店里的茶杯就像是给叶老师一个人囤的。”老板熟练地备齐了东西,将塑料袋递到海鸥手里,蔫坏地笑了笑,“听我女儿说,她前天在学校还摔了个茶杯。你呀,倒是劝劝她,以后在学校不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伤了学生可不好。吶,二十五。”
“嗯,我回去劝劝她。”海鸥不多问,接了东西给了钱转身就去开车。对她来说,妈妈摔杯子发泄情绪总比划自己的手腕来得强。她不停摔,她就不停买。她买回家,她就继续摔。她们母女之间,没有郑重其事的互相道歉,更没有依偎在一起的贴心安慰,有的只是无数个争吵后,客厅饭桌上摆放的那只全新的茶杯。
童小舟又不傻,从那超市老板嘴里倒也听出几分意思。看着海鸥因为尴尬而泛红的脸颊,乖乖地跟在她身后,默默地爬上了电瓶车,一路无言。
倒是海鸥,见身后那只叽叽喳喳的小花雀突然没了动静,居然有些不安。
“是不是渴了?再忍忍,回家喝。路上颠,容易磕着嘴。”
“不是。”小舟摇摇头,突然问,“对了,你干嘛要买三瓶?”
“一瓶给你晚上喝,一瓶让你明早喝……”
海鸥没好意思说出这第三瓶的用处,她只是想备在冰箱里,说不上为什么。
“今天真是对不起,我替我妈向你道歉。她脾气来了收不住,你别怪她。”海鸥想到童小舟今天在她们母女二人手上吃的苦,已记不太清她对她们娘俩做的那些过分的事。
她就是这样,永远不记得自己受的伤,只觉得处处亏欠别人。
“问你点八卦行吗?”小舟将脸贴在海鸥的背上,语气出乎意料地冷静。不像在打听八卦,倒透出一些真诚的关心。
“问吧。”海鸥没有拒绝。这七个字算是这丫头今晚唯一说过的人话了。
经过这么多戏剧化的事件,她对她早已放弃设防。
“如果你知道你妈会变成这样,当年还会陪秦菲儿一起去北京吗?”
类似的问题,海鸥问过自己无数遍。
“假设没有意义了,我只能说,我不后悔。”海鸥揉了揉被风吹红的眼睛,“当初去北京是我的主意,所以无论什么责任我都担着。”
“那你俩苦了三年,眼看就要熬出头了,为什么要分手?”童小舟歪着头,迅速在脑海里翻了翻那些年看过的八卦杂志,“我记得书上说菲儿姐的经纪人已经决定和你们签约了,是你主动要求退出的。”
“也不是退出,就是跑了。”海鸥苦笑着摇摇头,平静地说道,“秦帆的经纪人要给她攒个专业的团队,我再赖在她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怎么没用处?要不是你陪着菲儿姐打拼,帮她弹琴写歌,她怎么会被金小娟看中!”童小舟突然踩着踏板,从背后一把薅住海鸥的领口,腾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走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比你弹琴弹得还好的吉他手了。我把你那些能找到的曲子都录了下来,心烦的时候听,难过的时候听,睡觉前听,睡醒了听,听完一天心情都美美的……”
听着身后的小粉丝叨叨个没完,海鸥的脸刷一下红到脖颈,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实说,她觉得自己的吉他弹得很一般,没有什么技巧和波澜,专业程度远不及她爸爸海骏的一半。可就是她这样寡淡的曲风,还能被人如此盲目地喜欢,不免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脖,脖子疼……你先坐好……”海鸥被勒得头晕,皱着眉呛咳了两声,“我真没你说得那么好,你怕是记错人了。”
“不可能!”童小舟刚落回坐垫上的屁股又弹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再次勒住海鸥的脖子,“你等着,等老子回厦门,就把那些音频全传给你。十年了,我一直没舍得删。”
“那你现在还听吗?”海鸥往前扯了扯领口,示意小舟坐下。
童小舟想了想,不禁趴在海鸥的背上,心酸地努了努嘴:“好久不听了,就偶尔想起你俩的时候会翻出来听听。”
十年的等待,没有任何回音,足以让一团炽热的火焰凉成死灰。
“你知道么,当年你一声不响就走了,再也没消息,我真的特别恨你。”童小舟有点哽咽,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打着海鸥的肩膀骂道,“你特么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留菲儿一个人打拼?”
说实话,这小丫头打起人来还真的有把子妖力,没过多久,海鸥的肩头就开始火烧火燎,但她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握紧了车把手,在回程的路上继续小心翼翼地颠簸。
“经济公司只签秦帆一个,我不想让她为难。”海鸥缓了缓情绪,低声说。
“呸,少来。”童小舟突然狡黠冷笑,“就算不能和她一起演出,你可以继续做她助理呀。亲女友跟在身边照顾她,不比外人来得方便?”
海鸥捏了捏手刹,心口突然有点疼。这梗塞而窒息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再提起往事,还是痛得那么真切。
“你不懂。”海鸥顿了顿,“有女朋友在,反而不方便。”
从金小娟带着秦帆出去应酬,醉醺醺回来颈后有块吻痕的那天,海鸥就知道两人终将逃不过的分手的宿命。
躲过初一,终究躲不过十五。
她势单力薄,没有保护秦帆的能力和底气,倒不如躲得远远的,让她自由自在地发展。
“唉……对你最好的疼爱,是手放开。”
一声长叹,夜空里突然响起了童小舟的歌声。
虽然没有一个字在调上,海鸥却明白了,这姑娘是个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