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妃》暮非晚

5、万年

　　话说慢慢的纪菱悦在暮府住了有小半个月了，与众人也都熟稔起来，每天早上用过早点后，就来与暮老夫人请安，说说笑笑，再与同样来请安的表姐暮雅倩一起学刺绣，读书，偶尔也一起去花园里扑蝶赏花。暮雅倩这个表姐对待纪菱悦可好了，因为怕纪菱悦在暮府待的拘束，每每有什么事都主动约纪菱悦一起，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会分给纪菱悦一半，细心照顾陪伴着纪菱悦，纪菱悦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两人混的也就跟亲姐妹一样亲热了。

　　这天下午，纪菱悦午睡起来，因中午贪睡，睡过了时辰，怕到了晚上夜不能寐，于是起来在自己屋里打了会儿拳，又百无聊赖下决定去花园转转，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就到了暮老爷子的书房外面，这书房面阔五间，进深四间，上次跟着父亲母亲一起来这里请安，只是匆匆一瞥，看到的全都是琳琅满目的字画名帖，书籍资料。暮老爷子一研究起书籍来，就全神贯注，到达了忘我的状态，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发觉，是以书房外一般并没有守门的家仆，奴婢们从此处经过也皆都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缓缓而过。也因此，纪菱悦徘徊在书房外的动静，早已被暮老爷子察觉到了。

　　暮老爷子问到:“谁在外面？”纪菱悦听到外祖父的声音，赶忙走到书房门
　　口“外祖父，是我，我是悦儿。”暮老爷子正在写字的手一停顿“进来。”纪菱悦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门口的书案上手握毛笔写字的老爷子，案头摆放一只香炉里，篆香缭绕，旷远澄澈，西墙跟的窗户那里，摆放了一架古琴，乃是名琴绿绮。纪菱悦不敢打扰，只静静地站立在外祖父旁边。

　　好一会儿，暮老爷子写完了字，停笔看向一旁不说话的纪菱悦。然后将他用过的毛笔放在了青玉笔架上，又拿起另外一枝毛笔递给了纪菱悦“来，随便写一篇文，让祖父看看你的字怎样。”
　　纪菱悦接过笔，想了想，选了一篇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来写。

　　暮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用杯盖舀着茶水上漂浮着的茶沫子，抬眼看了一下纪菱悦，这一下恍惚让他看到了当年的暮氏，也是这样乖乖巧巧的坐在这个案头上写字，也是这样宁谧静好，写完了冲着他一笑，捧着字走到他的身前:“外祖父，我写好了，您看看写得怎么样？”暮老爷子仿佛没听见，还是对着书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纪菱悦疑问的喊“外祖父？”，暮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了纪菱悦手中的纸。纪菱悦师承暮氏，写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流畅飘逸，老爷子点了点头说“字写得还不错，就是少了几分意境，以后每天下午无事，你就来这里练上两个时辰的字，有时间就会看看。”纪菱悦大喜，外祖父这是要亲自指点她的书法的意思了，要知道暮老爷子可是当代的书法大家，千金难求，“是，那菱悦就告退，明日再来叨扰外祖父了。”老爷子摆了摆手，纪菱悦退出书房，留下了老爷子一个人在书房回忆着从前。

　　转眼到了三月十六，太后的五十岁寿辰，皇上在太和殿举办宫宴，老太爷和老夫人不喜喧闹，且参加这种宴会伤身且劳力，他们年纪大了，不愿再出席这种场合。故此，纪菱悦随着父亲纪成恩进宫赴宴，一大早，暮氏就张罗着他们夫妻两个和几个孩子的衣着配饰，忙活了一上午，下午沐浴更衣，快到傍晚时分，一行人坐上马车赶往宫门。

　　一入太和殿，便有许多人上前交谈。纪成恩本就是一品的国公爷，更兼有军权和圣上的皇恩，自然想与其交好的人数不胜数，暮氏带着纪菱悦与各府夫人寒暄交谈，趁机指点纪菱悦认人。等快要开席，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皇上与太后的到来，宴席也就正式开始了。

　　正中的位置自然就是皇上的，皇上左边是太后，后边是皇后，太后与皇后的下首一次是各宫高位妃嫔与亲王侯爵和外命妇，纪菱悦与暮氏一桌，纪莫庭是卫国公世子，所以可以单独一桌坐在父亲纪成恩的下首，纪莫行因没有爵位，也暂没有职位在身，跟在父亲身边，与纪成恩一桌。不得不说有个高爵位的父亲就是好啊，做的挺靠前的，除了妃子与宗室王爷们，就是以父亲为首了，要不然来了这么多人，那些排在大殿门口的人对里面的情形看都看不清，也就是个摆设了。

