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一尾白兔

5、五

　　这几日我回家晚了些。
　　每至傍晚，吴小姐便会来与我一同坐在那棵大树下。她谈起她的一些事，我静静听着。原来，大家闺秀也有如此多的有趣故事可讲，我本以为她们足不出户，娇生惯养，是不沾点尘俗气息的。吴小姐不一样，她却是自小便有些顽皮，生性贪玩。小时候闯了不少祸，大哥二哥都包庇她。大哥在金陵娶妻生子后也很少回家了，二哥又独自一个人去了成都闯荡，也不知能闯荡出什么模样来。吴家就属她最清闲。
　　据说她还曾偷渡去金陵，就为上那个女子学堂瞧一瞧。这是她的梦想，能够穿着那样的服装，坐在学堂里听老师讲课。没想到半路被人发现，告诉了吴老爷，被截了回来。吴老爷大发雷霆，关了她三天禁闭。吴夫人琢磨着她这性子需要趁早找个人家嫁了，于是才联系了许多媒婆，说了好多门亲事。结果没一个谈成，她当时也十分庆幸。
　　结果，不料钱三少爷听说这事，上门来提亲。吴老爷被亲事烦得头昏脑胀，就随口答应了。其实吴老爷也知道钱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答应人家的事又不能反悔，于是就只好罢了。
　　说起钱三爷的时候，吴小姐，脸上十分平淡，好似在说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你叫我淑芳就好，不用这么客气。”她微微笑道。
　　我正欲吐出“吴小姐”三字，被她这么一说，只好换成了“淑芳”。
　　自从之后，我们的关系越发好了起来。那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是与锦绣没有的。
　　她拿眼觑我，说：“听了这么多我的事，不如也说说你的吧。”
　　我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口长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事实确实如此。我的人生太平淡，除了父母双亡外，没有任何的波折。整天上山砍柴，偶尔靠帮别人做些苦力赚钱。前些年还在镇上铁匠那帮忙干活，在商铺给人看门面。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好多店铺都关门了。小镇上的人搬家的搬家，别处搬来的也不少。家里没有田地，只好去给大户人家打杂。这些说来都太过寻常了，没有惊天动地，没有一波三折，听着很无趣。
　　“玉女青萝曼歌舞哟，西湖人似花月圆。”在我们沉默之际，淑芳忽地唱起了歌来。她的嗓音很好听，有江南女子特有的婉转细腻，甜甜的，软绵绵。
　　然而才唱了这么一句，她便住了口，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我，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听。”我连连点头。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说：“这是我当初往金陵去的路上听来的。下次我给你听听看。”
　　我不懂她什么意思，不过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情不禁也愉悦起来了。
　　“对了，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淑芳问道。
　　“徐成。”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