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于卿》八四

2、第二章

　　郑嫣将衣裳与自己做的放在一块儿，丫鬟们推开门，端着饭菜进来。
　　因郑嫣不能下床，慕衍便吩咐在床边搭上一张小桌。
　　布好菜后，慕衍便叫丫鬟们离开。
　　端起一只青瓷碗，舀上一碗药膳粥，用勺子舀上一勺轻轻的吹了吹后递到郑嫣嘴边。郑嫣好笑的看着慕衍，娇嗔道：“你呀！我还没这么娇贵呢。”
　　不过却还是乖乖张开嘴任由慕衍给自己喂食。
　　慕衍也不接话，只默默给郑嫣喂着饭菜。
　　屋内一片祥和安静，屋外却已狼藉一片。
　　数十名黑衣人冲进院内，守门的丫鬟们一声叫喊哽咽在喉咙里就被人利落的扭断脖子，随后几人互相使了眼色，确认了府上主人就在这间屋子。
　　踢脚一踹，木门打开后发出一阵咿呀的声音。
　　慕衍喂食的动作也因此一顿，放下碗转身看着几名黑衣人。
　　“不知几位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自然是取你性命。”一个瘦瘦高高的黑衣人接过话，此人脸上蒙着黑布看不出样貌，一双眼睛细细长长，慕衍觉得自己似乎在哪见过。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动手？”慕衍不动声色的向外移了几步，虽然他武功不算多好，但撑个一时半会儿想来是没有问题。
　　黑衣人相互看了看，点点头后边朝着慕衍冲了过来，在敌我双方差距太大之下，慕衍只得躲避攻击，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车轮战过后，慕衍感到体力不支，动作也慢了一步，被打了个正着，不过慕衍倒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就比如，刚才的一番打斗让他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想必你们主子也快到了吧”慕衍靠着床塌坐下，闭着眼，似乎伫定了自己的想法。
　　黑衣人沉默着，这时门口随着一阵拍手声及笑声，走进一名男子。
　　正是应该在紫宸殿休息的新帝，然而此时正一身便装出现在被封不久的尚书府。
　　慕衍睁开眼，平静的看着新帝，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我不会出卖你”就像当初他笃定他会成为大周下一任皇帝。
　　哪知他听后发出一阵笑声，笑的莫名，让慕衍有些疑惑。
　　“呵呵…是啊，朕自然知道你不会出卖我，但是朕却是不能留你。”
　　“为何？”
　　“你可记得五年前，你执意要治婉儿于死地？”新帝一时愤恨的看着慕衍，随即又恢复正常：“那个时候，无论我如何求你放过她，你都不肯，说她是奸细，呵呵，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有朝一日我若登上大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慕衍！”
　　“陛下，那时我就已经说过，此女是大皇子派来的奸细，若留她性命，只怕陛下与皇位无缘。”慕衍想了想后，复述了当年的回答。
　　然新帝并不想听这些，心中已被仇恨所蒙蔽，他不信，那个曾说要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女子会是奸细，他不敢去想，所以他只能把这一切加著在慕衍身上，只要他一死，也算对得起他心中的人儿了。
　　见新帝这般模样，慕衍便知今日是逃不过了，不过…他尚有牵挂，若就这么死了，也怕会不甘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念臣辅佐陛下多年，无功劳也有苦劳，望陛下能放过臣的妻儿，臣感激不尽。”慕衍跪下，朝新帝一拜后便没有起身，死死盯着新帝。
　　“朕与你之间的私怨自然不会牵扯到你的家眷，若没有你，朕怕也斗不过我那几位皇兄。朕便允了你。来人”新帝一声呵斥，一位公公弯着腰手中托着托盘，托盘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看起来格外显眼。
　　慕衍这些年什么没见过，新帝这番举动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当公公将托盘放在他跟前时，他没有一丝犹豫就拿起了。
　　“望陛下履行承诺，放过我妻儿。”说罢便取下封口，正欲一饮了之时，床幔之后一声低低的“夫君”令慕衍动作一滞。
　　不顾新帝在前，慕衍起身来到床边。
　　郑嫣苍白着脸，哭泣着摇头，慕衍握住她的手，却被死死攥住。
　　看着一旁熟睡的慕宇，微微叹息：“为夫不能陪你和孩儿了，希望你不要责怪为夫，日后你便带着孩儿好好生活，切记不可让他步了为夫的后尘。”
　　“夫君，不要…”
　　慕衍掰下郑嫣的手，看着新帝，毅然喝下毒药。
　　不一会慕衍便感觉腹中剧痛，七窍流出了血，渐渐的丧失了一切感官，最后连痛觉也一并消失。
　　慕衍感觉自己像是被锁进了黑房子里，看不见听不见也挣不脱。
　　郑嫣眼睁睁看着慕衍倒下，嘴边还流着刺目的红色，一时失了言语。
　　新帝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摇了摇头，挥手便要离开，此时郑嫣回过神来，冲新帝大叫道：“你这个昏君，我夫君为你做了多少事，自觉是无愧于心，本以为坎坷过后便是喜乐无忧，哪知你过河拆桥，竟致我夫君于死地。”
　　“这一切都是慕衍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朕。”
　　新帝一甩袖子，语气不善的说道。
　　“呵呵”郑嫣听了这话，冷笑起来，“是否是夫君咎由自取，陛下难道心里不明白吗？”
　　“朕何须与你这妇道人家多说，慕衍已死，朕自会放过你和你的孩子，趁着夜色速速离去吧。”
　　“陛下，万万不可放此人离去。”高瘦的黑衣人朝新帝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若是这妇人离去后散播对陛下您不利的谣言，陛下可要想清楚，在西北方还有大皇子的人马，一旦让他们知道了，后果了不堪设想啊。”
　　新帝闻言果然沉默了，确实，残害忠良这一罪名不管是不是真的，若是大皇兄得到了消息，必然会趁此机会举兵杀回来。
　　思及此，新帝看向郑嫣的目光也复杂起来，郑嫣跟随慕衍多年，一番话中自然能摸出几分意味，心知今日怕是要与夫君共赴黄泉了。
　　郑嫣不怕死，更不怕和慕衍一起死，怕的是自己的孩子，失去了爹娘又如何能生存下去？
　　“我曾听夫君说起过那位婉儿姑娘，夫君说，婉儿姑娘是位好姑娘，心地善良，温柔贤淑，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若不是当时的大计，夫君也不愿将婉儿姑娘逼死。此后夫君每每想起便会内疚万分。”郑嫣或许从慕衍那听到的是另一个模样的婉儿，但此刻为了她的孩子，她必须这么说。
　　“若陛下不放心我，我愿随夫君同去，但我那刚出生的孩子还是无辜的，还请陛下能放过我的孩子，想必婉儿姑娘若在，定也见不得孩子受苦。”
　　新帝或许会犹豫，毕竟留下孩子无异于养虎为患，但郑嫣搬出了陈婉儿，一想到陈婉儿那善良天真的笑颜，又如何能忍心拒绝。
　　“朕答应你便是，来人，去把孩子给朕抱过来。”
　　黑衣人上前走了几步来到床榻，郑嫣怀抱起慕宇，轻轻贴着他的脸，不自觉流下眼泪。
　　将孩子交给黑衣人，同时接过黑衣人递来的药瓶。
　　深深的看着孩子，拧开瓶塞，闭着眼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