　　大殿中央，丝竹弦乐，不绝于耳，灯火通明，衣香鬓影，宫女们手捧美酒佳肴穿梭在宴席之中，好一派祥和安乐的场面，暮氏压低着声音给菱悦科普“以左为尊，坐在太后下首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乃正宫嫡出，今年十八，于正月大婚，太子妃乃长宁侯府嫡长女。太子对座乃贵妃郑氏，郑贵妃育有二皇子，二皇子只比太子小一岁，尚未婚配。”纪菱悦看了看，太子一国储君，自然气度不凡，太子妃端庄贤淑温柔大方，与皇后气质相似。郑贵妃是一种艳丽的的张扬肆意的美。二皇子肖郑氏，也是一个极俊美的少年，生的一双桃花眼，眼角流转间极尽风流。暮氏继续道“郑氏对面是淑妃，宫中淑妃是得宠最多的，她育有两子。分别是三皇子和五皇子。”淑妃温婉，生的就是一幅解语花的模样，看三皇子非常谦和有礼，五皇子天真娇憨。不过纪菱悦就奇怪，怎么娘亲不继续往下说了，遂问“娘亲，那淑妃下首的是哪位妃子呢？”暮氏哼了一声:“那是德妃孟氏。”纪菱悦看母亲不愿多说的样子，也就聪明的不问了，贤妃早逝，余下的就是些昭仪婕妤之类的低位宫嫔了。

　　当今圣上共有皇子五人。纪菱悦抬头看向殿前正在祝酒的的少年，认出那就在太后康宁宫前匆匆一瞥的人，暮氏随着女儿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道“那是宁亲王。”纪菱悦疑惑的问“他就是四皇子吗？为什么别的皇子都还没有封王，他却例外呢？”暮氏摇了摇头“不是的，他不是四皇子，四皇子的生母身份低微，且又是个多病的，今儿又生了病，四皇子侍疾并没有出席宴会。”“那他是？”“他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的独子，在襁褓之中时父母双亡，自幼长于太后宫中，与皇子们一体教养。前两年开始动工建造王府，今年过了年才正式离宫。”原来是这样，那么小就没了父母，也挺可怜的。

　　酒过三巡，纪菱悦觉得有些气闷，难受的紧，就告诉了暮氏应允后出来透透气，一出大殿冷风吹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刻缓和了好多，也就不想回到大殿里，就在这外面四处转转，太和殿东南角上种了好大一片的果树，此时正是桃花开的正好的时候，夜色撩人，月光下的桃花更是格外娇美。纪菱悦想摘一支下来给娘亲看看，可惜伸手试了试够不着，再试还是够不着，正想看看四周有无人打算用轻功跳起来去摘的时候，一只手从纪菱悦后方伸出，把纪菱悦面前的果树上最为好看的一枝桃花折了下来，递给了纪菱悦。

　　纪菱悦侧身一看，立即福身行礼“小女子见过宁亲王。”萧元佑笑了笑“不必多礼，你是……卫国公府的小姐？”纪菱悦点头“家父正是卫国公，刚才酒气上涌，所以小女子出来转转，散散酒气。”萧元佑:“本王也是，正巧看到纪小姐在这摘桃花，鲜花配美人，这枝桃花就送给纪小姐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纪菱悦连声谢还没有说，正巧，大哥纪莫庭过来看看妹妹怎么样，就跟着哥哥又回到了宴席之上。

　　纪菱悦回到了座位，说是自己看桃花好看就折了枝，暮氏也没有多问，继续看着宴席上的歌舞。

　　寿宴过后，内务府腾出了人手，来给卫国公修葺宅院。纪成恩闲来无事带着妻儿先去卫国公府看看。敲了敲大门，良久，一个老人开了一条门缝，一看立时就怔住了，接着又是狂喜“小少爷，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纪成恩说“康伯，这些年身体还好吗？”康伯抹泪“好好，都好。”说着把纪成恩一家迎了进去，纪成恩在这卫国公府里四处走着，重温着自己的少年时光，一草一木，都深深的刻在了自己心里，永远不会忘。只是眼下因久无人住，公府离京时也把好多下人遣散了，所以现在府里处处都破败荒芜，花园里早已没有了花，只剩了满园得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