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言聊斋》慕容挽阡

4、画魂·夜漫魂香

　　“秦儿，听说你买了幅画？多少钱？”陈安秦正在看画，顺便心疼一下自己的钱袋，忽然安王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陈安秦耳边炸开，陈安秦吓得一哆嗦，刚想把画取下来，指尖还未触及到画轴，一只大手便拍在陈安秦肩上。陈安秦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他僵硬地回过头，对安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父王……好啊……”安王直接略过陈安秦的问候，瞅了眼画：“嘿，画的还不错，花了多少两啊？”陈安秦咽了咽口水：“二两。”“嗯？二两？银子？”安王眯起了眼睛。“哦呵呵，父王今个儿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哦呵呵呵……”陈安秦笑容愈发僵硬，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干笑，抬头望向窗外。“今天是阴天。”安王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并补上了一句：“阿布都说了。”“对吧……啊？！”“还不快如实交代？！再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安王一拍厚实的墙壁，震下一地墙灰。“……我说。”陈安秦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看了看墙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狗(划掉)腿是否有墙壁的硬度，然后怂了：“花了二两金子。”“二两？”安王看了看画，又看看陈安秦。陈安秦已经做好挨骂挨打的准备了，谁知安王只是说了句：“倒是值这个价。”陈安秦立马兴奋起来：“父王果然有眼力。这衣裳是烟罗做的……”安王连忙打断了陈安秦的话头：“得了得了，我见过多少好东西，真真假假难道还分不清吗，你们这种高谈阔论我这种粗人可不愿意听，文绉绉的都是些啥玩意，我陈乾安怎的生下这样的儿子。罢了罢了，你开心就好。”陈乾安摆了摆手，一脸痛心疾首，然后走出了房门。一定要好好处置阿布，言而无信！陈安秦内心愤愤。“哦，如果你在想如何处置阿布，那就别想了，阿布已经被我逐出府了，”已经走出门的陈乾安突然回头。“为何要把阿布逐出府去？”陈安秦困惑。陈乾安停下脚步：“之前本王路过你门前，正好听见你在交代阿布别跟我说什么，阿布出来后我问了他，他便说了。你知道，本王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阿布不是这种人，父王你是不是威胁他了？”“男儿应当铁骨铮铮，不畏威胁，更何况本王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重了点，本王在军中皆是如此，有什么不对吗？”“……父王，阿布不是军人。您老那眼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再瞎逼逼信不信扔漠北去！”陈乾安虎目圆瞪。陈安秦回忆起漠北军营里那群热情如火被骂了还一脸荡漾的汉子们，不禁抖了三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是在八月三伏感受到了三九严寒，然后乖巧地闭嘴了。陈乾安瞪了陈安秦一眼，“哼”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再次震落一地粉尘。陈安秦被那一眼吓得不轻，门关上阻隔了陈乾安的视线后，陈安秦才缓过神来，擦了把额上不存在的冷汗，嘟囔道：“父王你这一眼的威力可真不小，火气怎么这么大啊，更年期了哎……”陈安秦长长叹了一口气，躺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副画：“美人啊……只有你陪我啊……”“世子爷，饭点了！”“不去不去，本世子烦着呢。”
　　“王爷，世子说他不想吃。”“妈的，还闹脾气了，反了是不是？！不吃就不吃，饿一两顿又死不了。”陈乾安把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别生气别生气。”安王妃秦沁芸温声安抚着，给陈乾安夹了一筷子菜：“秦儿怕不是闹别扭了，过会我去劝劝他。”秦沁芸说着就站起身来。“别管他，先吃饭。”陈乾安将秦沁芸拉回座位上。“好好好，先吃饭。”秦沁芸无奈地坐了回来(秦沁芸：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两个孩子)。
　　陈安秦赌气般的躺倒在床上，惬意的晚风吹过，陈安秦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牡丹独有的香气在这一方天地中弥漫开来，画上雍容华贵的富贵牡丹渐渐绽开花瓣，经历着生——老——死——的轮回，短短数秒，似是经历了四季沧海。仙雾袅袅，画上的佳人竟携着仙雾而来，似是九天玄女下凡。
　　“呵，是你的血？”佳人款款行至床沿，半弯下腰，打量着陈安秦，开口。佳人的声音不是宁国所推崇的清雅悦耳，也不是玉朝人所喜的一波三转的勾人之音，而是一种偏中性化的声音。
　　玉指隔着空气，描摹着陈安秦脸的轮廓，佳人轻笑，声音中是说不出的风情：“竟还是童子身吗，我道玉朝虽崇尚靡靡之音，皇家却个个是痴情种，本想着这风流世子是个个例，却不想也是洁身自好。也是，若不是童子身，怎的会一滴血就让我足以出入画中呢？”佳人一缕青丝垂下，拂过陈安秦的脸庞。佳人三千青丝只用不同于衣裳之华贵的玲珑玉簪松松挽起一半，簪尾雕琢着一朵千叶莲。剩下的头发半披在肩头，几缕碎发被拢在耳后，因为欠身的缘故，一缕青丝滑落下来，落在陈安秦脸上。发梢划过脸庞，陈安秦似是觉得痒了，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去抓脸。佳人见陈安秦睁眼，一惊，忙向后退去，衣袖却是带倒了摆放着的花瓶，花瓶“咕噜噜”的滚下，终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陈安秦被这响声吓了一跳，睡意瞬间无影无踪，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轻纱。
　　“莫不是画中之人？”陈安秦困惑，继而看向与睡前无二的画卷，自嘲一笑：“我是想她活过来想疯了吧，画怎么可能活过来呢？咦，这花瓶怎么倒了？风吹的？”陈安秦下床，将花瓶捡起放好在桌上，就欲回去睡觉，却是在画前停住了：“若你真能活过来便好了……”看着画中人，摇了摇头，扼腕叹息：“可惜你不是书中所说的精怪，无法与我作伴，唉……”待陈安秦再次沉沉睡去，佳人才从画中走出：“是真心想与我相见吗？到时不要被吓到……还是……算了吧……”