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 重生之冷秋月》和淅

15、游说

　　田小娥不禁问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能帮上妹子什么忙，你说说看。如果我能出得上力的，我一定帮。”
　　田小娥内心有些忐忑，这原也怪不得她心眼多，她来到白鹿原之后委实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

　　冷秋月看出她的谨慎，“娥姐，我求你的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怕孝文哥心疼你干活儿辛苦哩。”
　　她从小竹筐里拿出来几张纸，递给田小娥。田小娥接过一看，每张纸上都画了一个植物，旁边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田小娥从小也没念过书，画还能看懂些，字就两眼一抹黑了。
　　“这是个啥哩？”田小娥疑惑。

　　“娥姐，你也知道我家是开药铺的。平时要用很多草药。我们有时间的时候就去山上采药，可是采来的药也有限，我大和小旺还得守着铺子看诊哩。所以大部分药还是得去镇上采买。我和我大前一阵子在白鹿镇里逗留了一段时间，发现这草药的价钱越来越高了。按理说，既然我们买进来的草药贵，那卖出去的也得贵才是。可是我大又是个实诚人，不愿意一下子抬高价钱，为难村里的乡亲们，宁可自己少赚点。这将来的草药价钱究竟能不能降下来也没个保证，所以……”

　　田小娥接话道，“你想让我去山上给你采药去？是这图上这几味药吗？”

　　冷秋月笑着点点头，“是，也不全是。我想求的不仅是请你去山上帮我采药材，还要请你帮忙种药材哩。”她一眼不错地观察着田小娥的反应。

　　田小娥脸上有些为难，“冷家妹子，我照着这个图去采药倒是不难。可这种植药材可是头一遭，怕是帮不上忙哩。而且……孝文手上的地都租给村里人了，我也没有地方可以给你种哩。”

　　冷秋月缓缓道，“娥姐，就算孝文哥手上的地由你们自己种，我也没有这么大的脸让你们少种粮食多种药材哩。孝文哥手上的地可都是上好的地，要紧着最金贵的粮食来种哩，可不敢让你们全种上草药冒险。“
　　“我昨天来的时候看了看，你们窑洞前面这一大片荒地，其实就可以哩，有些药材耐寒耐旱，可不像庄稼似的那么娇气。”

　　听着冷秋月的话，田小娥的眼睛亮了些。她家门口这片荒地居然也能种药材？！她被白嘉轩赶出了白鹿村，现在就像没根的浮萍一样，虽然靠着白孝文过日子，可总是感觉没有主心骨。
　　当她还是举人家小妾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和黑娃跑了，她满心笃定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结果，黑娃和她一起被赶出了村子，但她也没有气馁，想着两个人在一起总能熬过去的。后来的黑娃逃走，被鹿子霖糟蹋，被白嘉轩当众鞭打，一桩桩的事情已经把她磨得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每一天都是煎熬，不知道第二天怎么才能活下去。她现在是和白孝文一起过着日子，可心里总有些忐忑，早没了和黑娃在一起时的笃定。倒不是因为白孝文这个人靠不住，当年看着那么可靠的黑娃不也是说走就走了吗。源自田小娥内心的不安，可能就是怕白孝文知道了她接近他的初衷之后，嫌弃她，再次扔下她不管。毕竟他是个有家室、有家族依靠的人哩。她怕他有一天也像黑娃一样离开她。
　　如果真像冷秋月说的一样，她能靠种草药过活，是不是也不用怕以后吃不上饭？

　　冷秋月看着田小娥陷入了迷茫，轻声补充道，“当然，娥姐，这些都是我的建议，答不答应全看你的意思。现在你和孝文哥的日子也过得挺好的，我也是看到你这边的地适合种草药，才多此一举和你说一嘴，也正好解了我的难题。如果你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和孝文哥商量之后再给我回复哩，我这里不着急。”
　　“至于药草的价钱么，只要姐姐送过来的药草，我们冷家都要了，不过这价钱不能跟县里一样贵。但是，如果草药价格涨的太多，也不能让姐姐做赔本买卖，我们三个月定一次价钱。如果姐姐手上药材多，也可以卖到县城的药铺里去。我想着，姐姐如果接了这个活计，就是身子劳累些，但是肯定不会吃亏。多少也算是个小营生哩。”

