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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曹先生 ...

  •   自从被沈攸怀讥讽之后,沈攸梅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安分,不是待在老太太的东堂里陪老人家说笑,就是跟着曹先生读书。

      那曹莹曹先生在京城里确实是小有名气。

      她原是前大学士曹文锦的独生女,却因那曹文锦得罪了当朝太子,被陷害贬谪到地方当了个闲差后,终日郁郁寡欢,累及病体,以至要靠汤药续命。

      曹莹为筹得医药费,就为那些世家千金授课讲学,虽说她颇有才华,且长相也属清秀,奈何她眼光太高,身后还有个老父亲等着养,拖到现下二十八的年纪,至今无人问津。

      曹莹对沈家这份差事还是很满意的,不仅酬劳丰厚,且主人家也待人温和有礼。

      她想,这府上的沈攸梅小姐也属于聪慧型的,往往她略微点拨,就能幡然醒悟,倒是难得的读书好料。

      至于那沈攸宁小姐,就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啊,打罚过几次后,效果甚微。

      曹莹无奈,又不好加重责罚,后来干脆只要不是太过分,对于这位娇滴滴的正经小姐,她是不大管束的。

      沈攸宁其实早过了该开蒙的年纪,不过是柳氏私心想她多快活两年,这才没有请先生来给她授课,如今家里既然请了先生,那自是要去学习读书的。

      就在柳氏一道令下,沈攸宁这才不得不每日早起去松香苑听课,开始她的读书之道。

      许是那沈攸宁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每每听着曹莹在案前念叨之乎者也,她就觉得眼皮子异常重,好几次直接就把额头磕到书桌上才惊醒。

      是日,曹莹给沈攸宁与那沈攸梅各自布置了习字的任务,沈攸梅自是不惧,可苦了沈攸宁了。

      也不知林予徵是如何知晓她有习字任务的,竟是派人给她送来了字帖,还是他亲手写的。

      想来他也是知道,沈攸宁读书不行,这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攸宁辛辛苦苦临摹了好几个时辰,这才写完一篇大字,虽说还是很丑,但她也才六岁,手上无力,也属正常。

      翌日,沈攸宁带着她自己的作业呈给曹莹检查,不想竟是把林予徵的字帖也夹在其中。

      沈攸宁见那曹莹一直盯着那本字帖看,觉得奇怪,便出声叫到,“先生?先生?”

      曹莹这才回过神,却是两眼放光,面色绯红,“这字帖,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为师竟是认不得!”声音带着些许兴奋。

      沈攸宁不解,只说是她未婚夫婿为她写的。

      沈攸梅在一旁也听到了她的回答,心里很是不甘,却又不好当着先生的面发作。

      毕竟,先生一直以为她是个温婉得体的大家闺秀,只好低头咬牙。

      “不知宁小姐的未婚夫婿是......?”

      沈攸宁不知道为何曹莹对这字帖如此在意,秉着尊师之礼,倒是一五一十的回道:“宁宁的未婚夫婿是林予徵哥哥,他是新科状元。”

      曹莹一听,便想起来了,她曾听过自己病重的父亲夸过林予徵参加科举的文章,却是从未真正见识过此人的才学。

      如今,仅凭这一手好字,她心里竟是生出一阵莫名的悸动。

      她不是不知晓自己已非年轻貌美,也不是不知晓那字帖主人已有婚配。

      只是,这种陌生的心动,是她从未有过的,她不知晓要如何控制自己的心。

      吾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

      叹息的同时,曹莹心里又是一阵羞耻,为人师表,竟有如此污秽的念头,这与她自幼学习的伦理道德是相悖的,她知道。

      沈攸宁明显感觉到曹莹情绪一下子高涨,一下子低落,甚是诡异,却又不知是何缘故,本想拿过字帖回悠桃居,谁知那曹莹竟是把字帖抓的紧紧的。

      “先生,可还有事?”沈攸宁仰头看着情绪低迷的曹莹。

      “哦?哦,这字帖,为师看着甚是好,宁小姐可否将这字帖借予为师观赏一番,待明日再归还?”曹莹这才敛了敛心神,心里想,就这么一次,放纵这么一次!

      沈攸宁觉得面前的曹莹似乎不单单是欣赏林予徵的字这么简单,却又不敢往那荒唐的方面想去。

      只一点她清楚,这字帖,是不能借的,不管出于各种原因。

      “先生,这是阿徵哥哥给宁宁的,若是先生想要,宁宁就替先生问问阿徵哥哥,可好?”沈攸宁自是不会告诉她,那林予徵定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听出沈攸宁话里的推辞,曹莹便有些不悦,她不过是想祭奠一下自己无果的憧憬,为何要如此狠心!

