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川城一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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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而已猜，佛是真的在的。他逢事就会求就会拜，不论好坏。如今落到这种地步，还不至于死去，已经是佛对他最大的恩赐了，不然千回百转，说不定他早就要命陨梦里。
白雪攀上山峦，绵柔地笼罩大地。冷风呼啸，一股子刮进耳中。
他步履蹒跚，脊背微弯，风雪好像要把他砸进地里。
楔子完。
车轮儿轱辘，碾开地面的细小石块，悠闲行在林中路上。较大的车厢颠簸着，其中坐着两个孩子，约莫十一二岁，但看上去身形都较为瘦小，稚嫩得很。其中一个坐不住跑到帘前，抬了手就掀了车帘，轻呼一声。
“要到了!”
另一个原本正靠在车中软塌上昏昏欲睡，那话好像一下将他推醒，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慢慢走到掀帘子的孩子旁边同他一起看。
树林葱郁，偶尔能从树见飞快掠过的缝隙里看到一条清澈河流，水流潺潺，微弯的河道与山地自然纠缠，顺着土地卷了一圈一圈，最终会通向他们所居住的小城。两个孩子看着笑着，不一会儿就倦了，放了帘子回软榻上休憩。
小城名叫做川城，一个富饶秀丽的城镇。从上空看，河流圈成螺蛳形状，川城就被围在最里边。马车晃过城门，穿过闹市，渐渐行入僻静之处，在一座偌大的院前停下。车夫吁声，马儿停蹄，喘着气在地上胡乱蹬几脚。有老仆亲自出来迎接，帘子一开，再扣到一旁，外边的光芒涌入，孩子们睡眼惺忪地起来，入目的就是一扇赭红大门。门匾上龙飞凤舞着提着“陆府”二字，一看就都知道是到家了，两人一下清醒起来。
“两位少爷，”老仆和煦道，上前伸了手就要扶孩子下车。小孩先都乖乖叫一声陈伯，都不要扶，两只排着队自己下来了。一人牵了老仆的一只手。“今日老爷夫人都在招人，少爷们先自行游玩一番，晚饭时候再回来好么？”
能自个儿玩当然是最好的了，两人齐齐应了声好，丝毫不见一点疲惫，陈伯再交代几句以后便让他们自行去玩耍。
陆家家主陆大是川城首富，也算是个厉害的人。武馆起家，后来又发展到米粮方面，建了粮仓米铺，创立川城第一家成衣坊，再以各种大大小小的生意渗透川城大半个市场。后来还娶了一名同自己两情相悦的美貌女子，有了一对只差了一岁的儿子。他这人生过得可谓是平步青云，羡煞旁人。
两位少爷一大一小，大的叫陆而已，小的叫陆而且，两个长得都精致得很，也很聪颖，成天形影不离的，关系很好。
不过……也有人有疑问，为什么是叫这种名字？
陆大虽然事业成功，但愁是没有念过什么书。也不信佛，硬要自己给心爱的儿子取名字，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先给哥哥叫个陆而已，等弟弟生下来了，索性喊了个而且，就当是兄弟名。陆大平日里很好相处，也积攒了很多威望，所以兄弟俩叫这种名字也没有人碎嘴。
因为这种传奇的人生过程，川城里就有一个关于陆大的传闻，极有趣的。说陆大是被神仙庇护，头顶有“光环”，才如此飞黄腾达，做什么都可以成功。陆大拥有两个儿子以后，传闻又传着传着变了——
说兄弟两个，是继承了陆大的“光环”的。
陆而已抓着陆而且的手，在集市中来回晃荡。路人见了都会让路，都纷纷小声谈论着，全都将目光投注在这两个小孩身上。陆而已面上带着笑容，穿梭在人群中，也听惯了那些赞叹和窃窃私语，奔跑的脚步停也未停。
“快点，我们去哪里玩好？”陆而已讲着，回头看自己的弟弟。陆而且一双眸子黑沉沉的，映了自家哥哥的笑脸，他任着哥哥拉着跑，乖巧极了。听了哥哥问，便自告奋勇带路。
“我们去划船。”那小手自然的反握哥哥的手。
弟弟比哥哥矮小半个头，表情却有些平静无波，似乎没有那么高兴。两人跑过一个个泥人、糖片摊，从来都不停下瞧瞧，连个余光都不给。
好不容易从远方的亲戚家回来，两个孩子都想家了，现在回来玩，感觉太久未见，一切又变得新鲜起来，小脚迈得越发卖力，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灵巧跑动着。
小孩子贪玩总是不会累的，东拐西拐绕过街街角角，听到船夫的呼声，便再加快一点速度，跑到码头。
河水上有着许多载人赏玩的船只，这是这条河中最小的一段，宽度适中，河岸两边都是住户人家，临近闹市，所以每日到这儿玩耍放松的人有很多。但这儿并不是目的地，兄弟俩绕过成群结队的妇女们，踏着青石板，沿着河道一路向下，人声渐小，直至消失时，一片幽深竹林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风吹叶动，一株株青竹长势良好，相互排着成一片茂盛竹林，蔽天遮日，就长在河水的一岸。对岸就是兄弟俩所在之处，青石板铺到了尽头，这儿也因河水滋养，长出了柔软的草坪。这里河道渐宽，水流稍急，没有船只与大人带领，兄弟二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度过到竹林那头的。河水在这般环境下显得愈发清幽，流动时反射一丝一毫的光芒，水珠相互撞出清脆的声音。此处过了竹林，再向下就要出城了，通向城外人烟稀少的金狮洞，兄弟俩一直将这儿当做秘密基地。
