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画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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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你的母亲，她已经疯了。”』
这是塞特楼西在侥幸从第一次病发之后苏醒过来后知道的第一件事。
怎么可能……我的母亲她……怎么可能会疯？
他不敢相信的询问着下人，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无措。
比起母亲疯掉了的这一事实，更令他恐惧的是……
如果没有母亲，他该怎么活下去。
没有了那最后的温暖，活在一片严寒中的他，该如何带着瘦弱的身躯活下去？
还是……
是啊……死亡……好像也是以后不错的选项啊……
在冰冷的宫殿中，塞特楼西蜷缩在自己小小的床铺上，房间内没有了第二个呼吸声，没有了那伴随着黎明而起的作画声。
有的，只是一片没有尽头的寂静。
『“由于反抗了克库萨克·圣，克洛斯夫人被打到右臂粉碎性骨折。”』
『“她已经，不可能再提起画笔了。”』
妈妈她……再也不能画画了……
她是多么的喜欢画画啊……
现在，又是多么的痛苦啊……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我的……妈妈……
我的，家人……
半个多月后，塞特楼西才能勉强着站起来，从未有过的严重病发让他的身体虚弱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几乎可以说是风一吹就会倒了。
现在就是塞特楼西有生以来最无助的时刻，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可以依靠。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知道的，也仅仅是为了防止他被伤害，他的母亲被软禁在了这栋建筑里的某一间房间中。
而他呢，名义上有自由，可是他不也是离不开这个房间半步吗？
他们母子，都只是天龙人的玩具而已……
想起了那个造成了这一切的男人，塞特楼西蜷缩着的身体又控制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克库萨克已经走了，再次出海祸害其他人的生活了。
不管怎么说，我暂时安全了，妈妈也是……
问题是，怎样能让妈妈好起来啊……
塞特楼西慢慢抬起头，环顾四周，房间内满是母亲留下的色彩。
妈妈她，那么喜欢画画……却再也无法拿起画笔……
画笔……画笔……
突然，塞特楼西灵光一闪，慢慢抬起头，看向房间中一个阴暗的角落
画笔……
悠闲的午后，即使是在玛琳乔亚这种圣地人们也难逃疲惫与慵懒，在各自觉得安全的角落里小憩着。
而负责看守着克洛斯的下人们，此时也都东倒西歪的躺在舒适的休息室里，享受着宁静的午后。
“吱呀……”
木质的大门慢慢打开带着轻轻的声响，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睁着她泛红的眼睛，拖着她右臂上厚重的石膏，慢慢的向宫殿中主卧的房间走去。
“我……要画画……我……要画画……”
嘶哑的嗓音一遍一遍不停的诉说着她心中的执念，即使用来绘画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她依旧想要再一次拿起那记忆中的画笔。
她疯了吗？
可能是吧。
但是她绝对不是毫无意识的。
经历了太多的她现在脑海中已经是一片混沌，头脑已经被绘画的执念吞噬了，但是只要有人能够牵出一个端头，这一团混乱就能被慢慢捋出一片清明。
现在的她只是看不清前路了，她已经不知道除了画画，自己还拥有什么。
她在寻找，她的救赎。
昏暗的走廊算不上悠长，没过多久，克洛斯就来到了熟悉的大门前。
“吱呀……”
不知为何下意识的轻轻推开大门，熟悉而有些刺目的白色让她微微迷起了眼睛。
“沙沙……”
熟悉的声响传入耳朵，克洛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那个逆着光线的孩童。
他背对着门口，正在一笔一笔的，在比他还要高的画板上艰难的画着什么。
片刻的愣神之后，克洛斯注意到了孩童手中的笔。
愤怒，瞬间溢出。
“你在干什么！”
“……妈……妈妈？！”
突然的惊吓让塞特楼西惊恐的停下了笔，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一步步向自己逼来，浑身颤抖却移动不了半步。
“谁允许你……”
又是这四个字，半个月前的噩梦再一次浮现在塞特楼西的眼前，看着面前宛如恶鬼的母亲，塞特楼西惶恐不安的紧了紧手中的画笔，瑟缩着往后退了两部。
“谁允许你……碰这支笔了？！”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塞特楼西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而令他畏惧的，不是母亲的怒吼，不是她狰狞的面庞。
而是……一种可能……
一种会被母亲彻底抛弃的可能。
如果，今后都要孤身一人的话……
那……还不如……
“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克洛斯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愤怒蒙住了她的双眼。
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掐上了塞特楼西细小而柔软的手腕，好像要将它生生掰断一样。
“只是什么？！”
“啊！”
手腕的疼痛让塞特楼西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随着一声脆响，笔落在地上，让地毯沾染了一抹蓝。
对于恐惧的本能让塞特楼西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碰到了身旁的画板，也让他本就大病初愈的心脏更加不堪重负。
“……唔！”
痛苦被憋在心底，这是塞特楼西早已熟悉的坚强，不过这轻声的呜咽也好像惊醒了疯癫的母亲，克洛斯突然愣住了，她恍惚着慢慢松开手，看着没有了支撑的塞特楼西一下无力的跪倒在地上，看着那细小手臂上被自己亲手掐出来的污紫。
“塞……特楼西……”
看着塞特楼西痛苦的样子，克洛斯慌了，她手忙脚乱的从贴身的兜里拿出药瓶，倒出药丸小心翼翼的喂着塞特楼西吃了下去。
“呼……呼……”
看着塞特楼西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克洛斯稍微的松了口气，而就在这时，冷静下来的她终于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画板，还有那最熟悉的蓝。
“这是……”
“大海……”
塞特楼西用他细微的声音清晰的说着，他慢慢的抬起头，眼中带着淡淡的期待。
“这是……妈妈最喜欢的大海！”
“能让妈妈……笑出来的大海啊！”
塞特楼西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强撑着翘起还再颤抖的嘴角。
“好起来吧，妈妈……我……还是想看到妈妈的笑脸啊！”
看着克洛斯手上那画的一团糟乱的画，塞特楼西有些自卑的又垂下了头。
“我知道我画的很差……但是……我会努力的！”
“如果……如果妈妈你不能再拿起画笔的画……”
塞特楼西慢慢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画笔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克洛斯的面前。
“那……就让我来当您的画笔……啊……”
还没等塞特楼西抬起头，他整个人就被拢入温暖而轻柔的怀抱中，一只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白发，耳边传来了母亲低声的呜咽。
“……妈……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塞特楼西……”
克洛斯将她的头抵在塞特楼西小小的颈窝里，一下一下轻轻的蹭着，隐忍着话语中的哭腔，可是泪却一串一串的往下流。
“对不起……对不起……塞特楼西……原谅我……”
“原谅妈妈……”
“……妈……妈……”
在被温暖笼罩的那一瞬间就蒙住了的塞特楼西被这一句话惊的回过神来，他呆呆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回味着刚才那白驹过隙的一瞬间。
妈妈……
第一次，克洛斯承认，自己是塞特楼西的母亲。
第一次，他们，变成了真正的母子。
“妈妈……妈妈……”
从懂事开始再没有掉过一次的眼泪此时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的涌出。
塞特楼西已经故作坚强太久了，片刻的温暖，就能让他崩溃的放声大哭。
“……呜……妈妈……妈妈……呜……妈妈……”
“呜呜呜呜……妈妈……”
片刻的温暖，对于此时的塞特楼西，亦是永恒。
这不是克洛斯最后一次自称是塞特楼西的母亲。
但是对于后来的塞特楼西来说，他宁愿这一瞬间，成为唯一。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画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