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人》熙骆

20、第二十章

　　楚越乔约林浩在W2碰面，他到的时候林浩还没有来，他便先点了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喝闷酒啊？怎么不等我来？”林浩来了，他拍了拍楚越乔的肩膀，坐在了他旁边。

　　楚越乔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会好起来的。”林浩安慰他道。

　　“你知道吗，当我今天看着安颜坐在轮椅上，两眼空空荡荡的，她的样子，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的心突然好痛！”说到这里，楚越乔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越乔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让他流出来。

　　“什么神经外科的学科带头人！什么在美国学习神经外科的尖端技术！到头来，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治不好！”

　　“你也别太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

　　楚越乔摇了摇头，然后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林浩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用悲伤下酒。

　　林浩和楚越乔在高中时代就成为了好友。从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是志得意满，偶尔碰到不顺心的事情，他最多发发牢骚，或者藉由运动来发泄。

　　林浩一直以为楚越乔没有悲伤那根神经，就算有，也不会在爱情这件事上悲伤。从认识他开始，他从来不缺女人，林浩甚至以为这世上没有他追不到的女人。可是在情场上春风得意、游刃有余的楚越乔，到最后还是栽在了女人手里。

　　楚越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他一抬头，顿时头痛欲裂。抱着头，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看清四周，这是林浩家的客厅。

　　楚越乔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天已经微微亮起。

　　“醒了？”林浩出现在客厅。

　　“我是不是醉得很厉害？”

　　“是啊，醉得站都站不稳，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搬回来的。”

　　楚越乔揉了揉太阳穴，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不仅头痛，还浑身酸痛。

　　“岁月不饶人了啊，以前宿醉没这么难受啊。”楚越乔感叹道。

　　“你当你还年轻呢？对了，昨天你老婆在电话里也说了，让我劝你少喝点。”

　　“什么时候？”

　　“你醉得一塌糊涂，我把你带回来，总要通知她一下吧。她说让我把你送回家去，我怕你喝醉了胡言乱语，哪敢把你送回家去啊？只好受累把你带回来，亲自照顾你一晚上咯。”

　　“把我丢沙发上就叫照顾我？”

　　“喂喂喂，你别狼心狗肺的，昨晚上你差点把我房子都拆了，我好不容易把你弄睡着了，收拾了一晚上，才睡了两个小时好吗！”

　　“谢谢你啊。不过你既然才睡了两个小时，为什么那么早就起来？”

　　“我要去送威威上幼儿园啊，盛媛把接送威威的任务交给我了。”

　　“那我去吧，反正今天我不上班。”楚越乔刚才还一脸颓废，听到这个，精神突然一振。

　　“别，你那一身酒臭味还不把威威熏哭啊？乖乖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我走了，时间差不多了。”

　　楚越乔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果然一身异味。

　　“对了，换洗衣服都给你放在卫生间了，就穿我的吧。”林浩说完便出门了。

　　楚越乔洗了个澡，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洗干净晾晒了起来。

　　洗去一身酒臭味，身体的疲惫也减轻不少，楚越乔站在阳台上，点了一支烟，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

　　自从结婚以来，他便和安颜过着各自相安的生活，他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如今，这种平静被打破了。

　　安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但他能做的却也非常有限。一种无奈之情涌上心头，楚越乔叹了口气。

　　有时，他会想起自己年轻时，那时的他可说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如今，他的身、他的心都受到了束缚。

　　是年轻时造的孽现在得到了报应吗？楚越乔苦笑了起来。

　　林浩回来的时候买了些吃的，楚越乔的确饥肠辘辘了。

　　“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接威威吧，我顺便去看下安颜。”

　　“你昨天一夜未归，今天白天又不回去，你不怕晚上回去跪显卡啊？”

　　“她早习惯了。”

　　“所以你就觉得理所当然了？楚越乔啊，有时我真觉得你就是个人渣。”

　　“你认识我这么久，才发现吗？”

　　“你对你老婆真的就没有一点罪恶感？”

　　“怎么会没有呢？我对她一直抱着愧疚，我不想伤害她，可是我却一直在做会伤害她的事。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避免伤害到她了。”

　　“你这样，我都替你觉得累。”

　　“唉，所以我很羡慕你，你只需要在一个人身上花心思就可以了。怎么样？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任重而道远啊。”

　　两个男人都各自苦笑了起来。

　　下午四点，楚越乔和林浩一起出现在了幼儿园门口，威威看到他们俩，开心地跑了过来。

　　“楚叔叔怎么也来了？”

　　“楚叔叔要你带他去看妈妈。”林浩说道。

　　“楚叔叔，我妈妈会好起来吗？”威威问道。

　　“当然会啊。”、

　　“那她什么时候会好啊？”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楚越乔又不想随便编个答案骗他，便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威威，你是男子汉吗？”

　　“当然是！”

　　“那你能不能答应楚叔叔，不管妈妈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在她身边好好照顾他，保护她？”