　　田小娥似乎被冷秋月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眼中是一簇燃起的希望，“这件事不用和孝文商量，我自己就能做主哩。这样好的事，妹妹能想着我们家，我还得感念妹妹呢，怎么就能嫌弃哩。可是……”
　　“这草药我以前可没有种过，也不知道要怎么种……”田小娥语带犹豫。

　　冷秋月知道这事算是成了七八成了。
　　“娥姐，你看这样好不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山上采药去，我带你认认刚才纸上的那些药材。这些药材都是我和大以前在后山发现的药草，应该不难找。”
　　“有些药材还得长两年才能用哩，可不像粮食一样长一年就成。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幼苗，也挖一些来，我再仔细和你说说这些药材要怎么种。”

　　听着冷秋月条理分明的话，田小娥对这件事也越发有了信心，连忙点头道好。

　　冷秋月道，“瞧我这记性，忘了最重要的事没和姐姐说哩。”
　　冷秋月从篮子里拿出一大口袋粮食，递给田小娥。她这次拿的并不是细粮，而是一大袋玉米面。冷家刚收了鹿家二百多石粮食，根本不缺粮，但是对她们家来说无所谓的东西，别人未必也这么想，这年月谁家也不是天天吃细粮。她和田小娥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如果一下子给她拿来一大袋细粮，怕会引起田小娥的误解，以为她无事献殷勤就不好了。

　　冷秋月把粮食往田小娥面前推了推，道，“姐姐别嫌弃，这也不是多好的东西，就是地里出的玉米磨成的面。我不能不给定钱，就使唤姐姐干活，这玉米面就当是我给姐姐的定钱哩，也好让姐姐心里有个底。我不知道这次来找姐姐帮忙能不能成事，也怕招人眼，所以一次也没多带，就带了这一口袋。“
　　“不瞒姐姐说，我特意没带银元当定钱。“ 冷秋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孝文哥沾□□，这东西可烧钱得很。要是家里有银元，可不就方便他糟蹋去了。还不如给姐姐粮食省心些。“
　　“如果姐姐觉得银元方便，我下次就带银元给姐姐当定钱。“

　　田小娥听了冷秋月的这番话，不得不佩服起她的细心来。对田小娥她们家来说，目前可不就是粮食比银元更实用嘛。前几天白孝文的烟瘾一上来，就开始翻腾起家什，想找出她藏起来的银元，那是佃户之前交过来的租子，被她细心收起来了。白孝文也不下地干活儿，全靠佃户交的租子过活。这些银元可得省着花，不敢随意糟蹋了。不然他们俩连吃糠咽菜的日子都过不上，就得出去讨饭吃哩。
　　得亏秋收后还有佃户当作租子上交的一些粮食在，他们家才不至于没米下锅。粮食可比银元可靠多了。这粮食价格一天比一天高，一个银元能换到的粮食也是一天比一天少，还不如直接收粮食哩。而且，白孝文就算烟瘾再大，也还没失去理智到要直接拿粮食换大烟的程度。

　　田小娥忙不迭地道，“不用给银元哩，粮食就很好！”说出口后，自己也被自己地急切劲儿吓到了，不禁苦涩一笑，“我这采药种药的事也不知能不能给妹妹办好，就先收了妹妹的好处了。”
　　“妹妹给的粮食就很好，不用给细粮，还不如多一些粗粮实在哩。”
　　曾几何时，她不是细粮都不吃的，可当时的日子也不是人过得的。她现在依然过着不是人过得的日子，可却是饥一顿饱一顿。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比以前更好了，还是更差了。以前被举人和他老婆两个人糟蹋，现在被整个白鹿村看不起，被鹿子霖和白嘉轩糟蹋。怎么想也理不出头绪，索性不想了。

　　“成，就这么说定了。”冷秋月总算办下了一件压在心里的事，虽然不知道以后田小娥的命运会如何，但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一个有希望的人和一个没有希望的人，面对生活的态度会截然不同，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她希望，眼前这个悲苦的女儿也能走出自己的路，别再被男人束缚住、凄惨死去。

　　似乎能看到未来红红火火的日子，两个女人都高兴地很。为了趁热打铁，冷秋月提议立刻带着田小娥去村里的后山上采药去。田小娥一拍即合，把冷秋月送来的粮食找个地方藏好，就一道出了门。凉风吹得人瑟缩起脖子，但田小娥心里是热热的，似乎又回到了她要和黑娃私奔的那个时候，心里也是这样鼓动着，好像和身边人在一起就什么难处都不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