      一旁暗暗看热闹的沈攸梅见曹莹脸色微愠,忙挑唆道:“宁宁妹妹可莫要这般小气,不过是一本字帖罢了,你借予先生看看又有何妨,若是予徵哥哥不放心,梅姐姐我也会替先生作证,保证这字帖不做他用,可好?”

      予徵哥哥?!叫的可真亲热啊!沈攸宁这下真是一肚子火,果然这沈攸梅一开口就是想恶心她,找她不痛快!

      曹莹不知道这沈攸梅与林予徵其实连话也没说过一句,还真以为他们两人关系融洽,见沈攸梅肯为自己作证,心下对她又多欣赏几分。

      “梅小姐愿为为师作证自是再好不过了,宁小姐这下可还有什么顾虑?”曹莹话里带着些许得意,这让沈攸宁很是不爽。

      “若是我不同意呢?”林予徵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叫屋内三人不禁愣了一下。

      “阿徵哥哥,你怎么来了?”沈攸宁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了林予徵怀里。

      “当心些。”林予徵小心地将挂在他身上的沈攸宁放了下来,这才给另外两人正眼。

      “这字帖,我不同意借,先生可有异议?”这话本没有多大毛病,只因那林予徵一脸冷漠,叫人听到耳里,更显无情。

      “你...你就是林...林予徵?”曹莹甚是不敢相信。

      来人身材高大修长,不似少年般纤弱,带着股不容忽视的阳刚之气,一身玄色暗纹直裰,将他宽厚的双肩衬得伟岸,黝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每一样都是那般精致。

      她自认不是那以貌取人的庸俗之人,却仍旧为眼前此人的俊颜所震撼,心止不住的狂跳,面上亦是染上浅浅桃色。

      “正是。”林予徵似乎不耐烦与人浪费口舌,向身后的陈四递了递眼神。

      陈四立马心领神会,一把将曹莹拿在手里的字帖抢过,呈到林予徵面前。

      “烧了。”林予徵神色无常,一副讨论天气的口吻。

      “阿徵哥哥......”见沈攸宁面露不舍,林予徵低头在她耳边呢喃道:“之后再给你更好的,专属于你的,嗯?”

      知道林予徵不过是杀鸡儆猴,沈攸宁也只好当自己什么也不懂。

      正当曹莹还沉浸在林予徵的不留情面带来的伤害中,林予徵已然带着沈攸宁离开了,徒留沈攸梅与曹莹二人。

      沈攸梅被林予徵再次忽视,这让她很是恼怒,便也无心与那曹莹虚与委蛇,礼也不行的回了东堂。

      等到曹莹缓过神来,细细回想那林予徵的态度,心便凉了一大截。

      却又不敢向谁人倾诉她这迟来的少女心绪,只好独自黯然神伤。

      这厢沈攸宁被林予徵抱回了悠桃居,待林予徵将沈攸宁放置在凳子上时,他这才发现,沈攸宁手背上的隐隐红痕,不大,却是格外刺伤他的眼。

      “为何受伤?”沈攸宁见林予徵脸色难看的不行,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心里竟是甜甜的。

      “宁宁功课不好,先生用戒尺打的。”沈攸宁软着嗓子,听在林予徵耳里,更是心疼上几分,那怒火随之旺了些许。

      “可还疼?”林予徵小心翼翼地捧着沈攸宁的手,生怕动作大了弄疼她。

      “不疼了啦,阿徵哥哥不要担心。”沈攸宁其实并没有多疼,不过是这肌肤太嫩了些,哪怕曹莹下手已经尽可能的轻了,还是留下痕迹,几日都不见消退。

      林予徵低头轻轻抚摸着她的伤,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夜,曹莹拖着疲惫的身体为其高烧不退的父亲到上街买药,不料竟是遭到一个泼皮无赖打劫。

      钱没了......身子,也没了......

      第二日,城外的一座破庙里,一樵夫发现了一名女子在里面悬梁自尽了。

      那女子的舌头拉的老长,双眼微微凸出,脸色已是浅浅青紫,甚是瘆人。

      此事引起众人惶恐,官府顶着百姓的压力,下令彻查。

      最终,证实了她是那住在城西的曹文锦之女曹莹,推断她是因生前遭受侮辱,无法忍受,故自缢。

      沈攸宁得知这事后,心里也是不大好受的,毕竟昨儿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今儿个就没了。

      柳氏得知曹莹的遭遇后,深感可惜,她觉得这先生虽说偶尔对沈攸宁有些严厉,但这正是为人师表该有的严谨,对她还是满意的。

      骤然听闻此等噩耗,不禁感叹造化弄人,心下一阵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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