　　“能！”威威重重点了点头。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表现给妈妈看，妈妈看到了，心里开心了，她就会好的。”

　　“嗯！”小小年纪，脸上异常坚毅。

　　“好了，我们快回去吧，盛媛阿姨在家等着呢。”林浩催促道。

　　两个男人牵着一个男孩的手开开心心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来到了盛媛的住处，盛媛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安颜也坐在一旁，眼睛虽然盯着电视机，但究竟是不是在看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要多刺激刺激她，所以我不是让她听音乐就是让她看电视。”盛媛对楚越乔说道。

　　“嗯，还有多和她说说话，多抚摸抚摸她，都有帮助的。”

　　“阿姨帮我们洗澡的时候我还给妈妈搓背呢！”威威在一旁插嘴道。

　　“你和妈妈一起洗澡？”楚越乔有些惊讶。

　　“对啊！”

　　看着楚越乔不自禁地露出了艳羡的神色，林浩噗嗤笑了起来。

　　“又多了一个情敌咯。”他在楚越乔耳边轻声说道。

　　楚越乔瞪了林浩一眼，便走到安颜身边，他唤了她几声，然而她依旧像之前一样，只是看看他，又把头转向了电视机。

　　“看来电视机的吸引力比你更大。”盛媛说道。

　　林浩在旁边又笑出了声。

　　盛媛留两人吃晚饭，吃完晚饭，楚越乔陪着威威玩耍，威威把楚越乔当马骑，两个人玩得非常高兴。

　　“楚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啊？”临走时，威威依依不舍。

　　“楚叔叔有空就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楚叔叔再见！”得到了承诺，威威才心满意足地告别了楚越乔。

　　“威威这小子好像特别喜欢你。”两人坐电梯下楼，林浩突然说道。

　　“我也挺喜欢他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小孩子的，但是看到威威就不一样了，会想要亲近他。”

　　“你这是爱屋及乌，伟大啊！”

　　楚越乔笑了，但一想到安颜，他又叹了口气：“真希望安颜快点恢复，不然威威就太可怜了。”

　　“你啊，赶紧想办法生个自己的孩子，就不会爱心泛滥到关心别人的孩子了。”

　　“我也想啊，但是小雨一直没有。”

　　“不会是你不够努力吧？”

　　“行了行了，不和你扯了。”说着，楚越乔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哄你老婆吧。”

　　楚越乔摇了摇头，便坐上出租车，告别了林浩。

　　回到家时，杨雨帆正在跑步机上运动。

　　“回来啦？晚饭吃过吗？”杨雨帆问道。

　　“吃过了。”楚越乔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我今天去找过宋星宇了。”杨雨帆关掉跑步机，停下了脚步。

　　“啊？去找他干嘛？”楚越乔一惊。

　　“你忘啦？我上次不是说要找他看看嘛。”

　　“哦……”楚越乔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关于安颜，看来他过于敏感了。

　　“宋星宇说约个时间让我们两个一起去做下检查，不如就明天吧？”

　　“好啊，我都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说完，杨雨帆又踏上了跑步机，继续运动起来。

　　杨雨帆没有过问这一天一夜他都在干点什么，楚越乔为不用费心撒谎而松了口气，林浩说的对，他开始觉得有点累了。

　　第二天，楚越乔和杨雨帆一起去找宋星宇做检查，虽然楚越乔和宋星宇之间有嫌隙，但是宋星宇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倒是楚越乔，心里总觉得十分别扭。

　　检查的结果，宋星宇建议他们做试管婴儿。

　　“是我的问题吗？”杨雨帆问道。

　　宋星宇看着楚越乔点了点头。

　　“好，那就做试管婴儿吧。”杨雨帆同意了宋星宇的建议。

　　“做试管婴儿很痛苦的，而且还不一定成功，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从宋星宇办公室出来，楚越乔问杨雨帆。

　　“我要做！”杨雨帆十分坚决。

　　“好吧。”见她那么固执，楚越乔也只好由她了。

　　“倒是你，别忘了宋星宇刚才的嘱咐，少抽烟少喝酒不要太劳累。”

　　“知道了，从今天起我晚上就不值班了。”

　　“以权谋私吗？”

　　“还不都是你给的权力。”

　　“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回去工作吧。”

　　之后的几天，楚越乔要去另一个城市参加神经外科的学术论坛。他天天打电话给林浩询问安颜的情况。

　　“哎哟，你烦不烦，天天要我汇报情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和你谈恋爱呢！”一接通电话，就传来林浩不耐烦的声音。

　　“你少贫嘴，安颜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咯。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中午就结束了。”

　　“那你明天来不来得及去接威威啊？我接了个活，明天中午就要飞了。”

　　“应该来得及。”

　　“那就交给你啦。”

　　“行，给我带点特产回来。”

　　“哪次少了你的？就这样，挂了啊。”

　　明天就能见到安颜了，放下电话，楚越乔对归途开始迫不及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