环境优美，也不会被打扰，二人很享受在这里玩耍的时光。岸边放着一只破旧的小船，船上覆着一匹灰扑扑的毡布，露出半只落满灰尘腐朽的船头，一只桨横放其上，也被布盖着，露出头与尾。
“才出去几日，这布竟这么脏了…”陆而已上前一步，扯着布上一角掀开一点，灰尘扑飞，害他一下呛到，红着脸咳了几声。弟弟忙上前来看，一壁喊着哥哥，一壁拽着他要带离得远一些。谁知陆而已忽然一蹦，呲牙笑道：“上当啦！”伸出脏手捏一把弟弟面颊，只见弟弟一张白皙较圆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灰灰的指印。陆而已退后几步，瞧着弟弟这样子笑着，陆而且这才后知后觉，敏捷一扑：“哥哥！——”
陆而且虽然有些肉肉的，但是因为从小习武，是很迅捷的。陆而已躲他不过，两人干脆就在草坪上玩闹起来，一下就将划船之事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你一招我一招，几乎将之前所学的武功本领都用上了，只是力道点到为止，并不伤人。他们笑成一团互相搏斗，平日里在别人面前都斯斯文文讲礼貌的，私下都很玩得开。
忽然有脚步声阵阵，从竹林深处传来，急促的，人数好似还很多。兄弟俩对视一秒，立刻收了玩性同时蹦起，多年习武的经验让他们不敢轻易放松警惕。这儿本来就少有人来，现在一下来如此多的人，两人一使轻功，借助自己身形轻盈的优势，犹如两篇羽毛，轻飘飘立刻到了一处较暗的屋檐下。
“唔!!”方才落脚，两人竟被同时捂住了口，因为惯性还被带得后退，撞上一具柔韧身躯。小孩吓得魂魄好像瞬间飞离，都怔怔地想要向后看。
“嘘。”
这是一道属于青年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音色干净，像泉水洗刷过的石子，冰凉凉的。声音的主人正是捂着兄弟俩嘴巴的那人，他好像有什么特殊技巧，能将自己隐在一点黑暗中不被发觉，虽然年轻，但实力难以捉摸，陆而已试着挣扎，无果，便静止着不动了。
陆而已被捂着嘴巴，眼神不敢乱飘，余光扫到一隅天色，已经是黄昏，残云燃烧着，即将要进入黑夜。他近乎麻木地双手平放在大腿两侧站着，心如擂鼓，砰砰声都跳到耳际，只要知道弟弟还在自己附近就能够安心。爹爹曾经教过，不与强者争高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便雕像似的站着，心里懊恼。这是头一回让他真真实实感受到恐惧，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好好看天色？若早一些回去就不会有这般事情发生了，自己与弟弟现在都很危险。
这个人看不到面容，他也不敢抬头看，时好时坏都不能得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陆而已心中费力地算着。被捂着嘴的时候，时间过得尤其漫长，他的汗珠一粒粒凝结，再慢慢滑下后背，渍在衣襟上，紧贴着后面的人，热得很。
脚步声更近，夹杂着低低的交谈声，陆而已感受到捂着嘴的那只手微微紧了紧，三人同时放轻了呼吸，凝神静待。
“往这儿逃了？”
“是啊，你不也看到了么？”
大概是分头寻找了，到这一边的只有两个人，还在懒散的闲聊着。他们走到这附近，脚步都慢了下来，其中一人还抱怨道。
“这家伙如此狡猾会逃，左护法还要我们去抓..”
另一个跟着应和，笑了：“是啊，我估计左护法可能同他也仅仅只得武力相当吧。”
两人低声谈着，意思意思遛了几圈就说要走了，压根没跟三人靠的太近。
再过一会儿，那两人总算走远了。
兄弟二人嘴上的禁锢顿时消失，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一股推力自后方而来，把他俩一下退出许远，小孩狼狈滚作一团在草地上翻了两圈才停下。爬起来都同一时间抹一把嘴上的汗水，两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互相瞪视着，心有余悸，瞧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也笑不出声，再默契地将眼珠子转向原来的那人藏身的位子，那儿早就空空如也。
一片静默中，陆而已先开了口，他动了动嘴唇，“刚..刚才..”心里一顿激动，哆嗦着也说不完，还是弟弟反应快，抓了他的手，打量他：“受伤没有？”
“没有，”陆而已这才懵懵懂懂反应过来，“我们回家吧。”
陆而且似乎在思考什么，回答都慢了几秒：“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川城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